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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O26. 正雪绘马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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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用的家伙。
总是有人在背后这样嘲笑柯伦。
并不是诽谤。
柯伦身高虽然不矮，但长着一张温和的脸，又生性不爱暴力，即使在商船上遇到袭击的海贼也从不积极对峙，就算是必胜的战斗，他也无心一战。
但就算是幻想也好，柯伦仍旧期望正义存在。所以当他眼前发生恶行时，柯伦同样会满腔怒火，有时愤怒过头，还会激动得想把坏人尽数消灭。只不过，反正不可能办到，也没想要付诸行动。
因此，他只是个胆小鬼。但如果仔细斟酌，他与其说是害怕其实更接近——讨厌。
害怕和讨厌不一样，以昆虫为例，有些人见到虫子，即使没被咬伤也会惊声尖叫，直呼恐怖。柯伦认为，说是恐怖，这更像对丑陋的事物感到厌恶，是出自于生理性的厌恶感，这种情况跟游乐园的鬼屋一个道理，单纯被吓了一跳而已。
但柯伦还是认为自己是个胆小鬼，在背后被人称呼“没用的家伙”也无话可说。如果非要问原因，那是因为他在这些讨厌的东西以外还有真正无条件恐惧的东西。
就是……说出来多半会被人嘲笑。
柯伦害怕的是——哥哥。
*
44号GR有个赌场。
索隆边走边看街道，才刚在赌场边的小巷里转了弯，就又回到了绵延的板墙前面。他盯着板墙看了半天，喃喃道：“来过吗，好像有点印象……”
这位绿发大剑豪成功迷失在香波地群岛的小径中，送他来香波地的佩罗娜刚到目的地就没了人影，只剩他一人站在岛屿间来回打转。
反正早到了一个多星期，他也无事可做，有的是时间。索隆径自走到了街对面的樱树下，抬头观察黑色绘马，那些分四列二段悬挂的绘马，每一枚都被画得一片漆黑。
“每列有十一个，一共八十八，传言果然是真的。”有路人在附近小声议论。
“这么多后面是黑色的，看来已经死了不少人了。海军最近在追查呢，你看，最旁边那个写了天龙人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海贼干的。”另一人说。
索隆凑身向前，直接伸手拿起一枚绘马，定睛仔细前后端详，绘马前后都给涂成一片漆黑，完全无法辨识上面写着些什么。
“嘿，绿头发的小哥！”
索隆回头看着一旁的路人：“啊？”
“别离这么近啊，你是外地人吧？那个很邪门的，上面只要写了名字不出三天就会被杀死，说是有神明显灵呢。”一个商贩说。
绿发青年挑起眉尾，半边脸露在太阳下方，那种嚣张又不在意的神态展现得淋漓尽致。他松开手里的绘马，语气懒散重复道：“神？”
“是啊，前两天就有个海贼死了。”似乎是看穿他的不以为然，商贩开口，“刚抢了一堆金子名字就被人写上去，不出三天没命了。”
索隆嗤笑了一声：“我从来不信神。”
见无法沟通，商贩摇摇头带着货品走了。索隆随意打量着眼前的绘马，此刻他蹙着眉，这也让整张脸带上了过于锋利的冰冷色泽，这份色彩要比平日更深一些。
把名字写上去就会被神杀掉？
哼，怎么可能。
青年直接拿起绘马下方架子上的笔，在某个空绘马背后写下了自己的名字——“zoro”。他将笔一扔，双臂环胸很满意般观察了几秒，随后翘起半边嘴角：“我倒想看看是人还是神会找上门来。”
就在这时，索隆忽然感到背后似乎停驻着什么人，杀气毫不掩饰地戳中脊柱。他迅速用手按住刀柄，绷紧了肌肉，目光留意着身后的动向。
那人没有动静。
就这么对峙了大概五秒钟，对方的声音响起：“罗罗诺亚·索隆，悬赏金一亿两千万。”
他这才转过身，打量着对面的家伙。
——引人注目的女人。
茂密的红色长发，从某个角度来看仿佛在燃烧般的黑色眼睛，远远超出 “还不错”程度的出众五官，以及非常完美的身体比例和曲线，美丽到如果让她穿上礼服端起酒杯，看起来就像是上流阶层的千金小姐。
但是索隆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这些普通男人会注意的地方，他一瞬间意识到对方是个海军，因为她胳膊上正搭着那条白色的“正义”披风。
女人出拳的速度很快，移动方式应该是海军的“六式”之一，她很强，带起来的疾风甚至刮伤了索隆的侧脸。他拔.出刀，呲啦一声和拳风对冲，耀眼的火花拉出来，迸射视野。
“草帽小子两年前消失匿迹干什么去了？你们现在招人是有什么打算？”格瑞塔沉着脸发问。
招人？
索隆惯例蹙眉，露出一副古怪的神情，大概是对她的话嗤之以鼻，但又收住了。他的声音带着点缺水似的沙哑，从鼻腔里发出哼声：“无可奉告。”
两人的表情都不善，对上的时候那种真空窒息的气场能席卷方圆十米，格瑞塔没想到这个海贼竟然也拥有恐怖的杀气。她咦了一声，忽然又一次把武装色霸气缠绕拳头，加速猛攻。
青年健硕硬朗的肌肉直接敞出来，就连胸口都被胸肌勾勒出起伏的轮廓，汗水悠悠淌下，仿佛他周遭的空气都被荷尔蒙所侵染。索隆没兴趣和海军拉扯，刀锋带来的压制感让格瑞塔忍不住皱着眉。
这是1.2亿的海贼？不止吧？
比起她前几天杀的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然而就在此刻，右侧的赌场忽然发生了爆炸。四处飞溅的屋瓦砖块纷纷滚落，火光惊人，被暴风卷走的人吹翻在地上，还有人掉进海里，乱糟糟的一片狼藉。
“救命！”有人在叫。
两人立刻停止对战，格瑞塔收起攻击的架势，想都没想便朝着那边跑去。索隆挑了一下眉，同样把刀收进刀鞘。
格瑞塔看起来很像娇生惯养的小丫头，因为她确实年龄不大，才刚刚20，而且还长着一张漂亮的脸。不过她身上的气场实在很足，至少披上正义披风时，围观群众欢呼起来。
“海军，是海军来了！”
“格瑞塔中将！好美！”
“快把惹事的海贼都抓起来！”
从赌场侧面走出来的人很显然就是这次的肇事者，对方非常高，身穿僧服，粗得像根木桩的手上还握有一支又大又长的锡杖，满脸的胡渣生得一脸凶相，怎么看都不像个真正的僧人。
只见他伫立窄道，挡住了格瑞塔的去路，她不算矮，但这人太高了。
“海军？别挡路。”输光身家的男人以愤恨的嗓音说道。
格瑞塔懒得和犯罪者废话，直接一拳过去，和他打起来。这几天先是遇到妓.女，又撞上赌鬼，她的烦躁已经攀升到顶点，线条流畅的攻击姿态赏心悦目，从掩体后灵敏地窜上男人的肩头，然后蹬了一脚借着高度差跳下去，膝盖砸在他的肚子上。旁观者纷纷发出惊呼，感叹她灵活的动作。
也许是发觉自己完全不是格瑞塔的对手，肇事男人马上拉开距离，趁机朝地上丢了什么东西，一瞬间弥漫白色烟雾笼罩全场。
红发海军警惕地捂住口鼻，用衣袖挡着脸，以防烟尘带毒。她毫不犹豫地从身侧拔.出小刀，抡圆了胳膊，仿佛棒球选手一样把小刀投掷了出去。
“嗖——噗。”
应该是刺中了。
等到烟尘散去，格瑞塔面无表情地看着地面一连串血迹，抬起足底沿着红色的点滴向前走去。
…….
“妈妈？”
柯伦走进家门，奇怪地环顾四周。
听见沙沙作响的虫爬声。好讨厌，湿黏黏还黑漆漆的，大概是蟑螂吧。他在完全黑暗的客厅里，在只有四叠半大小的狭窄客厅正中间，小声呼唤：“……大哥？有人吗？我回来了。”
分明只有四叠半的狭窄空间，墙壁看来却很遥远，伸手难及，一伸手，手臂却像麦芽糖似地伸长，指尖离自己愈来愈远。闻到发霉的味道，还有尘埃的味道。
香波地岛的气候有点奇怪，不热也不冷，却让人不怎么舒服。衣服覆盖下的皮肤逐渐渗出汗水，暴露在外的部分接触到风却又觉得异常寒冷。是回来的太早了吗？
房间里有一股奇怪的血腥味。
掠过脸颊的冷风夹带水气，更添几分寒意，柯伦深深吸一口气，发觉家里的窗户没关。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如同歪斜镜子的黑色玻璃上倒映着火红的夕阳。
“滚……”
隐约听到窗外有男人的声音。
听到声音，柯伦屏住呼吸，飞快朝后院跑去。长满后院的杂草在夕阳下随风摇摆。太刺眼了，柯伦眯起眼，眼前站着几个黑色的影子。
高个黑影正在推搡另一个矮小的影子，还有一个黑影试图拉走那个矮小的身影。随着射入瞳孔的光量减少，几人的轮廓浮现。
“快点把她带走——”高大的胡子男受了伤，面相凶狠地把女人像拎小鸡那样拎起来，他的胳膊正在往下流血。
站在后院栅栏前的人口贩卖店商人拿着麻袋，配合胡子男遏制住女人，抓起她的头发，使劲扯着要往麻袋里塞。
“这个■■！”
似乎在说什么。
影子在大骂什么。
听不清楚。
“刚才那个■■女海军还敢刺我！钱根本不够，我要重新去翻盘——之前的方法挣得太少了，这次两千万能拍卖■■吧？”
不对，并非听不清楚，而是听得见但无法弄懂意思。柯伦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光景：“……大…哥？”
他想，是因为距离太远，所以世界失去了色彩，在阳光摧残下发黄、变色了。啊，那个矮小的黑影是母亲的脸。
柯伦害怕大哥。如果问原因，主要是大哥总不在家里，永远在赌场赌博，输光了就会揍人，还总是抢钱，阴晴不定又神经质，柯伦被毒打过很多次。
记忆中的母亲相当温柔美丽，是个笑容灿烂的女人。但眼前的女人身上衣服都被脱光了，胳膊上还有被拖拽的磨痕。面容憔悴的母亲对他大喊：“柯伦——”
他像被人当头浇了一桶冷水，全身不停发抖，他觉得好恐怖，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声音重新冲入耳中，摇摇欲坠的世界摆正倒影，眩晕的视角固定住，柯伦在几秒的愣神后疯狂地冲了出去。
“滚开，废物。”
希伯像恶鬼般凶狠地瞪着他，手里的锡杖直接甩在他的脸上，直到柯伦整个人飞出去，砸中后墙，吐出血，他才发现自己的视角翻天覆地。柯伦汗流浃背，大口喘气，他朦胧模糊的意识到，大哥在毫不留情地用脚狠狠踢打他的脑袋，说了什么已经听不见了。
哥哥责备他——鬼混到这个时候才回来，你身上的钱呢？浪费了这么长时间，无能的饭桶。
哥哥讥讽他——母亲也挣不到钱，去做鸡一次只有600贝利，还不够赌一次。不如一了百了把她卖了。
哥哥瞧不起他——你真的和我有血缘关系吗？我赌赢赚了很多钱受到大家的尊敬，你一点也不像我。
哥哥贬低他——我从没见过这么蠢的人你根本不努力你是个懒鬼。
哥哥咒骂他——快把钱拿出来！你不懂奉承我尊敬我你是个没用的东西！我真该把你也卖了！
哥哥总是责备他讥讽他瞧不起他贬低他咒骂他。脑袋上的血迹遮住了眼睛的视线，头脑晕晕乎乎的，柯伦挣扎着抬起手，朝向母亲的方向：“妈妈……”
被装进袋子里带走的母亲，背对着他越走越远的拍卖会的商人，还有高高在上的、正在包扎自己胳膊伤口的哥哥。
柯伦一点一点爬过去，死死抱住大哥的腿，然后被重重踢开。
“不…不许走…还给我……”
他再一次拽住哥哥的裤腿。
…….
冷风吹来，视线朝向风吹处，香波地群岛映入眼帘。
艾斯越过船舷，跨坐在侧面，有些兴奋地看着对岸。亚瑟在甲板上坐着，双手触地，有点海的潮气。两人正在闲聊。
“草帽小子马上就要复出了吗？”亚瑟问。
“是啊，他约定的时间就是这个月。”艾斯说，“说不定能遇上。”
“你们是义兄弟吧。”亚瑟继续问。
“嗯，大约十岁那年我遇到他，然后那小子非要跟着我，就这么莫名其妙变成兄弟了。”艾斯翘着嘴角。
“感情真好啊。”
“哈哈，毕竟都认识这么久了，而且我弟弟可是很厉害的哦。”
木川帝人原本背对他们站在船舵那里，在看地图的时候，一只瓢虫飞了过来。他觉得那只红色瓢虫很可爱，不小心看得出神。
话题未断的两人已经聊到了近在咫尺的香波地群岛。亚瑟倒了一杯凉掉的茶：“我不太喜欢这座岛，人.口买卖、天龙人、妓.女，什么都有。”
或许是天生的乐观与浪漫，明明聊着这么沉重的话题，艾斯仍然按着帽子笑起来：“但是也有游乐场和泡泡，很有趣的。”
“我以前听萨博说不.法地带的街.娼很多，就是1号GR那边。”亚瑟靠着桅杆。
“你很讨厌妓.女吗？”艾斯问他。
“没人喜欢吧，那种女人。我看过某个岛的海军取缔现场，问她们【做这种事情难道不觉得羞耻？不觉得自己错了？】但是这些话反而会引来她们的反感，大概是觉得被人瞧不起，也觉得被人当成不知羞耻的懒鬼。”
亚瑟的表情很平静。
艾斯耸耸肩：“这么说也没错，一般自愿留下的人，只是当作生意。”
一直在看地板缝隙里爬行瓢虫的木川终于抬起头，他低垂眼眸静默地看着岛影，绯红瞳孔深处里映着泡泡的光泽。
“但是亚瑟……你知道吗，很多人是没有办法才会这样的。”木川忽然开口。
亚瑟偏头看着木川帝人。
黑发少年似乎是叹了口气：“别看不起那些姐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