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今天小唯做反派了吗》源七海

233、H2. 世纪末的美神

　　猎人历十月初，民间社会探险抗议组织彻底土崩瓦解了，是毁于内讧。两三天前的报刊已经对他们集体罢工做出过预告，就连遗迹猎人工会也动员起来，开展了反对运动，这两派对立的结果导致进入溶洞的预算方案搁浅。

　　密克·巴德在报纸上看到了这则消息，关于更内部的情报，他一介普通一星猎人的耳朵并不比报刊灵敏，但无论怎样，他认为年底之前探索事项一定会进行。

　　他是大前年秋季大学毕业后到遗迹判定机构任职的，由于猎人协会当时已经几乎被比杨德架空，他们这些原本准备考到协会工作的猎人只能沦落到去中央广场附近的一座小学建筑物里办公，还是临时的木板房，每天只能享受到从狭窄内院上空照射的一小时日照。

　　“下班了，怎么样密克，准备去喝一杯吗？”同事锁上门，关掉走廊的灯后瞬间漆黑一片。

　　这段时间大家聊的话题不是黄段子就是报上的新闻，密克懒洋洋地摆手：“不去了，我今天想早点睡觉。”

　　“谁让你午休时间出去抽烟的，即使有点冷，该睡觉的时候还是要睡觉的。”同事絮絮叨叨地说，“明天就是季元节了，换作几年前肯定早就把彩灯挂上了，我还记得当年发现洞口的时候，你被吓了一大跳的表情，真是杰作。”

　　密克换了一只手拿烟，跟同事往外走。他看了看右手中指已被香烟熏染成黄褐色的部位，这是外界浸染手指的确凿证据：“明明整个机构的人都在害怕吧，别单独把我拎出来啊。”

　　“说是这么说啦，不过埃珍大陆立刻就把管理权移交给协会了吧？好像就在第二天。”

　　“第三天。”密克纠正道，“接着两个月后新会长就开始带队探索，第一次全灭，只有比杨德自己回来了，第二次是半年后，一百人死了九十五人。”

　　“也就是报告里的「帝国事件」嘛，不过，这个先另当别论，最近他们又开始组织探险队了，而且这次搞得声势浩大，看样子是想把王国护卫队也一起带上？”

　　“反正跟我们无关。”密克说。

　　他深深吸吮着室外绿荫地带清爽冰冷的空气。

　　四年前，猎人协会会长尼特罗宣布死亡。
　　同年，尼特罗之子比杨德争夺协会会长之位成功。
　　同年，埃珍大陆的银矿矿工发现了「洞」。

　　那原本只是一个位于埃珍大陆的克瓦查沙漠地下的水晶洞，被称为“水晶教堂”的洞内有着丰富的银矿资源，洞中温度极高，超过了120华氏度，湿度约为95%，如果没有穿上特制的冷却服，人们一次只能在里面呆上几分钟。尽管洞内环境极为恶劣，但仍然阻挡不了开采的进度，然而，就在三年前的一次下矿任务中，有十名矿工离奇失踪。

　　矿工失踪原本只是一起不大不小的普通事件，但就在事件发生的三天后，这十名矿工的尸体却被人在巴露沙群岛某海滩边发现，这两个地点的跨度不可能是三日能够达到的距离，因此埃珍大陆的卡金国派出调查队进入水晶洞。

　　探险队进入洞中不到五日，就传来报告说在洞内发现了古代遗迹，遗迹群极为庞大，甚至有设备检测出大量的少见微量物质和古怪的磁场现象。经过和猎人协会的协商，卡金国国王将水晶洞的探索权完全放开，支持原先的遗迹判定机构来此地检查。

　　经过密克等人所在遗迹判定机构的专业评测，该矿洞深不见底，投入洞内河道的染色颗粒统统失踪，在附近的海域完全找不到踪迹，并且洞内存在巨大到恐怖的念力波动。

　　实际上有一个传闻，最初的卡金国调查队中某成员在任务结束归来后就疯了，他声称那是「通往地狱的入口」「黑暗大陆一定就在底端」「恶魔的戏法」，随后这些荒谬的谣言竟得到了卡金国的不少民众支持。

　　很快，协会会长比杨德和世界组织V5达成协议，卡金国将水晶洞口的所有权移交协会，卡金国即能得到加入V5的资格。同时开放探索，任何有志者都能够加入比杨德的探险队，就这样第一次官方组织的探洞活动便开始了。

　　第一次「猛犸探险队」去时15人，回来仅比杨德1人。
　　第二次「卡尔斯探险队」召集100人，回来5人。
　　第三次「蝙蝠队」由民间自发组织，68人全灭。
　　第四次「婆罗门队」由百名遗迹猎人组成，归来11人。
　　……

　　就在社会各界对探洞活动争论不休之际，一种古怪的疾病却悄悄袭卷了整个大陆。卡金国调查队归来时，成员们不约而同出现了头痛、幻觉、幻听、失眠、注意力无法集中，以及情感薄弱等严重症状。其中最主要的躯体表现就是极强的攻击性，仿佛六亲不认的反社会情态，甚至无法感知外界他人的情绪。

　　这种使人精神不稳定的疾病还具有极强的不确定传染性，一旦接触时间变长，周围的人也极可能感染。但感染的情况至今没有发现规律，有时是A发病后，与A完全不熟的同事B感染，但A的其他亲朋好友依旧安然无恙；有时是巴托奇亚共和国的C发病，远在埃珍大陆的恋人D也一起感染。

　　这种病症目前没有任何医治方法，不可避免的恐慌立刻降临，人们将水晶洞同疾病联系起来，纷纷认为探险活动带来了灾祸。于是民间团体开始抗议，不过世界组织V6对此似乎不以为意。

　　就在今年年初，比杨德再次开始召集成员，猎人协会发布了《关于水晶洞申请探索的规定》，新规定说明只要经过协会认可，任何组织皆可入内。下半年将统一入内，可以申请的条件总结如下：

　　1、具有医疗资质的医科大学或病院组织。
　　2、拥有猎人证的三星猎人。
　　3、原协会内部高层人员。
　　4、具有地质学、美术学、建筑学、海洋学等高级学历资质的学者团体。
　　5、民间组织的高阶念能力者集团。
　　6、各国王室成员。
　　7、具有重大量刑前提的犯罪者。

　　自然，密克对此并不感兴趣。

　　他下班后只想安静吃饭睡觉，看看新闻，手机软件上刷刷美女，然后在同好聊天室里聊聊天就行。假期的前一天，他也没有多少工作可做，下班后拒绝同事的喝酒邀请，还不如去看场电影。

　　秋风已经开始阴冷了，风湿症患者恐怕难以承担。临近下班前外面下过一场大雨，好在下班时雨停了，道路上的积水很多，密克鞋里的袜子已被濡湿。积水顺着逆向的电车车站斜坡向下流淌，站前混杂不堪，是一片伞的海洋，已有数人合上了雨伞。

　　手里拎着的公文包令他感到羞耻，公文包似乎在发牢骚。里面只不过是盒饭而已，却又厚又沉，散发出不快的气息。

　　密克横着穿过十字路口，成群的汽车启动着雨刷停在那里。略微加快步伐走过时，车道上的积水便会反溅到脚下，道路弯弯曲曲，傍晚的风吹着路面，道路相当宽阔，好在路上铺着的白色砂石可以作为标记。

　　拐过一个街角后，路上出现了一个T字形路口。来到这条相当于T字字柄的路上后，四周愈加阴暗起来，在方才走过的路和这条路的交汇处，有一处偏僻的车站。

　　说到底，如今受到当下世界局势的影响，大家都会尽量避免出行。趋利避害本就是人类的本性，密克对街道上行人寥寥的状态接受良好，他甚至悲观地想到，倘若今后那种攻击性极强的精神疾病开始倍速传播，街上可能就不再有普通的民众和行人了。

　　他买了车票登上电车，扩音器里传出了女播音员用尖锐声音宣传家具店的广告。他坐在车内的铁质长椅上，眺望着窗外的风景，一位身穿长披风的老者紧挨着他坐下。

　　老人冲着密克露出了微笑。虽是陌路之人，那张笑脸倒是挺罕见的。毕竟目前很多人已经失去微笑的态度和能力了。

　　车内的拥挤程度恰到好处，一个孩子一边看着窗外，一边大声唱着儿歌，母亲并没有阻止他。有个男人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还是噤声不语。随着电车的晃动，老人的腿碰到到密克身上，感觉就像个硬邦邦的树枝。

　　阴天的太阳早已西斜，阳光被云层遮挡，罩上了深夜的阴影，车内的扶手和握杆俨然成了光与影的明显分界线。远处山峦起伏的远方还有灰色的海水，之前的整个夏季，这里都能看见太阳落在海面上。水平线连接天空的地方低浮着一堆积云，电车马上就要经过一小段隧道。

　　车窗立刻变成黑色，隧道内部没有光亮，车内的灯光将密克的脸投射到对面的黑色窗户上。密克看着自己的倒影，下一秒，目光却被车门玻璃的右侧吸引住了：那是一个少女的上身，她的侧脸映在玻璃上，优美的脸部轮廓因黑白分明而显得迷蒙，仿佛不存在于现实世界中。

　　他一时间呼吸停滞。

　　波长不一的光陆陆续续经过黑色的电车窗户，少女的侧脸也断断续续地映入玻璃，浅浅的眉毛轻撇着，下方闪烁着圆润而明亮的眼睛，秀挺的鼻梁，小巧丰盈的嘴唇，艳丽和漫不经心交相辉映。

　　隧道结束，天光再一次进入列车。密克连忙转头向右看去，那位黑发少女就在车门边的座椅旁站着，她倚靠着侧面的座椅玻璃挡板，双臂环胸，懒洋洋地半垂着眼睛望向窗外的灰色海面。眉眼比起倒影更加深邃，而且那双眼睛居然是血红色的，细碎的反光让颜色有了分层，沉淀成紫色的光。

　　密克下意识张大了嘴巴。

　　这种程度的美貌，不是明星就是演员……但不知为何，总给密克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周身却环绕着毫不示弱的安静气场，乍一看，长着一张惊人的美艳面孔，可凝视的时间长了却让人注意到那种仿佛自我意识过剩的冷淡。她看上去就像一件美术品，具体部位用笔极为细致，而整体却很锋利，她的美只是局限于细部的，仿佛被偏执主宰。

　　他收回视线，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在手机的页面上滑动着。直到翻到某页，他的手指才停下——

　　「世界之神游记@yui615」
　　简介：异时空旅行中/大正/伟大航路/人类大陆/自留号自存图/一些照片/我爱自由
　　时间：XX年6月加入
　　正在关注：0
　　关注者：79万

　　她最新动态还是数天前的：“！！！！！？！？！”

　　密克反复比对着照片和真人，小心翼翼地用余光来回观察，最终彻底下定论。

　　软件中的实时聊天最后一条还停留在几小时前，密克干脆心一横，举起手机摄像头对准右边的少女偷偷拍了一张照片，并在聊天室中发送。

　　「我要退休」：你们看看是不是她。
　　「我要退休」：（少女倚靠车窗平静看海.jpg）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安静的聊天室瞬间爆炸，源源不断有人发送消息，差点让服务器瘫痪。密克眼睁睁看着手机被刷屏，无数条对话飞快往上蹦。

　　「全网最高性价比赏金猎人」：喂！你在哪遇到的！我要去追星了！这绝对是本人毋庸置疑！！！

　　「松鼠与鱼与雨」：老式电车看起来像十年前的版本，现在就只有优路比安大陆的部分街道还在运行。

　　「夏音」：？什么列文虎克

　　「二月严寒」：背后的海岸形状有点像斯特里中央广场附近的，我不太确定啊，但是一公里外的西山确实差不多就是这个高度。

　　「陶瓷动物」：不是吧，这都能看出来？

　　「193」：这么发出来不太好，会影响到本人的，还是赶紧删掉吧@早点退休

　　「意难平skl」：这随手一拍也太好看了

　　「丽丽子」：好漂亮的宝宝（捧心emoji）

　　「西瓜王子」：？！！！

　　「ham」：斯哈斯哈让我看看妹妹世纪末般的美貌！

　　「全网性价比最高赏金猎人」：他拍居然和自拍一模一样，呜呜呜呜妹妹看看我！谁来悬赏她啊！我第一个接单！

　　「第十五地支」：我素未谋面的老婆（亲亲emoji）

　　「我是蟑螂单推」：这张看上去更小，像未成年，当代网友罪恶之手已经伸向小孩子了，多么恐怖

　　「第十五地支」：……要说恐怖，你的网名才恐怖吧@我是蟑螂单推

　　「爱喝香芋奶茶」：妹宝是没下溶洞吗？还是说会参加一周后的任务？

　　「民间美神协会研究员」：这种小孩子有什么看头

　　「Easy」：美貌且面善，看着就心情好

　　「超级精华」：等更新的第五天，想看妹妹发照片

　　「我是考究衬衫」：吃饭暂停，我去追星！

　　「我爱樱桃」：上班暂停，我去追星！

　　「火腿肠333」：咖啡暂停，我去追星！

　　「claro」：上网暂停，我去追星！

　　……

　　接下来就是刷屏了。

　　密克意犹未尽地关闭手机，有点沾沾自喜地想着自己被这么多人关注，肯定多了很多粉丝。他重新抬起头，视线恰好跟车门口的少女撞个正着，她平淡地朝他投向视线，看上去很像无意间一瞥。

　　“……”他立刻低头，冷汗开始冒出。

　　虽然不觉得是自己偷拍被发现了，但少女抱臂的姿势实在很有压迫感，即使低头也能感受到。她看人的时候，密克才终于明白那些粉丝夸张的描述和追捧是为何了。

　　她的面孔没有任何表情，虽然显示着青春的光辉，可眼角的晦暗也被照亮，就算不说话也充满了探究。如果说所谓的“美神”是指神话中用镰刀割下父亲的性/征器官才诞生的阿佛洛狄忒，那么关在男人照片里的女孩一定是完美的刀刃。

　　密克极力想扼杀这种愚蠢的慌张，然而无论如何扼杀，还是无法达到目的，他只能作势继续低头看手机，胆战心惊地咽了咽口水。

　　旋即私聊页面弹出了对话框——

　　「红杉」：给你一分钟，删除照片
　　「红杉」：一分钟后如果还在
　　「红杉」：我亲自来找你删

　　短短几句话，却带着一种极尽阴沉的威胁口吻。仿佛是对方的念已经透过屏幕穿来，密克手抖着翻找到自己的聊天记录，立刻撤回消息。

　　「我要退休」：已经删除了

　　然而对方却再也没有回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