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林雪灵

4、第 4 章

　　吃晚饭的时候，叶笙歌接了好几个电话，都是公司里的事。陈念娢才相信叶笙歌并没有哄她，他是真的忙。

　　饭后，助理来接叶笙歌。
　　陈念娢送他到楼下，回去的时候，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的楼层。

　　隔天早上陈念娢醒来，发现手机上多了一条新的消息，打开来看，是谢亦瑶发给她的一家西餐厅的定位。
　　她简单洗漱了下，又去设计室里呆了整整一个上午，直到时间差不多了，才化了个淡妆出门。

　　到西餐厅的时候，谢亦瑶也才刚到不久。
　　远远地看到陈念娢走进来，谢亦瑶迫不及待地朝她招手：“念念，这里！”

　　陈念娢在她对面坐下来。
　　谢亦瑶盯了她很久，忍不住感叹：“你这些年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要不是之前看过你的照片，我也很难一眼就认出你来。”
　　陈念娢要了一份海鲜饭，漫不经心道：“人都是会变的，你也漂亮了不少。”

　　“嘿嘿。”谢亦瑶对自己的容貌一向在意，今天也是特意打扮过才出门的，听她这么说，顿时心花怒放，“我再漂亮哪能和你比，你这颜值不进娱乐圈简直太可惜了。”
　　“……”
　　陈念娢并不觉得进娱乐圈有什么好的，一个大染缸，再纯洁的人都能被染得五颜六色。

　　“那我还不如直接开家娱乐公司。”陈念娢托着腮思考，“然后多签几个流量明星，可不比我自己累死累活拍戏赚得多？”
　　“……”

　　人人都想当明星，可陈念娢居然想要当明星的老板。
　　谢亦瑶顿时觉得她这个想法可太前卫了，眼睛一亮：“到时候把好看的男明星都介绍给我认识，我要求不高，只要有一个人能看上我就行。”

　　陈念娢瞥她一眼，勾了勾唇，慢条斯理道：“你在做梦。”
　　“……”

　　谢亦瑶眼神古怪地瞅了瞅陈念娢。
　　行吧，她承认，她的确是在做梦，可是这话从陈念娢的嘴里说出来，她怎么就觉得那么不习惯呢？

　　想想高中那会儿的陈念娢，乖乖软软的一个姑娘，说话细声细语的，别说毒舌了，就连一句脏话都说不出来。
　　她的变化是真的很大。

　　谢亦瑶是知道她的经历的，曾经那个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姑娘，只身一人在异国他乡待了七年，意外的同时，她更多的是心疼。

　　两个人边吃边聊。
　　餐盘里的东西吃得差不多了，谢亦瑶才问陈念娢：“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开个工作室。”陈念娢没瞒她，一五一十道，“叶笙歌已经替我物色好了地方，装修方面和该走的流程都有人能搞定，顺利的话，三个月后我就能自己当老板了。”

　　对于陈念娢的能力，谢亦瑶从来没有怀疑过，她只对她提的那个名字感兴趣，笑眯眯地问：“就是昨天在机场陪你回来的那个男人？”
　　陈念娢放下刀叉，点头：“嗯。”

　　“正好，我有个事情要跟你说。”谢亦瑶忽然一改先前嬉皮笑脸的模样，一本正经道，“我们今天早上开了个会，内容大致是宋氏和沈氏合作的一个酒店项目，再过几个月要开始动工了。建筑设计方面由我们来做，沈氏把关，你有没有兴趣参与？”

　　“酒店？”
　　“嗯。”谢亦瑶点了点头，“准确地说，是度假村。”

　　度假村可比单一酒店的设计要复杂多了，选址也很有讲究，其中弯弯绕绕的门路不少，不是城市中心随随便便一个酒店能比的。

　　说实话，陈念娢是有兴趣的。
　　她刚回国，如果不依赖国外的成就，她确实是需要一个好的项目来支持她和工作室。以宋氏和沈氏在京市的地位，要是能把这个项目拿下来，对她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但……

　　“我又不是你们公司的人，你们老板会把这个项目给我？”
　　话音刚落，陈念娢自己先顿住。

　　这个问题要是换个人问，答案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宋氏现在的老板，是宋彦池。

　　想到昨天见过两次的男人，陈念娢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一下。

　　这时候，谢亦瑶忽然出声：“念念，有个事情我必须要跟你说清楚。虽然公司里一直有传闻，说宋总要和你妹妹订婚了，但是就在今天早晨，他还在会上教训了孙柠慧。我觉得，如果他们真的像传闻里说的那样，宋总应该不会是那种态度。”

　　“……”
　　不会吗？

　　因为谢亦瑶的话，陈念娢的思绪渐渐飘远，回忆起了她和宋彦池刚认识的那天。

　　-

　　那是她来京市国高报道的那天，因为转学的关系，她比其他同学要晚到一天。
　　在去班主任那里报道后，陈念娢就被带着去了高二一班的教室。

　　当时还没上课，教室里闹哄哄的，班主任往门口一站，里面的学生三三两两地安静下来，习惯性地低头装鹌鹑。

　　陈念娢费劲地抱着书跟在班主任身后。
　　她的个子不高，才一米六出头，厚厚的一摞书几乎遮掉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胆怯而又好奇地打量着她的新同学们。
　　也是那个时候，她一眼就看到了鹌鹑堆里唯一一只男孔雀。

　　男孔雀昂扬着高贵的头颅，靠着椅背的姿势显得慵懒且随性。
　　班主任也看到了，见怪不怪，低声给她介绍：“那个，我们班的年级第一，你以后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多请教他。”

　　我们班的。
　　年级第一。

　　陈念娢闻言怔了怔。
　　虽说班主任只是随口一提，可她语气里分明沾满了骄傲。

　　京市国高作为京市最好的高中之一，不是有钱就可以进的，里面学生的成绩几乎都是全市拔尖的水平。
　　而这些尖子生中的第一，就显得更加弥足珍贵了。

　　不等陈念娢回神，班主任已经站上讲台：“同学们，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她的名字叫陈念娢，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我们班级的一份子了，大家欢迎。”

　　随着班主任的话，教室里的学生们全都好奇地抬起头，不约而同地看向陈念娢的方向。
　　不知道是谁带了个头，随后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陈念娢被他们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脑袋往书本后面缩了缩，嗓音细若蚊吟地打招呼：“大家好。”

　　班主任往教室里扫了一圈，目光最后定在男孔雀旁边的空位上，略微思索了下才开口：“你先坐那里，要是离黑板太远看不清，你跟我说，我再给你换位置。”

　　陈念娢进来的时候看到了，男孔雀坐在最后一排。
　　不过班级里的学生少，最后一排离讲台也不远，陈念娢不想麻烦班主任，于是摇头说：“没关系的老师，我视力好，看得见的。”

　　“那就好。”班主任点头，挥了挥手，“去坐吧，准备一下，马上上课了。”
　　陈念娢应了声，乖巧地抱着书往后面走。

　　经过前排同学的时候，大家都探头朝书本后面看，想要见一见新同学的长相。
　　结果却发现根本看不到新同学的脸。

　　陈念娢刚站到自己的座位旁，书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见前排的男生转过来，失望地朝她开口：“陈同学，你干嘛戴着口罩？”

　　他说出了全班同学的心声。

　　陈念娢一顿，几秒后，她把书本放在课桌上，小声道：“我前天不小心摔了一跤，脸上动了个小手术，还没长好。”
　　“……”

　　话音落下，班里的女生们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同情。
　　脸上动手术？那岂不是要留疤？

　　这个年纪的女生都爱美，几乎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男生也想到了，但他是个心大的，想都不想就说：“那你岂不是毁容了？嗷——”

　　随着他一声惨叫，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见他抱着脑袋弯下了腰。

　　陈念娢也愣了下。
　　但她要比其他人好一点，起码是看到了是有东西砸到了男生的脑袋上，而那东西飞过来的方向，似乎正来自她的新同桌。

　　陈念娢下意识地就朝他那边看过去。
　　孔雀的坐姿还保持着刚才她看到的样子，慵慵懒懒的，没个正形。他长得很高，目测至少有一米八以上，许是因为身高的关系，他的椅子拉得离课桌老远，两条长腿随意地摆在课桌底下，一个人就占了别人两个人的地盘。
　　好在他坐在最后一排，倒也没人有意见。

　　和其他同学一样，他也穿着京市国高的校服。只不过领口的扣子没有系，无端给人一种禁欲又痞气的感觉。
　　他的五官俊朗，眼窝深邃，眉眼之间隐隐透着几丝贵气。

　　陈念娢不敢多看，只瞅了一眼，便小心翼翼地收回目光。

　　正在这时，孔雀开了口，语气寡淡：“钱时琛。”
　　被点了名的男生立马抬起头，他的眼角有些红，可见刚才那一下的力道不轻。他捂着脑袋，委屈巴巴地往后排看：“池哥，有什么吩咐？”

　　宋彦池头也没抬，仿佛身边的人根本不存在似的：“道歉。”
　　钱时琛一时没反应过来，满脸茫然：“哈？道什么歉？”

　　宋彦池抬眸瞥他，安静了几秒后，漫不经心地说：“人家新同学，刚来我们班第一天，你不欢迎人家也就算了，还没有同情心地往人家伤口上撒盐，你说你应不应该道歉？”
　　“……”

　　闻言，钱时琛张了张嘴，目光又落到了陈念娢的身上。
　　他刚想问他究竟哪里往新同学的伤口上撒盐了，下一秒又看见她戴着的口罩，忽然就明白过来，仔细回想，他先前问的那句话，似乎是有点儿过分了。

　　“那个，陈同学。”钱时琛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那么说你的，你别往心里去。”

　　对于眼前的状况，陈念娢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其实根本就没有怪他，前几天动手术的时候医生也说了，虽然伤口在脸上，但因为伤得不重，所以只要术后好好保养，基本上是不会留疤的。
　　毁容更谈不上。

　　因此她完全没有把男生的玩笑话当真。

　　却没有想到，连她这个当事人都不太在意的一句话，会有人替她出头。
　　不管这个人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份细心都足以让她动容。

　　“没关系的。”
　　陈念娢摇了摇头，小声回着男生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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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男孔雀：我真的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