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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贰 ...

  •   禅房

      “此恩,涟观当相报,还请公主稍等片刻。涟观为你沏壶茶来。”
      涟观起了身,在木橱里取来一盒小罐子。
      他轻轻地打开,随即涩而清的茶香溢满整个禅房。

      “可是明前龙井?”李昭乐自小见惯了珍宝稀罕物,一下子便闻出来了。
      “回公主,当是。”涟观点点头。
      “看来小师父是当我贵客咯。”那茶叶光是味儿便与平时稍微的不同,更是上品些。

      可见他一番诚意。

      真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和尚,李昭乐暗里发笑。

      半个时辰后,茶被沏好了。

      小和尚动作的行云流水,让李昭乐感到震惊。
      他的娴熟让人欣赏到一股子雅致。只是一番沏茶,也能叫让看出与别人的天差地别。
      如果不是个头顶秃的,李昭乐丝毫不会怀疑他是隐世的名士。

      李昭乐在涟观的示意下,捧起瓷杯,开始茗茶。
      先是小呷了几口,涩苦中带着股子雨水滴落的清,茶香充斥着整个口腔,再细细地品起来又转为了清可的甘意。

      “小和尚,你可真是惊喜连连。”一顿车马劳累的李昭乐整个人放松了不少,“本公主看你倒是身上长了不少让人惊讶的花儿。”她对着眼前的小和尚有了丝欣赏。

      “谬赞。”只见他耳根子又悄悄的红了起来。
      李昭乐见此不做声,忽的起了捉弄他的想法。
      “小和尚,摸你的耳朵。”
      “敢问公主何意?”涟观依言摸了一下,并不觉不妥。
      “你说你这是第几次红咯,每次与你碰个面都能见着你红了。”

      谁知他以为是很丢人的事。
      “那我以后就不红了……”涟观喏喏小声道。

      “红,本公主是不反对的。但你将这幅诱人样儿摆给了那些外面的野妇人是为何?以后便只是只能给本公主看。”
      李昭乐赖皮地无理要求。但看着他呆愣儿样,她心生了一股子无名火来。

      “回公主,不知……您所说的野妇人可是指那些年方二八的闺秀们?”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李昭乐娇哼了一声,讥道。

      “这……”涟观没有得到她准确的回答,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玉如雪的脸上的眉微蹙。
      “我是不管的,若是你胆敢在那样。本公主倒是不会让你吃苦头……”
      “喏。”
      他忘记了,眼前讲话随意的女子不仅是二八少女,同时也是手段狠辣的长公主。

      他无奈答应,脸上却是毫无表情。纤尘不染的气质让李昭乐想将他拉入凡间,拉的满身烟火气。

      是夜

      “一拜天地。”
      新娘子蒙着面盖儿,身姿窈窕,头着凤冠与新郎拜着天地。

      宫殿里站满了身穿明色的宦臣,其中还有不少是李昭乐厌恶的—他们上书皇帝弹劾她。

      头顶着一大堆奢华罕见的珠宝拜完最后一拜,李昭乐只觉得颈脖酸疼的紧。可欢意却不自觉在心中延展开来,她想着没人能透过面儿看见她眯一会儿。

      下次一下来确是已经坐着了。

      她的面盖儿被人挑起,那人也就是新郎是站着的。

      李昭乐只能推测他体态修长,见不着脸,红衣加身却仍见青竹之姿,说不出来的清风明月渡人的气质。

      “乐儿,来喝合欢酒吧。知你累了,且再等会儿便是,我已命人送来些吃食。”

      听这声音,李昭乐不自觉是熟悉而又陌生,一下子却是想不来是谁。

      待她站了起来,方瞧见那仙人之姿。

      是涟观!
      李昭乐大惊:我怎的和他成了亲!

      震惊之余,她随着涟观坐下,捧起交杯酒。
      他们如鸳鸯交颈般亲近。

      李昭乐终于近身看清楚了涟观的容貌,才发现他的眸边有道浅浅的绀青色眼线。
      当她准备一饮而尽时,忽然又换了一个场面。

      “公主,起来了!”兴春站在一旁轻轻喊道。
      睁眼入目的还是李昭乐所熟悉的宫殿,她并未嫁出去,只是一场梦而已。

      李昭乐心下里不知滋味。
      赏尽了大都姿态各异的美人,这却是她第一次做这样令人羞耻的梦。
      羞耻之余,还有一丝不可见的羞怯。

      你是特殊的,而竟特殊至这地步?

      李昭乐脑子里闪过涟观如玉的身影,心里自问。

      难道这是一见钟情?李昭乐想着想着就把自己逗笑了。
      哪里什么来的一见钟情,只是他长得更绝色罢了。

      也罢。
      看到他被一群女子围着的时候,可她总有一种想刻薄出口伤人的堵闷感觉。

      啧,一见钟情就是如此奇妙,是李昭乐说不上来的感觉。

      说实在,李昭乐又皱起了眉,这次的目标有点难弄哦。
      风流名声满京城的长公主,和……清风明月、满怀慈悲的檀佛。

      怎么看都是不能凑成一对的人
      可那又如何,苦涩隐下,李昭乐挑挑秀眉。
      换换口味或许会不错。
      毕竟,她的身后还有老皇帝撑腰。

      几个月后

      “人不都晓这长公主啊乃是圣上唯一的公主,自是宠的天上有地下无的。咱京城里有点名声的俊俏少年哪个没被他瞧过,这如今都几个月下来了,只见得长公主天天往寺里跑,也不去觅美人哩。你猜是怎么的?”
      酒馆里的说书人嘿嘿一笑,闭紧了嘴巴,待到下面的听客们讨论个激烈后,才继续神采飞扬讲了起来。
      “听说前些日子寺里来了一位大能,其貌极娈。在宴会上,长公主瞧见他便是倾了心,之前的风流性子也是戒了,只顾着天天跑去寺里……”

      此时,一位身裹长披风的高挑女子路过,听到那说书人的“一派胡言”先是眼角抽了抽,后朱唇弯起,不知是无奈还是愉悦。

      碧云天,黄花地,桂花香溢十里。

      “怎么在这里!”

      “别扫了,坐下来歇歇。”李昭乐刚进院子便瞧见涟观手持扫帚慢悠悠扫着满地黄叶。
      她不禁心疼:涟观身份如此之高,还需做这些粗活。

      “无碍,你且先坐那石凳上等一会儿吧。”

      “好。”李昭乐在他看不见的时候,拧着眉头偷偷瞪了他一眼。
      也只有你这家伙敢让本公主等着。
      她紧捂着披风,小心翼翼坐下。

      过了好一会儿,李昭乐都快无聊地数着地上搬家的蚂蚁的时候,涟观放下手中扫帚,去井边洗了下手,才走到李昭乐跟前,那双白皙纤长的手让李昭乐好生嫉妒。

      “哼,仗着本公主罚不了你,是吧?”李昭乐横眼看着眼前人,冷笑。

      “是僧人之过,还请公主殿下息怒。”涟观低头垂眸,依旧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

      “怎么,本公主还没治你罪,你不曾想想自己犯了些什么?”李昭乐看着他那副样子,心生恼火。

      永远是这样!不管自己多么努力,多么靠近他,他还是自始至终没有接纳过自己,说是没有接纳自己,倒不如说,谁都没法靠近他。

      靠近?靠近自然是指心理上的。

      李昭乐自嘲。

      他是慈悲为怀,普渡芸芸众生的佛,实则也是个冷心冷肺的,他不在乎除了自己以外的事物。
      就像之前表现的再接近凡尘,却本质依然。
      或者说,即使真的有女子将心挖给他看,也只能得一丝眉间动容。

      “哼,”李昭乐随即换了一副模样,眉眼弯弯笑着,“你猜。”

      ……
      这公主……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你今日怎着的如此怪异。”涟观漆黑的眼珠子直看着她。
      “等下你便知了,”李昭乐神秘一笑,“扫了这么久,饿了吧。我已差了厨娘给你做了吃食。”

      刚好,那白白胖胖的厨娘端上了一碗面,上面撒着葱花,可口至极。
      “吃吧,吃吧。我看着你吃。来之前,我已经进过食了。”
      李昭乐这番话断了涟观所有想说的话。
      他只好坐下。

      过程中,他有了些疑问。
      但食不言,寝不语。
      食完罢,他才问道,“这面……怎是只有一条。”
      李昭乐接着又瞪了他一眼,“今日是你生辰,祝你……呃……长命百岁!”
      她不常参与那些生辰宴会,且去了那些人也不会逼着她说,又逢紧张,道不出所以然,反倒是闹出了笑话。

      涟观见此淡淡瞥了她一眼,“公主是不太擅长道祝福么?”又顿了顿,“也罢,僧人已经忘记了这事了,多谢公主提醒和祝福。”
      说完,他却有了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笑意,如化开来的沐风。

      “笑什么,本公主今日就让你见见世面。”李昭乐冷哼一声。

      她解开厚重严实的披风,里面穿着的一目了然,不是她时常穿着的银织绣竹圆领袍,而是一身极美的鲛纱碎钻舞衣。她轻松解开烫金湖蓝发带,乌发如瀑布般落下。她将发带稍改造一番戴在头上。
      清风倏然吹起,她像是要化为其中最夺人眼目的一瓣花舞动起来。
      那鲛纱在她的带动下,又飘逸如清风,又梦幻如泡沫,湖蓝色发带在阳光下竟有波光粼粼之姿。
      李昭乐生性风流,且五官明艳,跳的确实不如秦淮儿女的娇艳,却有大都的恣意。
      ……

      一曲舞罢

      “怎么样,可还行?”李昭乐稍喘气问道,语气却是肯定。
      “可是《六幺》?”
      “你怎知?和尚不是不能看舞乐之事么?”
      “你怎知和尚不能。”
      “这个……是底下的小沙弥和我说的!”
      “嗯。虽不曾看过,为了了解大都,我便翻阅了一些书籍,只是恰好遇上罢了。”涟观草草解释。
      “……”

      其实涟观没有告诉她,作为出家人,早应与世俗斩了所有尘缘,所以说起他的生辰,也只是俗人涟观的,而不是僧人涟观的……

      夜
      缕缕檀香逸于焚炉之上。

      佛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沫,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怎可如泡沫……”僧人喃喃念道,他眸中不再如一汪春水,而是能将人吸进去的黑洞。
      那在清风之中舞《六幺》扬起明艳笑容的女子在他的脑中久久挥之不去。

      傻瓜,自你跌入僧人怀中,僧人就已经落入地狱了……
      贪婪地做着想要吞噬你的恶鬼。
      你生则僧人生,你走了则将你拴在 僧人身边,永生永世不分离。

  •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说个什么,那就随便说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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