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霄青/伪紫云]东风回首尽成非》憨园

5、第五章(修改版)

　　
　　第五章
　　某一处的弄堂口，一个小小的店面，老虎灶上烧着滚烫的开水，劣质的茶叶在豁了口的粗瓷大碗里翻腾。半早不早的时候，正是码头上的车把式们最闲的时候。租界里，码头上讨生活的人们都聚在一起，喝着深红色的茶水，说些不入流的笑话，抱怨下这个艰难地世道，顺便看看外面跑过来跑过去的泥娃子们和他们蓬头垢脸的老妈子门。
　　现实让一切变得毫无美感。
　　天青靠着一辆缺了一个轮子的黄包车，一手里捧着个大瓷碗，一手拿着半个馒头，听那些人摆龙门阵。
　　“这年头的日子真没法过啊！”
　　“那是啊。我家婆娘还有三四个小崽子都等着我回去喂呢，可是你看看，米都要一百一石了，这日子怎么过啊。”
　　“可不是吗！”
　　天青喝了口茶，眼里闪过一道凌厉的光。一个脏兮兮的小孩从马路一边爬过来，扬起小脸愣愣地盯着天青，双手紧紧拽着他的裤腿。
　　天青蹲下身子。
　　这应该是个女孩儿吧，只是面黄肌瘦得厉害。天青把手里的碗递给她，小女孩没有动，还是愣愣地看着他。天青叹了口气，把手里剩了一半的馒头给了那小女孩。小女孩紧紧攥着那个馒头，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小小的身量看起来不过五岁的样子，摇摇晃晃地跑开了。天青看着她走远，叹了口气。
　　店家瘸了一条腿，一步一拖地走到天青面前，把那豁了口的粗瓷大碗给满上铁锈色的茶水，然后很自然地坐在天青旁边，听那些车把式们唠嗑。
　　天青叹了口气：“时局艰难，人都快过不下去了。”
　　店家看了看那些又开始说说笑笑谈论四马路上那些半开门子的人们，咧了咧嘴，露出几颗黄牙来：“这个上海滩，从上到下，哪个不是在浑浑噩噩过着日子。现在，也算是有一天，过一天了。”说着，看了一眼天青：“我说你还年轻，自然不比我们这些老东西了。这几年净看见你晃荡，乘早找个干净体面的工作，好好地娶个媳妇生个娃，不要再这么混下去了。”正说着，只听得那里有人喊店家加水，店家方瘸着腿拖了过去。
　　天青听了店家的话，笑着摇摇头：“年轻？呵，原来还算是年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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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河一直是个勤劳的好孩子，昨天早早回去赶出了稿子，今天早上把稿子交给主编的时候被狠狠地表扬了一下。紫英看着天河拿着主编给的润笔费开心得像个孩子，不由得自己也笑了。这么无聊的宴会能有这么有趣的结果，这也是很合算的啊。
　　天河开心的时候就只会憨憨地笑：“紫英啊，我请你吃望平街口的馄饨好不好？”
　　望平街是报纸街，天河紫英的小报馆也在这条街上。街口有个小摊子，摆摊的是对从华北逃难来的小夫妻。原来做的是饺子，上海人爱吃馄饨，小夫妻也就学着做了，没料想那味道不是一般的好，所以大家都爱往那儿去。
　　天河说着就扯着紫英的袖子只往前走，嘴里还说着：“紫英啊，反正是中午了么。今天的午饭我请了。”
　　紫英哭笑不得，只能由着他去了。
　　小夫妻的摊子上果然红火得可以，两个人忙得脚不着地。天河正拉着紫英往空位上走，紫英眼尖，远远得就看见菱纱正坐在位子上朝他笑着招了招手。紫英想了想，只得把一头雾水的天河拉过来。
　　要是不称了这个小魔女的意，还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走得近了，天河才发现菱纱，讪讪地道：“韩小姐……”
　　菱纱很是豪气地一挥手：“叫我菱纱就好了。”说着冒着热气的馄饨就上来了，菱纱吸了口口水，“嗯，之前是逗你玩的，你不会往心里去吧。”
　　任谁看了那韩大小姐带着无限期望的大眼也会心软，何况是天河。天河摸了摸头，傻笑两声，菱纱也就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紫英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你怎么又逃出来了，回头老季又得找你了。”
　　菱纱的脸埋在碗里，声音有点儿模糊不清：“我刚刚去了趟梦璃那儿，然后还得去申报报馆那儿登个广告，顺便出来玩会儿。”
　　说完，菱纱斜眼偷偷看了眼紫英。紫英的脸隔着雾气，看不清表情。
　　天河捧了个碗呼噜呼噜吃得开心，猛一抬头看见菱纱和紫英隔着桌子对望着。觉得气氛诡异至极，当下打定主意什么话都不说，又埋头苦吃了起来。
　　只听得紫英叹了一口气，缓缓道：“菱纱，你……”
　　突然，一声枪响。
　　小混混在这望平路上实在是多见，有的时候记者写错了几句话，就有抄着家伙来把人暴打一顿的，见怪不怪。
　　穿着马褂儿，戴着皮帽，腰间别着毛瑟□□小头目指示手下把小夫妻的摊子给砸了个稀烂。有个记者拿出胸口的照相机偷偷拍照，被一把打到在地上。相机被摔烂了，人估计也被砸伤了，半天没见爬起来。
　　紫英一回头，果然看见天河一张愤怒至极的脸，下意识牢牢抓住他的手，一边低声道：“你要敢去趟这趟浑水……”一言未尽，眼角的余光扫见菱纱惨白了俏脸，一副要昏过去的样子，不禁低低的叫了声：“菱纱！”
　　这一声，把两个人都叫醒了。天河恨很地瞪了眼正耀武扬威的小混混，和紫英一起扶着菱纱沿着后面的小巷就要离开。
　　走了没有几步，菱纱突然收住了脚步，道：“小紫英，我拜托你一件事。”
　　紫英没有理会，只当她吓得走不动路，继续往前走着，嘴里说：“有什么事情，到了家里再说。”
　　菱纱惨然：“我只怕，我没时间了。”
　　三个人就这么住了脚。
　　面前站了个人。圆边儿小帽，带着墨镜，过膝的风衣，右边袖管儿空空荡荡。后面站着两个彪形大汉，那个人就显得格外瘦小。
　　“韩大小姐，好久不见了。不知是否记得在下。”那人拿下小帽，微微做了个敬礼的动作。声音沙哑难闻，透着股阴森森的气息。
　　菱纱听了，脸色更加苍白，人却站得笔直笔直。她甩开紫英的手，向前走了几步，微微笑道：“柒先生，果然好久不见。”
　　那柒先生哈哈一笑，声音说不出的难听：“有道是，山水有相逢。韩大小姐，我想借一步说话，如何？”
　　菱纱也笑了，声音清脆悦耳：“那倒没有什么不妥，只是我这两位朋友，还请柒先生先送他们回去。”
　　紫英紧紧按着天河的手，示意他不许说话。天河的脸涨的通红，听了菱纱的话，挣扎的更加厉害了。紫英看着菱纱背在背后的手微微颤抖，知道她是在苦苦支撑，只可惜在这个小巷子里，他们三个是插翅难逃了。
　　柒先生对于目前的状况似乎很是得意，摆摆他唯一好着的左手：“啊，没关系，没关系。韩小姐，我可是正经人，有什么不方便让别人听的啊。”
　　菱纱道：“柒先生是不是正经人，我很清楚。不过我的两位朋友，没见过大什么世面，不如就让他们先走一步，省得到时候不小心，那也就不好看了。”
　　柒先生似乎有些僵硬，不由得有些咬牙切齿道：“不错不错，韩小姐还是那么牙尖嘴利的，真是……”
　　两方人马正僵持不下，就听见有人在喊：“天河，你个臭小子怎么在这里！”
　　天河望天做无语状。
　　紫英以眼神示意他，哎，你哥怎么会来了啊。
　　天河回瞪，我也想知道啊。
　　紫英无语。
　　后面跑来的果然是云天青。他带着青皮小帽，俨然一副小混混的样子。丝毫不管两方人马对峙的僵硬空气，上来就给天河一个脑刮子。
　　“臭小子，去报馆找你你怎么不在啊。”俨然是无视了先前剑拔弩张的诡异气氛。
　　接着，天青走到柒先生面前，伸出根指头，戳了戳他的左肩膀，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我说，您的那只膀子应该还供在何家老六的牌位前面。没想到您老人家真是厉害，从北京城溜达到上海滩。嘿嘿，不知道您还有几个膀子、招子的能给人赔罪去啊。”
　　声音不大不小，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柒先生的身体明显一怔，一口气憋在半空，上不上，下不下。
　　天青两手插在了口袋里，晃荡晃荡地往巷子外头走，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我说，您外头的那些个虾兵蟹将们，小爷我也帮着收拾了。一帮没眼见得东西，省得到时候走出去，说是丢了青帮的脸，那也就不好看了，不是么。”
　　说完了回头，看见愣在那里的三个人，微微皱了眉，哼了一声：“还不走？”
　　天青领着人就这么走远了。
　　那个柒先生身边的大汉弯了腰，问道：“就这么放韩家大小姐走了？”
　　那个柒先生恨声道：“那还怎么办？扎点子的来了，再下去，也讨不着什么好去。”说着，当先从另外一头出去了，也不管那两个大汉在后头露出一脸鄙夷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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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菱纱很快从震惊的状态里恢复过来，脸色也不苍白的吓人了，开始对那个天河的哥哥产生的莫大的兴趣
　　“今天，”菱纱难得有些忸怩，“今天谢谢你哥哥了啦。”
　　天河挠了挠头，很为难得样子看着天青。天青难得地不与理论，抱着胸在不知道想些什么。
　　菱纱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摆了摆手，道：“我看紫英和……和天河午饭都没用好，不如我请你们，就去杏花楼如何？”
　　紫英看了看正在出神的天青，道：“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
　　菱纱嘟着嘴，瞪了紫英半晌，只得作罢。于是转了身睁着大眼睛看着身边剩下的两位。天河也瞪着他的大眼睛，一副无辜的样子看着他哥。天青被那两个人看的浑身发毛，挥了挥手，对菱纱说：“走吧，随便找个地方，我有事儿问你。”
　　菱纱笑了笑：“当然是言无不尽了。对了，不知您如何称呼呢？”
　　天青头也不回：“云天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