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霄青/伪紫云]东风回首尽成非》憨园

16、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霄少爷，有消息说，华美快破产了。”
　　“哦？”玄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奚仲，道：“这倒是奇怪了。芒尔勒失踪没多久，华美就要倒了？”
　　说着顺手翻了翻桌上的文件，突然好像想起来什么地道：“这消息是从哪儿来的？”
　　“不清楚。”
　　“不清楚？”玄霄冷笑，“不清楚是从哪儿来的消息，你怎么会信？”
　　奚仲不为所动：“虽然暂时还没有查出消息的来源，不过，想来不会是空穴来风。”
　　玄霄道：“哦？”
　　奚仲垂首敛眉：“那个温州商人沈德才，从去年年底就开始收购华美的股份，开始不多，后来关鹏死了，关家的股份就被他接手得七七八八，现在他又放出风声来，说是急需现钱，要低价抛售华美的股份。”
　　玄霄但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华美没那么容易倒，怕是他们另有打算。”
　　奚仲颔首：“木村手下的米行面行昨日开始大幅度下调价格，倾售商品。不过，他们有要求：只收银元，不收纸币。”
　　“恩。”玄霄负手，“这事情不用我们管。”说着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华美的浑水，我们无论如何都要蹚。盯着沈德才，其他人暂且不用管。”
　　“是！”
　　“先下去吧。”玄霄揉了揉眉心，“这几天不在，辛苦你了。”
　　奚仲淡笑：“承蒙霄少爷看得起，奚仲不过是一个废人，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呵……”玄霄只是笑了笑。
　　奚仲垂着头退了出来，窗外，一枝桃花颤巍巍地开出了花苞，羞涩的粉在春寒料峭里荡漾出一丝暧昧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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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家的拍卖会，无疑是上海滩上这几个月的头等大新闻。
　　且不论韩家和柳家两家联合幌子，光霄大少爷一人的分量就足以召集齐上海滩上有头有脸的各色人等。
　　展览拍卖物品用的会场早就布置好了，提前了两周开放。揭幕的时候，人潮涌动，大大小小的人物冲着韩家的名声和柳家的面子，纷纷前来观礼。
　　仪式也甚是简单。
　　剪了红绸带，撒了些鲜花彩带，仪式就算是成了。接下来的事儿就剩下站在门口接受大家的道贺了。
　　柳世封和慕容紫英并排立在前头，身后的菱纱身着金红色旗袍，柳梦璃一身素色旗袍上绣着紫色堇花，而玄霄压根就没有出现。
　　沈德才正是春风得意。华美两大股东一死一失踪，隐然是沈氏一家独大，更何况还有身边的美人相伴，真真是死也甘愿。
　　眼下，沈德才正手挽美人出现在韩家的拍卖展览会上，赚足风头，在各路记者面前一阵猛晃，谋杀菲林一片。
　　沈某人身边美人倒是温婉可人。面对众多记者的围追堵截，美人只是低着头淡淡地笑着。乌发半挽，露出雪白脖颈和若隐若现的窄肩。美人偶尔抬头，与沈德才交换几句耳语，那柳眉淡扫唇点丹朱的风姿宛然。
　　眉眼之间，赫然就是当日玄霄会见木村时候的婵幽！
　　只见婵幽挽着沈德才的手臂，施施然走到柳世封面前。
　　沈德才笑得满面春风：“沈某前来恭贺柳先生发财啊！”
　　柳世封亦是笑得圆滑：“多谢沈老板吉言。”
　　沈德才微笑，挽着婵幽走了。
　　二人走走停停，将不大的展厅逛了个遍。婵幽自己观察着每件展品，暗自估量分别的价格。她自由生长富贵鼎食之家，虽然没落，但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对于古宝珍玩可是见多识广，估起价来驾轻就熟。
　　沈德才忙着向往来熟人们炫耀，满面春风。
　　行至一个官窑的长颈梅瓶前的时候，婵幽怯怯地拉了沈德才袖子，道：“沈先生，你看这长颈瓶子当真是好看得紧。”
　　沈德才免不了炫耀一番：“幽儿可是好眼力。这是个官窑的长颈梅瓶，上头画了红色腊梅。古人多是拿它放在书房里供时令鲜花的。”
　　婵幽被那声“幽儿”激出一身鸡皮疙瘩，脸色却还是那一幅天真烂漫的样子：“真是雅趣得紧。”说着两眼紧紧盯着那梅瓶，也不说话。
　　沈德才见了，知道是她喜欢的，于是道：“既然幽儿喜欢，那我就买来送你，如何？”
　　婵幽咬了嘴唇，摇头道：“让沈先生破费了，终究不好。”
　　沈德才哈哈大笑：“只要幽儿高兴便好，这点小钱，沈某还是出得起的。”
　　说着拉着婵幽走往下一个展位。婵幽道：“那，就谢谢沈先生了。”
　　沈德才爱极了她低头娇羞的样子，连连拍着胸保证，一定把那梅瓶抱回家送给他的“幽儿”。
　　婵幽低头，嘴角扯了扯。
　　人生在世好比一出戏，演戏的皆是凡人，看戏的才是高人。作为一个演戏的，低调方才是处世之本，何况你沈德才区区一个商人，抑有何能？
　　那边，菱纱摸了摸脑袋，看着婵幽离开的背影疑惑。
　　“这女人看着真像一个人，是谁呢？哎呀我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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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天青慵懒地窝在茶座的座椅里，神情好似一只吃饱喝足的猫。
　　春日的阳光在他的脸上嬉戏笑闹，跳跃出斑驳的光影，凝固的时光。
　　玄霄情不自禁放轻了脚步走近，不忍打扰这难得的静谧。所以，当天青醒过来的时候，玄霄正好刚坐下，手里翻看着菜单。
　　云天青伸了个懒腰，打了半个哈欠，把下巴搁在手背上，眼皮半耷拉着。
　　“这里的牛排不错，很是正宗，你要尝尝么？”玄霄微笑，神情好似传说中的贵公子，做派优雅大方。
　　天青挥挥手：“随便。”
　　他的脑子不在那正宗与否的牛排上，却在李寒空案头那一叠的档案里。
　　半月三十四起聚众斗殴。
　　而且其中至少有一半和面前的这位霄大少爷有关。天青眨眨眼，只好瞪着眼前这位祸头慢条斯理翻菜单。
　　霄大少翻完菜单，还很好脾气地说道：“就先点这么多吧。请云先生来这么个小地方吃，怠慢了。”
　　云天青在心底翻翻白眼。鸿门宴，断头饭，你霄大少的饭可不是人人都吃得的。
　　“不用这么叫我，听起来假得很，直说好了，叫我来要有什么话说？”
　　玄霄叹气：“没事就不能请你吃饭了吗？”
　　名餐厅就是好，不菲的小费下，菜式纷纷上齐。服务生弯腰鞠躬离开，剩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霄大少，最近您手底下人的动静都有那么些大啊，这算是怎么回事？”云天青终于按捺不住，一刀切下牛排，动作干脆利落，快、准、狠。
　　玄霄低笑：“上海滩手腕强的是王。这年头铁血当道，争场子踩盘子动静大了一点两点也是正常。”
　　天青叹气：“还以为你发现什么了呢。”
　　玄霄道：“恩，也算是发现了什么吧。”
　　天青挑眉。
　　玄霄顿了顿，道：“青帮老爷子早就不行了，带头挑事的是他手底下的二堂主，听说身边有个心腹，手脚俱残，叫什么柒先生。”
　　天青道：“这个柒先生很是有意思。”
　　玄霄看他笑意盈盈，继续道：“这个柒先生的确是有意思，举着青帮的旗子大肆收购金银玉器和大头银元，多半有不肯换的，就打散了挂树上。”
　　“哦？”云天青道‘“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玄霄伸直了雪白纤细的指头，道：“租界以外，如此这般的多了去了，你倒是见怪了。”
　　天青不耐烦地晃了晃腿，又晃了晃脑袋，道：“暂且不用管那个柒先生，他不过是个不足为惧的疯子罢了。”
　　玄霄但笑不语。
　　天青道：“哦，看了霄大少又发现了什么了？”
　　“其他的倒没什么，不知你听说了沈德才身边新近出现的那位红颜知己了没有。”
　　“美人乡是英雄冢，不是英雄也爱美人人之常情。”
　　“可是你可知道我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玄霄双手手指相对，嘴角微挑，“木村的身边。”
　　“这么说来，沈德才果然是木村的一个桩子。”天青揉了揉眉间，“这样华美就是他的囊中物了。”
　　“不一定。”玄霄笑得奸险，“华美的水本就浑，如果能够再浑一点，相信是很多人愿意看到的。”
　　天青一口吞了个溏心蛋：“啊，看了霄少爷要出手了。”
　　“华美让日本人占去了总不是好事。”
　　“哈哈，原来霄少爷出了踩点子递盘子之外还是相当忧国忧民的。”
　　玄霄脸色一凛：“云天青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天青讪笑：“开玩笑啊，开玩笑。”说着转了转脑袋：“既然是要分华美这块蛋糕的，那何必放出消息扰乱华美运营。”
　　玄霄冷笑：“他自然是从来就没有想要分过那块蛋糕。”
　　“哦？”
　　“从一开始，某人就是打的拖垮华美的主意！”
　　天青拊掌：“收购是第一步，如何让华美崩溃得干净迅速才是最终目的。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
　　“我们？！”玄霄挑眉，“不用我们了，这里就交给我好了。”
　　天青痛心疾首：“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抛弃我了。”
　　玄霄摇头：“还记得上次你说过，青帮开始做绸缎生意了吗？最近码头上绸缎进了很多，却不见青帮的铺面上卖出绸缎，你何不去查查？”
　　天青用雪白的纸巾擦擦嘴：“那些货量小次数倒是多，放心我早就盯着了。货物一入港就有人转走，江边仓库我也看过，不在那里。”
　　“这就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绸缎值得如此重视。”
　　“呵呵，这个么，当然是有人知道了。”
　　两人对视一眼，分明看见对方眼神里的笑意。
　　窗外阳光正好，风晴气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