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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     日升梢头,冲破了秋日里早间的寒气,只是昨日下了半日雨,这街道上仍是一片湿漉漉的感觉。

      刘栩从掌柜那儿打探了消息,带着徊独出了门。

      “许川沐也姓许,说不定他便是许家人,只是那许家大宅荒废了这么多年,我们如今过去还能做什么?”徊独把玩着手中的剑穗,随口问道。

      “许家给宫里做过事,多年后惨遭灭门,如今刘烬又因为一个姓许的人来了落鸢,”刘栩平静地开口,“我不太认为这之间没什么关联,去看看说不定会知道些什么,祈祷撞大运吧。”

      果真如掌柜所言,二人隔着老远便看到一棵老槐树,树枝上挂的全是红色的布条,有的布条上还写着字。

      只是这样一棵树树立在杂草遍地的旧宅中,倒是一幅别具一格的风景。

      刘栩一手摇着折扇,一手背在身后,站定在旧宅门前。

      那宅门破了一半,余下的部分破破烂烂,门后的光景一览无余。

      徊独抱着剑站在一旁往里面看,这地方荒了那么多年,不说能找到什么,这宅子如今还能在这里都是个奇迹。

      他看着刘栩莫名其妙地在门前看了一会,又摇着扇子走了进去,自己也摸不着头脑地跟着他走。

      院子里和外面看到的景象毫无差别,没什么可说的。

      徊独看刘栩也没有要找什么的样子,进来后就四处看了看,然后便像是观赏一般去看那棵槐树了。

      “我说你到底有什么打算……谁!”

      铮鸣一声,剑鞘与刀刃交接。

      一刹,徊独反手用剑鞘抵挡住攻击。他单手巧借力,转动剑身,抵开刀锋,再转剑身,隔开对方动作的同时,转而向对方刺去,将人摒退。

      剑未出鞘,直指咽喉。

      徊独没有再动作,因为他看清了来人。

      正是他们要找的人———

      谢宴风。

      “谢宴风,你怎么在这儿?”徊独双眼睁大,一时惊讶,惊讶这人的突然出现,也惊讶刘栩那家伙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难不成他真的这么神。

      他没收剑,谢宴风无故失踪,如今再现身影,谁知他是敌是友。

      只是,徊独注意到谢宴风有些奇怪。他的眼神没落在自己身上,而是一直在不远处的刘栩身上。

      不过想想也正常,毕竟谢宴风没见过刘栩,见到他好奇一点也是常人之举吧。

      刘栩挑着眉头看着二人那边的动静,他倒不是什么神通广大的人,谢宴风出现在这儿同样也出乎他的意料。

      他本是想过来看看能不能找到曾经许家的旧人,打听打听许家的事情。

      果然,谢宴风和许川沐之间有关系。

      从昨日一早看到晚的一张死人脸今日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这感觉倒是新奇十分。

      刘栩折扇一捋,踱着步子走到两人身边,折扇拍拍剑鞘,示意徊独把剑收起来。

      “东城城主府行事,谢宴风阁下?”折扇抵在手心,刘栩询问道。

      他这才第一次见到谢宴风此人。一身衣服有些旧了,也不是很干净,脸上带着脏污,眼睛里的血丝藏不住,他的眼睛生的狭长,眼中无神。

      他整个人都很懒散,这一点倒是和姚六很像。

      另一边谢宴风也收起了刀。

      “是,”谢宴风道,“您又是?”

      “嗯,你且当我是玉人箫的师弟吧,我久居冼城,你没见过我也正常。”刘栩一副如沐春风的样子,“谢行事又为何出现在此处,之前又为何独自一人离开?”

      谢宴风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刘栩注意到,像是初次见到他的惊讶,又像是些许的欲言又止,他轻微的皱了皱眉,那一瞬刘栩察觉到一丝不耐烦。

      他犹豫片刻,莫名其妙笑了一声。

      “未经允许擅自出离失踪,有违城主府规矩,理应自罚一刀。”

      血溅草叶,徊独扬眉,有些惊讶,以他和谢宴风为数不多的交集,还没见过谢宴风如此这般。

      他看不出这人是真心还是假意。

      他偷偷撇了撇刘栩,刘栩脸上仿佛带上了副面具一般,还是那张笑脸,徊独觉得他今天格外假惺惺。

      还是老老实实当打手吧,徊独心里嘀咕。

      刘栩抬了抬手,示意他起来说话。

      “事出何由?”

      “报仇。”谢宴风声音暗哑。

      二人皆未打断他的话语,只听他说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徊独突然觉得他整个人都随意了很多,平日里那副见了谁都颓废的死气又蔓延了出来,眼里开始透着诡异的笑意。

      “二位有所不知,我本姓许,是这落鸢许家双生子之一,我兄长许川沐长相与我几乎别无二致。我年幼之时举家惨遭灭门,唯有我兄弟二人活了下来,却自那时手足失散,我有幸被好心人收留,而我兄长流落京城,在仇人手下做事,我与他分别多年,直至这两年才重逢。”

      “半月前,在下随徊主事一同前往京城替城主办事,正巧碰上兄长遭人陷害,为了帮他逃命,我与他相约在落鸢碰面,所以才不告而别,只是等到我与他相约的时刻,却只等到他的尸体。”

      他说的很慢,说到最后甚至能听到他的声音在颤抖,像是克服了很大的悲伤才把这段回忆挖出来,他垂着头,叫两人看不见他的表情。

      片刻,刘栩与徊独都没说话,也没打断他这段情绪。原来这如出一辙的长相是双生子的缘故,那手臂之处完好无损便也可以解释了。

      一时之间,只听得见风吹落叶之声。此情此景,倒也契合谢宴风的那份心情。

      “你所说的仇人,并非单纯指南王之辈吧,”刘栩敛去笑容,“据我所知,许家出事之时南王还是个小皇子,幕后黑手段不可能是他,所以你指的是……整个帝王家?”

      “没错,当初清剿许家之人,正是由朝廷暗中派出的。”谢宴风回答,“这点我与兄长都查到了。”

      刘栩眉头一挑,朝廷会派人来杀人,不过两种原因,一是按明面的律法办事,缉拿要犯;二是灭口,既然是暗中清剿,那便是后者。

      许家是雕刻大家,和朝廷有关,无非就是替宫里做过事,更何况那掌柜也是这么说的。而近些年来的那些贵重物件,倘若他没记错的话,只有那一件兵印是用上好的玉料雕出来的。

      兵印象征军政大权,谁执兵印,谁便能调动数万精兵。早些时候兵印一直被皇上自己拿着,需要出兵时便交给罗恪节元帅,近些年皇上久累多病,便将兵印交给南王代为看管,算是给了一半兵权。

      而灭口这种事,也确实是他那个父亲能做出来的事。

      这件事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那你所说的你兄长被人陷害,又是怎么一回事?”刘栩问他。

      “兄长为报仇一直在南王手下办事,也依此调查朝廷之事,谁料半月前南王府内兵印被盗,南王等人指控是我兄长盗走了兵印,我兄长与我心中只有复仇之志,不会做这种暴露身份,自讨苦吃的事。”

      听到这儿刘栩心底了然,果然是为了兵印这种重中之重的东西,刘烬才亲自到落鸢来的,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值得让他这样大驾光临了。他从昨晚听到刘烬要找东西就应该有些猜想的。

      而罗弋之所以会一同前来,显然就是皇上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口头上说是再给刘烬一次机会,却还是派罗弋前来,为的就是让罗弋监视刘烬行动,若能伺机在刘烬之前找到兵印那就更好不过了,毕竟如此皇上就能光明正大地治刘烬的罪,趁这个机会收回兵印。

      皇上如今年事已高,已有退位之意,朝廷之上站队的人大致分为两党,一党为皇后母家,也就是丞相等人,支持南王即位;另一派则以珍妃母家为首,支持三皇子熙王刘沉。当然也有人一直持中立态度,不参与这些。

      而皇上虽然现如今处处重用南王,心底里却是看重熙王,这样的好机会,他是绝不会放过的。

      刘栩倒是从没怀疑过罗弋是不是站了刘烬的队才一同前来的。他对罗弋不甚了解,但他了解她的父亲,当朝元帅罗恪节,一位忠心耿耿的老将,一心只忠于皇上,听从圣命。只要当今皇帝仍在位,就绝做不出结党营私之事。

      昨夜他与罗弋所说曾在罗恪节门下习武,所言非虚,是的的确确有过此事的,那是他年幼,好拳脚功夫,便拜了罗恪节为师,随他习武,也常常听他讲这些道理,他也对罗恪节的为人十分了解。

      家训如此,刘栩不信罗弋会违背父亲的信念,或者说,刘栩不相信罗恪节会教出与他自己理念相悖的女儿。

      “可否将你到落鸢之后发生的事与我讲一遍,”刘栩说,“昨夜我与徊独前去落鸢府调查,碰巧了解到了一些事情。”

      谢宴风抬眼看了一眼刘栩,表情有些压抑,开口道:“那日我借机离开后,提前到了与我兄长约好的地方,待到晚间约定之时,只见我兄长身负重伤前来,性命垂危,他嘱托我一定要为许家、为他复仇。”

      “后来又有追兵追来,南王和他的手下早就撺掇了知府,带着城中官兵一同追杀我兄长,我来不及带走他的尸身……我们兄弟重逢也才不过三年……”

      谢宴风压下状似苦笑的嘴角。他真的忍不住了,他真的要笑出声了,他们真的信了。

      这真是……真是太好笑了……

      折扇微微煽动,掩盖住刘栩下半张脸。

      “节哀。”刘栩道。

      “请您准许我留在落鸢,为亲报仇,就算我身死,也要为兄长搏一个清白。倘若您担心会为东城招惹事端,即刻起我便不再是城主府的人。”谢宴风倏地抱拳道。

      刘栩没立即给他应答。

      他背过身,在院子里踱着步,见状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犹豫。

      徊独的眼神随着他的身影转动,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你想什么呐?”徊独直言问道。

      刘栩则没理他这茬,越过他向谢宴风问道:

      “你说要复仇,有什么打算吗?”

      见刘栩没有执着不许他生事,谢宴风眼中有了一丝惊喜。

      “在下想趁南王在落鸢这几日寻找机会,直取他性命。”

      真是直白简明的计划。徊独心里嘀咕着。

      “那便让徊独同你一起行动吧。”刘栩的话一时间让其余两人都有些震惊,“也好有个照应。”

      “多谢二爷。”谢宴风惊讶过后迟疑地答应下来。

      刘栩冲他微微点头。

      徊独在一旁看不明白,悄悄凑到刘栩身边,将他拉到一边去。

      “我说你真不怕生出事端来吗?”

      “你尽管随他去好了,南王的人久居京城,应该认不出你来,”刘栩一脸释然,“要是你们真的被他们捉住,就报我的名字,说是我指使的。”

      “你的名字?他既然都认不出我来,你那假名能有什么……等等,你说你的名字?”

      徊独瞪着双眼睛看着他。

      “嗯,”刘栩应下,小声道,“他巴不得早点找到我呢,不会轻易杀了你们的。”

      “你小声点,”徊独拽了拽他的袖子,偷偷瞟了瞟谢宴风方向,发现谢宴风并没有注意他们,“你真想好了吗?”

      刘栩拍了拍少年人的肩膀。

      “算是吧。”

      玉人箫既然会专门派人去冼城找他,绝不会只是因为要托他帮忙解决事情,和京城的动向少不了干系,不然也不会突然把东西还回来,说那种话。

      左不过是有人在找他。

      圣上有意退位让权,虽然如今谁都将目光放在南王与熙王的身上,却也不局限在他们二人之中的,毕竟当今圣上可是有四位皇子的。在那些人眼中,就算突然有一天刘栩回去掺合一脚,是大有可能的事。

      所以把握他的行踪就变得格外重要。

      已经被世人遗忘的人就不要再回去了。

      “啧,我才不会被他们抓到。”徊独打断了他的思绪。

      闻言,刘栩笑了出来,“那确实最好不过,看青鸾客的本事了。”

      徊独冲他哼了一声,溜达到一边,凑过去和谢宴风讲话去了。

      两个人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得出来之前结下的梁子还在,

      日头渐渐升高,再不回去就要错过昨夜约好的时间了。

      “徊独,从今日起你就和谢行事一起行动吧。”刘栩道,“多熟悉熟悉,也好有个照应。”

      “你又想偷懒是吧。”徊独回头喊了一句。

      “我可不闲,一会儿还有约呢。”刘栩转了身,冲身后挥了挥手,“有事回春裕楼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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