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岳风云之囊中计》层层狸

50、长姐

　　“吱”的一声，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人低垂着脑袋从门内走出。
　　等在院中的白蔻见状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脸色惨白的季慕沉，“小姐，你们谈的如何？她可是全都承认了？”白蔻关切地询问道。
　　季慕沉抬头望向白蔻，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
　　“当真都是她做的？！”白蔻不可置信地追问，见季慕沉脸色难看，略有不忍道：“小姐，你没事吧？”
　　季慕沉的嘴唇动了动，想要开口说点什么，无奈眼泪却不争气地先一步流了下来。两行泪顺着她的脸颊流入口中，又咸又涩，弥漫了她整个口腔。自从回到望岳山庄后，那种苦涩就一直挥之不去，令她恨透了这种味道。“我今日前来只为求一真相，如今求仁得仁，亦复何怨？”
　　她咬了咬唇，狠狠抹去了脸颊上的泪珠，缓缓道：“白蔻，交代下去，让她们好生照看林姨娘。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扰，更不得擅自发落于她……”
　　“小姐！事到如今，你难道还要护着她？”白蔻着实不解。见季慕沉蹙眉不语，便不再多说，乖乖照季慕沉交代的吩咐了下去。白蔻与下人交代的功夫，季慕沉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很多儿时的事情：她想起了十年前大婚之夜的林诗凤，想起了那时仍是形影不离的爹娘，想起了他们三人之间，那些曾被她注意到却从未放在心上的，不太寻常的零碎片段……
　　正如林诗凤所说，季慕沉和母亲多年来，的确是被季西岳藏在身后，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从前，她只当这份自由和安宁与生俱来，因此从不知道这份安康的背后牺牲掉了多少人？什么人？是否也有她最亲近的人？
　　如今，听完了林诗凤的控诉，她不禁反问自己，倘若让自己与林诗凤易位而处，能否会比她做的更好？
　　佛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是离爱者，无忧亦无怖。世间一切，一念是缘，一念是怨。缘可成怨，怨亦可化缘，皆因一个爱字。有些人因此选择将自己的感情抽离，压抑自己的欲望，比如她的母亲沉萍儿。但有些人明知前方无路，宁愿永陷轮回，也绝不离爱，就好比林诗凤。对于林诗凤，季慕沉虽怨她，却也怜她。她自知现在的自己，还无力解开心中的疙瘩，只能将它交给时间。她只盼此番北上归来后，与她之间，是缘，而非怨。
　　想到这里，季慕沉最后一次回头望了眼身后的小院，随白蔻消失在了残阳之中……

　　山脚下，甘松眉头紧蹙，在马车旁焦急地等待她们的到来。
　　见到姗姗来迟的二人，他飞奔上前向白蔻询问：“怎么耽搁了这么久？可是出了什么事？”
　　“我们没事，只是我刚去见了林姨娘，在她那儿耽误了些时间，让你担心了。”季慕沉平静答道。
　　“没事就好！”甘松这才舒了口气，脸上的神情有了些许放松。他驻足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二人，回想起这一路与季慕沉遭遇的种种，眉头微蹙道：“让你们两个女子独自出门，我终是放心不下。我身上的伤真的已不碍事了，不如我同你们一起北上吧？”
　　其实，对于独自陪同季慕沉北上一事，白蔻心里也没什么底，只因季慕沉做出了如此决定，便未再过多劝阻。眼下，见甘松说出了自己的担忧，白蔻附和着点点头，希望季慕沉能重新考虑。
　　季慕沉看出了二人的顾虑，轻轻拍了拍白蔻的肩膀，转而望向甘松解释道：“此番留你在山庄，其实并不单是担忧你的伤势。你跟随爹爹多年，对望岳山庄的一切了如指掌，因而山庄由你坐镇，我方能放心的离开。另外，经谣言一事，能让我放心的留在娘身边的人不多了，因此你必须留在望岳山庄，替我照顾她。我已修书一封，交由我娘保管，万一我和白蔻此行遭遇不测，你需得替我主持山庄大局。”
　　“慕沉，你此话何意？可是那林氏对你说了些什么？”甘松急忙追问。
　　季慕沉转过头，望向山顶上慢慢亮起的灯光淡淡地说：“以前是我太天真，把一切想得过于简单了。爹爹他说的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凡事都要做最好的准备，最坏的打算。’眼下我们在明，敌在暗，虽然北上之事只有我们几人知晓，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只不过是为此行，做出了最坏的打算罢了。”
　　甘松知道，但凡是季慕沉决定的事情，即使是天王老子出面，也很难改变她的想法。他看了看白蔻，又看了看季慕沉，点点头。
　　“好！既然你已有了计划，那我便不再多说了。”言毕，将马绳交到了白蔻手里。
　　“白蔻，我们出发吧。”季慕沉接过白蔻手中的包袱，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甘松，先一步跨入了马车。
　　白蔻随后跳上车头，将手中马绳用力一拉，调转方向后朝着随州城的方向慢慢驶出。片刻后，车窗的帘子的一角被一只手掀开，季慕沉从里面探出头，向久久不肯离去的甘松挥了挥手，高声道：“甘松，我娘和望岳山庄就拜托你了！”
　　甘松当即抱拳于胸口，“甘松，誓不辱命！”他抬起头冲季慕沉笑了笑，目送着女子逐渐消失在夜色当中。

　　马车内，季慕沉双眉紧锁，紧紧地攥着怀中的包袱，若有所思。
　　马车外，白蔻却难得一见地轻松，“小姐，白蔻终于可以陪你走一次你当初走过的路了。”她挥动着马绳愉快地说。
　　见季慕沉不语，她将手中的马绳捏了捏，轻轻侧头后问出了憋在心中很久的问题，“小姐，白蔻一直都想知道，当年你为何会离开山庄？”其实，季慕沉离家的这一年多来，除了她的爹娘，最难过的莫过于白蔻了。在季慕沉离家北上后，白蔻四处寻访不得，因此还大病了一场。她始终觉得，是自己未能及时察觉季慕沉的异样，才致使她家小姐离家出走。
　　“白蔻从出生起便没了亲人，并非因为爹娘早逝，而是因为自己的女儿身，被爹娘遗弃在了万寿寺外。后来，幸得被前礼佛的夫人捡到，带回了望岳山庄。我与小姐一同在夫人的膝下长大，与白蔻而言，夫人和小姐除了是主人，更是白蔻唯一的亲人。即便不知道自己的生辰，但算起来，我都要比小姐你年长一些。因此我从小便暗暗发誓，要像长姐一样，一生一世伴你左右，护你周全。可是，我却失言了……”
　　许是山路崎岖不平，车厢外的白蔻，声音听上去有一些颤抖。
　　“你自小温顺、乖巧，最是体贴他人，该是有了多大的心事，才能让你对我们不告而别？是我这个做长姐的没用，非但未能查悉你的异样，还未能在关键时刻陪在你身边，让你独自在外受了这么多苦……”白蔻一边说，一边轻轻歪过头用肩膀蹭了蹭脸颊。
　　此时，一双温热的手突然从白蔻的身后伸了出来，从背后紧紧抱住了她。季慕沉将侧脸贴在白蔻的背上，轻轻说：“白蔻，我知道错了！当年是我太任性，只顾着自己，未考虑你的感受……我答应你，从此以后我会好好的，再也不会让你为我担心了。”
　　“当真？！”白蔻追问。
　　季慕沉在白蔻的背上轻轻点头。
　　“那咱们可说好了，从今以后不准把心事藏在心里，也不准不告而别，更不准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知道了吗？”白蔻用下巴用力夹了夹季慕沉环绕在胸前的胳膊，沉声道。
　　“知道了，长姐！”季慕沉微微一笑，将怀中的人抱的更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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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压力有点大，更新的略慢，请大家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