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寝系列之《蝶恋花》》米洛

3、第 3 章

　　霜凋夏绿，就算时间一晃已经过去——六年，那种像是心被活活撕裂开的痛楚，苗亚依然清楚记得，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左胸也如刺伤一般地痛苦不堪！
　　谁都不曾想到，那个迟迟不愿意选择“侍寝”的少爷，早已心有所属，那个人就是莲志。
　　纪天昊是偶然见到莲志的照片的。
　　丹凤眼，樱桃小唇，长相确实如管家所说，是几个少年当中最俏丽的，纪天昊一见到他“巧笑倩兮”的照片，就动了心。
　　除了老是向管家打听莲志的消息，纪天昊还偷偷跑到丽华堂，躲在花园里，看莲志写字、画画。
　　有一次看莲志和同伴嬉笑玩闹，看得太入迷，还被另一个侍童——苗亚撞见。不过他根本没多看苗亚一眼，所以连他的长相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
　　情窦初开，再加上暗恋情愫的慢慢累积，纪天昊反而不好意思说自己喜欢莲志了。而且升上世林高中二年级后，他成了击剑部的主力，面对全国大赛的三连冠冲刺，他也没时间去关心“侍寝”挑选。
　　渐渐地，由于他对“侍寝”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大家都以为他不喜欢“侍寝”，甚至连他的父母都认为，如果不出来替儿子挑选一个，那他可能一直都不作出选择了。
　　还很担心他会去找别的女孩子，来“谈情说爱”。
　　其实，纪天昊早就准备好一块绿松石龙纹玉佩，打算在初夜那天，送给莲志做见面礼。他不善言辞，买了这么贵重的古董也不说一句，结果纪老爷和夫人都不知道莲志是儿子最心爱的那一个，毫不留情地按照家规处置，把莲志送回去了。
　　当纪天昊从保镖那里得知莲志今早被赶出家门时，立刻从学校出发，在市郊拦截住了莲志，然后就把他带了回来。
　　这一路上莲志哭个不停，不断说着他是如何被苗亚引诱、陷害，又被管家误会等等事情，纪天昊听了既生气又心疼，于是不顾父母反对，硬是把莲志留在自己的身边。
　　可是纪家数千年的家规不得有一点更改，既然莲志已经不是纪家的侍童，怎么能做少爷的“侍寝”？哪怕他是被人冤枉的，纪天昊也不能再指名他了。
　　在同父母、长辈，激烈的争吵、绝食之后，纪天昊还是战败，他是纪家的少主，肩负着家族的未来，不能因为一个男宠就放下一切，坏了规矩。
　　莲志最终被他的姨妈带了回去，据说是他的父母觉得丢人，都没敢来纪家领人。
　　莲志回家不久，就被他的父母关起来了，之后，又送到了国外，彻底断绝了与纪家少爷的联系。
　　纪天昊在沉闷了三个多月后，终于放弃了莲志。
　　对闹得鸡犬不宁的纪家来说，这件事总算告一段落，可以继续举行少主的初夜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纪天昊在最后一刻选择的侍寝，是苗亚。
　　大家都知道纪天昊是厌恶苗亚的，可都不敢吭气。纪老爷和夫人怕儿子又闹绝食，也没有说话。
　　于是苗亚在沐浴更衣、盛装打扮之后，被送进了少爷的厢房，成为了纪天昊的“侍寝”。
　　红烛高燃，珍珠白的蚕丝寝具熏染着上等的檀香，再加上窗外的荷塘景色优美醉人，应该让人心情愉悦又激动，可苗亚却紧张得额头冒汗，双手搁在膝盖上，不敢动弹一下。
　　他的左手上还戴着一枚白玉扳指，是老爷赠送的贺礼，据说价值连城。
　　纪天昊什么也没有给，这有些不合常理，但是苗亚一点也不在乎。
　　在两人相对无言地静坐了半小时后，女佣在门外轻轻咳嗽了一声，示意吉时已过，两人该上床就寝了。
　　纪天昊终于站起来，靠近坐在床沿上的苗亚。苗亚更加低下头，但他能感觉到少爷的鼻息，轻轻吐露在他的头顶。
　　纪天昊修长的手指挑起苗亚的下颚，在烛光下盯着他稚气未脱的、红透的脸孔。
　　苗亚心慌极了，全身紧绷着，气都不敢喘一口：“少、少……”
　　纪天昊忽然放开他，转身快步离开床边，既没有骂他，也没有打他，纪天昊从房间走出去以后，就再也没有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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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复一日，春去冬来，纪少爷都没要求他陪侍，一开始，苗亚还不知如何是好，呆呆地站在少爷的卧室门外，直到深夜。
　　后来习惯了，知道少爷对他毫无兴趣，便主动搬出了少爷居住的麒麟殿，独自到偏僻的斋园住。
　　纪家上下都知道他失宠了，起初大家还很同情，劝苗亚想开一些，少爷不是那样木讷的人，会对他好的，可日子一长，就有人怀疑是不是苗亚不够好，所以少爷才这么讨厌他？
　　想想也是，苗亚在做侍童的时候，就是一个书呆子，只会写字画画，研究那些无聊的甲骨文。
　　身为“侍寝”，不去讨好少爷，整天地钻研在发霉的古书堆里，能不惹人厌烦吗？
　　逐渐的，流言蜚语多了起来，大多在说苗亚的坏话，希望少爷把苗亚换掉。
　　而纪天昊没有任何表态，只热衷于学习和击剑比赛，对苗亚不闻不问，似乎将他完全遗忘了。
　　快到春节，连纪老爷和夫人都觉得不该这样拖下去，劝说儿子干脆把苗亚换掉算了，纪天昊好像这才想起斋园里住着他的“侍寝”，心血来潮一般，去了一趟别院。
　　由于居住在偏僻、家仆极少的别院，又无专人照顾，苗亚经常头疼脑热，感染风寒。他本来就不适应沿江潮湿的气候，胃口不好，加上长期卧床养病，气色变得很差，所以不仅人清瘦了，原本就白皙的皮肤，现在都能隐隐透出经脉。
　　不过，纪天昊去看他的那天，苗亚精神不错，站在积着薄雪的廊檐下，看着树上筑巢的麻雀，大约有二十几只那么多，叽叽喳喳地飞着、跳着，还会落到苗亚的面前。
　　苗亚伸出冻红的手，一只麻雀便飞快地落在他的掌心，抖了抖潮湿的羽毛，像在休憩，又像在撒娇。
　　纪天昊知道麻雀是最不亲人的鸟类，虽然活泼，但十分警惕，要收在笼子里圈养是不可能的，可苗亚和麻雀如此亲昵，是说他的朋友，只剩下动物吗？
　　居然冷落了苗亚这么久，纪天昊心里有一丝愧疚，盯着苗亚浅笑的脸孔。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看着苗亚，印象里，苗亚就是个闷声不出的孩子，个头娇小，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可如今看来，他模样标致，斯文恬静，眉梢、嘴角都透着脉脉温情。他此刻幸福满足的笑容，更是纪天昊从未见过的。
　　纪天昊心里有不少惊异和疑问，可一想到莲志，又对苗亚嫌恶起来，握紧拳头。
　　纪天昊一边想掉头就走，一边却又迈开步子，身不由己地走向苗亚。
　　小麻雀一听到陌生人的脚步声，立刻惊跳飞走，苗亚虽然没有转身逃走，但也显得很吃惊，目瞪口呆地望着纪天昊。
　　清冷的空气中，两人默默地对视着，直到积雪落下屋檐，苗亚才想起来要鞠躬行礼，慌慌张张地欠身后，怯弱地叫了一声：“……少爷。”
　　纪天昊“嗯。”的应着，沿着外廊走进苗亚的卧室。
　　这间房很小，摆着一张油漆掉落的书桌，一个书柜，床上的青莲帷帐都洗得发白了，完全不像“侍寝”该住的屋子。
　　苗亚不知道该给少爷准备什么，小屋里连份象样的茶叶都没有，北面的窗玻璃还破了一角，屋子里冷得像冰窖，他怕少爷感冒了。
　　不过纪天昊只待了二十分钟，他看了苗亚画的水墨画，写的诗词，也翻了翻他研究的甲骨文书籍，没说一句话，就离开了。
　　苗亚很困惑，害怕自己是不是又惹少爷生气了，可是也很高兴，因为纪天昊终于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而不是像往日那样，直接从他面前走过，全然当作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