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修改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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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杏花楼就在四马路上，专攻粤菜，月饼极为有名。
天河看着满桌的茶点就不说话了，心里念着，早死不如晚死，晚死不如吃饱了再死。于是干脆不去看他哥的脸，就这么放开胆子吃了起来。
天青拍了拍他的脑袋，道：“在这里等着，我进去谈点事。”
天河呜咽两声，算是答应了。
进了一边的雅间，天青把脚搁在了桌子上，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的景色，就是不开口。
菱纱捧着头，也是愣愣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青道：“韩小姐，如果今天不是我跟踪那个何似文到这里，你就危险了啊。”
菱纱低头，显得很是无奈：“大伯和我从北京避到上海来，本来的意思，也就是不要和北京的那些是是非非再扯上半点关系。只是不知道这个家伙竟然，竟然还活着。”
天青摸了摸自己侧鬓的头发，半晌道：“那年的事情，我正好不在北京。有点儿小疑惑，还请韩小姐解答。”
菱纱盈盈一笑：“云大哥你就说吧。”
天青苦笑一声：“大哥谈不上，只是，现在韩老爷子怕是，不那么中用了吧。”
菱纱的脸色有些僵硬，喃喃道：“这么明显么，还是，到底瞒不住么。”
天青叹了口气：“韩小姐已经做得很好了。”说罢在心底添上了一句，要不是疗养院里有自己人，这事我还不知道呢。
菱纱脸上的血色是彻底褪得干干净净了：“云大哥，我……”
“那个何似文，”天青用弯了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怕是不只扯上青帮那么简单。”
菱纱握紧了拳，恨声道：“那个时候我还不懂事，也知道何似文干了些什么事。杀兄弑母，还把大伯，把大伯打成重伤。我当时实在是没有办法，就借着开分店的名义把大伯弄到上海来。可是，可是这里的西洋医生都说，大伯，也就这几天了……”
天青沉思了半晌，道：“没想到，本来以为就只有跟何老六有关系，没想到何夫人也是被他。”
菱纱拉了天青的手，道：“云大哥，你千万要帮我。”
天青似笑非笑地看着菱纱：“这又是为了什么，我不过从大局出发。”
菱纱惨笑：“的确是大局，可是没有人想到我们韩家吗？我，我只剩我和大伯了呀……”
天青看着把脸埋在手里的少女，千里迢迢离开故土，一家大业一肩承担。很大程度上，所有人都忘了，她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女，是需要人疼爱的年龄啊。这个动乱的年代，这么个弱女子……也着实不容易呵……只是，天青食指扣了扣桌面，轻声脆响，只是韩家，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似乎是已经命数了呢。
“韩小姐，我只能说可以保你一人灾祸无虞。其它的，我只能尽力而为了。”摊开手，天青无奈苦笑。
菱纱收了泪，勉强笑道：“菱纱有了云大哥的这一句尽力而为就好。云大哥，你别老是韩小姐韩小姐的，叫我菱纱吧。”
天青苦笑，到底是混过的，把自己的话掐了头，就剩了那句“尽力而为”，这样一来，自己不尽力而为也不行了啊。想了想，又问道：“菱纱，最后一个问题，那个所谓的宝藏，可是真有其事？”
菱纱惨然：“你说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当年孙殿英盗掘慈溪、乾隆墓，大伯其实……其实是去了的。”说着咬了咬牙：“韩家本族原来做的是摸金倒斗得生意，而大伯酷爱机关绝学，毕生心愿就是见一见古人机关所以……后来，后来……大伯应该是不会要那些东西的。”说着顿了顿，又道：“不过，我那时候真的太小，具体也不清楚。”
天青想了想：“那就应该是没有了。”
菱纱道：“不管你相不相信，反正不在韩家手里。”
“只是那块赌石又怎么说。”
“还在北京老宅里放着，那东西太大，带不过来。何况，大伯说，要等他病好了就去看……”说着，大眼睛里又蒙了曾湿润。
“能运来么？”
“什么？！”
天青笑得像个小狐狸：“我只是想设个局。既然他们要宝藏，咱们就给他们一个。”
菱纱叹了口气：“要保密么？”
“要啊，怎么不要，”天青站起来，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严肃道，“要越秘密越好，还要让他们不那么容易查到，却一定要查到。”
菱纱有些愕然：“如果是对付何似文……”
“不光是何似文，他能搭上青帮，就说明他不简单。”天青在心里叹了口气，当年韩家的事情，现在谁也说不清了。当事人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都是嘴紧得好比蚌壳的，死活撬不开。
这个何似文倒是好手段，上了一出死而复生的好戏。只是怕他后头，还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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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
“您好，这里是慕容公馆。”
“紫英在吗？”
“啊，是霄少爷啊。您等会儿，我去叫紫英少爷接电话。”
过了一会儿。
“玄霄，是我。”
“那个老是跟在你后面的小尾巴，有个哥哥吧。”
“是啊，叫云天青。”
“具体一点。”
“霄少爷啊，我就不知道了。如果你要查，上海滩上随便谁的祖宗十八代都可以查的到，你何必来问我呢。”
“没有查到。”
“什么？没有查到……这，这太奇怪了啊。”
“所以，让你说说看。”
紫英支支吾吾地说道：“也没什么，就是个小混混的样子，天天在码头上混日子。”
“就这样？”
“还能怎么样。对了，老头子说明天公董局要派人去你那里……”
“还能怎么样，不就是多出些钱的事。”玄霄低低地笑起来，比起这个，还是那个叫云天青的比较有意思啊。
“没什么事了吗？”
“呵呵，你和柳家的那个……”
“这件事就不用你霄大少操心了。我自己会解决的。”
“好，我知道了。呵呵。”
真是的，紫英第一次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交友不慎。这时候，慕容承从楼上走下，看着自己的小儿子正苦恼地站在电话机面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里晕过一丝温暖的笑意，又很快湮没在深邃的瞳色里。“紫英，你还不去吗？”
“啊……哦，我马上就走。”紫英抓了大衣匆匆忙忙地跑了。
慕容夫人一身浅黄色的旗袍，眉眼间满是对丈夫的埋怨：“小孩子家家的事情，用得着逼那么紧吗？”
慕容承握着她的手，叹气道：“柳兄只有这一个养女，梦璃那个丫头我是见过的，品性都很是温婉。何况，先下的时局，倒是很令人担心，他们能早一些定下来，我也能早一些安心啊。”
慕容夫人但笑：“紫英那孩子，性格刚毅，就是什么都喜欢藏在心里。哎，说起来，我还是最愧对他的，小小年纪就出国去了，我们又不在身边……”
“夫人，”慕容承道，“我看紫英就不错。哎，好了好了，你刚刚来叫我去做什么？”
“哎哟，瞧我这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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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霄少爷，这位就是公董局派来的专员。”
“你好，我叫云天青。”
玄霄嘴角微扬，眼里闪过感兴趣的光芒：“我是玄霄。”
说罢两人握了握手。
“云先生，请。”
手心相触的时候，似乎有些东西在觉醒，隐隐的痛，和，哀哀的伤。
心底里原来一直有个声音，很弱，但是很清晰。
我在沧海之间等待你的消息，我在云上之巅寻找你的消息。可是，当一切结束的时候，我看不到来时的路，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惜我往矣，依依江南。
今看寥落，凄怆江南。
那感觉来的太快太突然，走得太急太匆匆。好像有些东西抓住了，然后又从手中溜走，只剩下空荡荡的心里，有个声音在回荡：“师兄……”
玄霄愣住了。
那个声音，回荡在群山深谷中，回荡在天涯海角里，只是那个发出声音的人，你在哪里。
“啊，霄少爷，你怎么了？”
天青看着那个愣愣的人，似乎是在发呆吧。似乎……恩……上海滩的霄少爷居然，就这么看着某个空荡荡的点，发起了呆。
真是，我什么都没看到啊，什么都没看到啊……
“啊，云少校，我怠慢了。”
玄霄引着他走进办公室。
知道这个时候，他才算是真正看清楚这个人。
全套制式服装穿在天青身上，有一股向上的挺拔的气息。好像修竹一样，年轻的，太阳似的的气息。眼神锐利，锋芒内敛，气质绝佳。玄霄突然觉得自己之前遇到的那些都是幻像，似乎只有这个才是最真实的。
只是它最遥远。
远不可及。
这个人，似竹，韧性挺拔，弯而不断；似水，百转不回，直奔沧海；似火，暖而不伤，却又堪比利剑，能伤人，能救人。
他的眼里常含着笑，温暖天下苍生；他的嘴角常挂着笑，睥睨可笑之人。
天青笑吟吟地看着玄霄，穿着靴子的修长双腿在地上点了点。眼里黑得好像一汪深深地潭水，不可见底，寒冷刺骨。
玄霄坐在宽大的桌子后面，双手指尖相对，不论心底波澜似海，涛生云起，脸上还是那101号表情，淡淡地，道：“那么，云少校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恩，事情很多，我们一样一样来。”
天青无意识般摸了摸腰间的那柄短匕，一派现世安稳的样子。
玄霄碰了碰指尖。缓缓点了个头。
这个人，越来越有意思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修改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