《共度一生》蔓越莓沙拉

12、第 12 章

　　42.

　　“叮铃铃——”

　　烦躁地把闹铃关上，意志力拖着朽躯起床，洗漱，更衣，上班。

　　一切都像昨日的复制粘贴，没有丝毫改变，一周以前陪着沈仪舟的事，成了被三流小说家腰斩的故事，至此没了下文。

　　虽然总也期盼着心理诊疗所里再上演一次不期而遇，我落落大方地走过去跟人打招呼，调侃一下他在酒吧的事，连台词都翻来覆去打了几版腹稿，但最终还是被医生怜悯得注视着，说到，他这周不会来。

　　继而还以朋友的身份劝慰我：“人家离幸福的小日子就差一步了，你又哪点能比人家做得好？是有马上就出柜的勇气？脱离家族也无畏的经济实力？成熟的思想？健康的爱情观？”

　　好家伙，不愧是我的医生，字字踩我痛脚，一句也没法反驳。

　　想想也是，惊鸿一瞥，再怎么想着念着，说白了也是贪恋美色而已。我都成着这副半死不活的熊样了，不可能爱得真挚热烈，忘我疯狂。承诺给不起，出柜不敢想，或许连一句发自真心的我爱你都说不出。

　　怎么说呢，越想越觉得，除去一副皮囊我还真挺烂的。

　　吃早餐时看了下日期，周五。

　　算算日子，我每两周会去画室静一下心，也就是明天的事了。

　　43.

　　医生给我确诊的第一天就告诉我，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能让自己静下心的就去多做，这有利于释放心理压力。

　　我也很听劝，马上联系了一家兴趣教学的画室，虽然第一天去叫满地的小豆丁们给我整傻眼了，但去了几次发现这些童言无忌也蛮搞笑的，自己坐旁边好像也变成了个小孩，确实有助于解压，也就没在打换画室的主意了。

　　混迹在一群小孩中间，饶是我根本没啥素描基础也能凭借出众的成人理解力一路扶摇直上，楠姐又发现我不爱说话沟通的毛病，便把注意力放在动不动就不想画了的小豆丁身上，只挑我定大型，铺大色，绘画节奏几个阶段说说，其余时间也不多打扰。

　　今天好像情况有所不同，楠姐连小豆丁们都叮得没那么紧了，频繁接电话进进出出，搞得旁边两小女孩已经聊起瓶邪同人的话题了。我一时忍不住插了个嘴，她俩还促狭得笑着问我，哥哥你知道什么叫bl吗？我给你推荐几本书好不好呀？

　　说得二十几年来从没跟女生处过的我哭笑不得。

　　在她们聊的内容变得更黄暴之前，楠姐终于回来镇场子了，坐定片刻，倒是自己没忍住将电话内容说了。

　　“等会有个小哥哥要来，跟你们一起学。”楠姐翘着二郎腿，手捧一杯茶，颇为闲适地跟俩小孩聊起来。

　　“哇！”活泼点那个假装吃惊得拉长调子，“长得帅吗？”

　　楠姐想也不想：“那肯定是帅的！欸，前几天见过一眼，确实帅。”

　　这话题我也插不上嘴，只能专心画画，铺调子的手腕却转得越来越慢。

　　“好像还和唐宁同龄，或许你们有共同话题。”

　　突然被人叫全名，不由得笔下一顿，尬笑几声算应付过去，心里想的却是：得了吧，帅哥哪有那么多，我随便来趟画室就能碰见？那我也不用三天两头泡吧饱眼福了，直接天天来画室算了！

　　44.

　　“楠姐，不好意思迟到了，路上有点堵车。”

　　因为画室的原因，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可那低沉的嗓音还是给我留下了惊艳的印象。尤其是听了一上午小女孩们叽叽喳喳，这仿佛另一个画风的男声简直给我带来了审美救赎。

　　小女孩们齐刷刷转过去，我假装对此不感兴趣并专注地画画。诶呀，今天的内容怎么又多又难画，头疼。

　　“自己找个位置，就画...这张，我看看你水平。”

　　“呜呜——”

　　“好，我先接个电话。”

　　门一关上又是小女孩们的天下：“哇，老师没骗我们欸！”

　　“真的好帅啊，长得又高，爱了爱了！”

　　“以后淡漠系霸道总攻三次元有脸了啊！”

　　“对啊对啊！”

　　好嘛，本来还觉得能看帅哥饱眼福挺开心的，就小丫头们这夸人不带我的行为，分分钟搞得我不乐意了。

　　分明我也是个帅哥，你们见着我的时候咋没那么激动？跟假的一样。

　　门一打开，画室里恢复鸦雀无声，只有铅笔排调子的刷刷声。

　　我和俩小丫头并排着坐，和他却是背靠背，贸然转过去打量未免太显眼，只能按捺住再寻机会。欸，真是后悔，早知道就该最开始跟着小丫头们一起明目张胆得打量，非要装什么矜持。

　　今天楠姐给我指派的任务本就很难，一张四开的组合静物，连选的范画都是第一次上手。开始定位置就废了老牛鼻子劲，第一遍揉擦后楠姐更是看一眼说一句，阴影不够重，使劲。我越加上火，渐渐也没了打量帅哥的心思。

　　“楠姐，有12B吗？”尽管他压低了声音，安静的画室里突然冒出一声，我还是条件反射地一顿笔。

　　“12B...你找找吧，我们这只有2到8的，只有看其他学生有没有落下了。”

　　我第一天来画室也吃了这个亏，楠姐总嫌我黑白关系拉不开，一个劲让我拿大B数往上怼，我画得半个手臂都僵了，立马回去就买了几只12B。后来画室一有小豆丁需要笔，我这大人也不好藏着，就尽数分发了出去。

　　等了一会没见人有动静，听着他在身后小心翻找，我用刨笔刀卷好了才递出去。

　　“这有。”转过去恰好对着他垂下的侧脸。

　　第一感觉，五官挺立体标致啊，比我画的大卫像都有一拼了，这下颌线，尺子比着画也做不到如此干净利落，眉毛浓黑，睫毛长就算了，还翘。还有这鼻梁，我一个男的都嫉妒。

　　他猝不及防抬眼看我，内凹的眼睛藏在阴翳里，画室内柔和的暖光陷入他眼睛，那一瞬间给我仿佛被一道电流从头击到尾。

　　转过身，暗暗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这波啊，是我在酒吧蹲点三年也难碰上的水平。

　　咋算的呢，我在酒吧三年才蹲到一个沈仪舟，现在随便来趟画室，又碰上这个叫我朝思暮想的沈仪舟。

　　45.

　　“有点基础啊，以前是不是接触过？”楠姐默默站到沈仪舟身后。

　　沈仪舟似乎斟酌了一会才回道：“上学的时候旁听过一段时间。”

　　“哦，”楠姐一副恍然大悟的语气，“诶，你学的不是金融吗，还旁听这类课？”
　　学金融的？怪不得在地铁上穿得就一派精英样。

　　他似乎轻笑了一声：“陪对象去的。”

　　楠姐一听见这爆炸消息，还想接着八卦几句，都被他打了太极。而我这个被医生告知内幕的，只能感叹“对象”两字用得妙啊。

　　半个小时后楠姐招呼我们去速写写生，我多坐了一会所以和沈仪舟落最后面，当我和他一前一后走出门口时，我眼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他垂下头压低声道：“上次的事谢谢。”

　　脊梁的筋一下抽紧，我木着脑袋点头：“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