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三章(修改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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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先生。”
女子迈着细碎的步伐走近纸门，微微俯身，露出她纤细的后颈。
“唔。”
纸门内传来含糊不清的一声低吟。
女子身体微微坐直，头依然低着，好似承受不住那如云的秀发。
纸门微微开了一条缝，一把折扇敲了敲门框：“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声音低沉，语调生硬，听上去分外诡异。
女子道：“婵幽不知先生说的是哪件事。”
“弄死凌夙玉的那件。”门内的声音似乎有些愤怒。
“先生，这件事与婵幽无关。”女子，也就是婵幽几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如果先生说的是芒尔勒，婵幽把他带回来了。”
“哐当”一声。
婵幽一个冷战，猛的抬头，发现上村熔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的面前，冷冷地看着她。
“这是谁的主意。”
婵幽定了定神，慢慢俯下身子：“是您这么吩咐的。”
上村熔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婵幽又鞠了一个躬，半俯着身子退了出去。
站在门外，婵幽定定地看着庭院里枯山水的美景，脑海里一片空白。
最近时常有这种事情发生。自己好像不在此间，思绪飘飘荡荡不知所踪。起因都是那句话。
“有一个人很像你……他是我朋友的未婚妻……”
如果是这样，那个孩子现在应该过得很好吧。
婵幽仰起头，庭院里多栽从日本本岛运送来的樱花，时值春初，樱花树光秃着枝干，一片凄凉景色。有什么液体慢慢溢出眼眶，却不能够流出。酸涩的滋味，只能让它一点一滴回流到心里。
苦冷自知。
那个时候选择了这条路，就是不能回头的。
婵幽握紧了拳头。她低下头，掩藏住眼里心中的苦恸，给迎面走来的日本军官鞠躬、让道，然后留给对方一段让人遐想的后颈，迤逦离开。
这样，才是婵幽吧。
可是心，还是叫嚣着要去看一眼，去看一眼。
就那么一眼，就好。
另一边。
上村熔对着刚进来的男人道：“我要你送一封信。”
“是。”
“记得，要送到柳小姐手上，我要她亲手打开，亲眼看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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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纱！哎呀，菱纱！菱~~~纱~~~~~”
“嘭！”一声巨响，紫英吓了一大跳，不住往楼上张望。带他来的是伙计墨痕，见了这幅光景，只能讪笑：“这个，不打紧。小姐和云少爷基本是吵惯了的，也没见有什么事儿……”
“你是说，他们天天这么鸡飞狗跳的？”
紫英说到“鸡飞狗跳”这四个字的时候，脸部有明显的抽搐，墨痕不语，权当默认。
紫英看着抖抖索索的木质楼梯，犹豫要不要上去。一边的墨痕倒是急了：“慕容少爷您就自个儿往上走就是了，上头小姐都不让我们去的。”说着一溜烟儿地就不见了人影。
慕容心想这家伙到跑得快，一边走上了楼梯。
还没走几步路，就看见一不大的箱子咕噜噜滚下来。难为它四四方方还滚那么久，紫英只好好心将它扶起来，交给那个愣在那里的家伙。
“云天河！你又干了什么……”菱纱从里间冲了出来，一手拿着鸡毛掸子，一手带着个粗布手套，头上套着纸头帽子，一身灰蓝色的工人制服，倒是把紫英唬得一愣一愣。
“啊，小紫英啊。”菱纱见了紫英，瞬间绽放最大的笑容，一边踢了脚天河，道：“你你你，你要是再砸了什么，我，我叫你哥陪！”
“我哥没钱啊。”天河，你是真傻假傻。
“没钱不是还有人呢么！”菱纱很没好气。
“啊，那行啊。我把我哥给你好了，不要紧的。”天河笑得一脸憨厚。
“云天河！你诚心和我过不去是不是，我，我是说，让你哥做牛做马赔偿我的损失！”最后一句话，韩女侠吼得分外有气势。
紫英看不过两个日趋低龄化的吵架方式，拉了拉天河的袖子：“你就少惹惹菱纱不行吗。”
天河一瞥嘴：“是她先吼我。”说着搬着箱子走了，一边走一边耸动着肩膀，一看就是在偷笑。这家伙，真够自娱自乐的。
紫英细细打量菱纱，见她只是看起来有些疲惫，精神倒是还好。
想来那个傻傻憨憨的天河给韩大小姐增添了不少的娱乐。
“听说你去了趟法国？”
“你听谁说的啊。”紫英就着桌子上的茶杯喝了口茶。
“哎，你那个杯子天河喝过了。”
“啊，不打紧。”紫英咽了口水，“就被我爸抓去南京陪他开了趟会。法国，来回哪儿那么快。”
菱纱翻了个白眼儿：“也不给我们打个电话，想急死我啊。”
紫英笑到：“你和那个是我们啊，是里面的那个吗？”
菱纱气得只想捶他：“他？他压根就不急。他哥把这个傻大个往我这儿一扔就算了，说什么能帮帮忙，结果呢？一团糟。”
话正说着，里面又传来一声闷哼。菱纱急急忙忙跑去：“云天河你又摔了我什么宝贝啊……”
看着菱纱这么有活力的样子，紫英只好笑笑。朝着里间喊道：“你们俩快点！晚上一起吃顿饭啊。”
里面似乎模模糊糊应了声什么，紫英再要细听的时候，又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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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公馆前。
柳梦璃正要出门。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柳家大小姐却还在闺房里，等着被人整治成首饰架子。
“阿嬷，我自己来就好。”
“那怎么行？哪家的大小姐是自己来的，不行不行。”
“再这么下去，我就真成首饰架子了。”
梦璃无辜地对着镜子眨了眨眼。
站在她身后的妇人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啦好啦，知道小姐喜欢素雅的，不会成首饰架子的。今天是去见姑爷，难得姑爷请你吃顿饭，能不好好打扮打扮……”
“还没订呢，怎么就姑爷姑爷地叫上了。”梦璃笑得一脸甜美，“这个事情啊，没准的。好了，就这样吧。”说着拿了手袋和坎肩，就出门了。
“哎，小姐记得多带件衣服，当心回来冻着了！”
梦璃点了点头，走到门厅里穿大衣。
柳公馆大门就沿着街，花园了什么的都在后头。出门倒是方便了，就是少了些气派。柳世封是个无大所谓的人，也不在乎这有的没的。柳家的本家还在广州，上海说穿了不过是暂住而已。
梦璃站着等门童把车门拉开的时候，一个小孩猛的往她怀里一撞。梦璃被撞得倒退了两三步，抬头的时候小孩已经跑开了。
“小姐，不要紧吧。”
梦璃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淡定地坐上了汽车。
车子很快平稳而快速地驶开了。
两边景物纷纷倒退，梦璃紧紧捏住手里的东西，感觉自己手心都出了一层汗。趁着司机转弯的功夫，梦璃把东西飞快地塞进手袋里，转头假装看风景。
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情梦璃就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下意识觉得，这是一件关乎自己命运的大事。可为什么，连父亲都不愿告诉呢？
梦璃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她的直觉一向准确。
希望这次，自己没有做错。
十几分钟的路程过得很快，如果不是门童轻轻呼唤，梦璃还在发呆。
“哦。”梦璃如梦初醒地下了车，顺手塞给门童两块大洋。门童大喜过望，一个劲得道谢，殷勤地为柳家大小姐开门，丝毫没有注意到柳家大小姐的神色，似乎有些……失魂落魄……
“哎，哎……梦璃！梦璃！这儿，这儿。”
刚进门，梦璃就被菱纱一把拖到一边的角落里。那儿放了张四人桌，正好在一盆盆栽的后头，茂密的绿色很好地遮挡住别人探究的视线。
“慕容公子，云公子。”
紫英对着梦璃点头示意，天河笑了笑，又埋头研究面前的菜单。
梦璃坐下，菱纱紧挨着她身边坐着，一脸喜不自禁的样子。
“好梦璃呀，以前你是说什么都不喜欢出来的，今天小紫英请客，你怎么就来了啊。”说着还不住地挤眉弄眼。
梦璃又好气又好笑：“你胡说什么呢你。”
菱纱又道：“今天小紫英请客，我们吃穷他！”
紫英随着韩大小姐去发疯，问梦璃道：“这次还得谢谢柳世伯的鼎力相助。”
梦璃微笑：“菱纱是我好友，我又怎么会不帮这个忙。”
两人相视而笑。
一顿饭，有天河的插科打诨，菱纱的伶牙俐齿，过得倒是分外地快。梦璃心底的不安也被渐渐冲淡，嘴角忍不住多翘了几次。纵然是紫英，也只能捂着脑袋随两个精力过剩的家伙们胡闹。
欢乐的时间过得很快，梦璃起身：“时候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
菱纱嘟着嘴：“怎么这么早，记得外滩新开了家咖啡屋，挺不错的，要不我们再去那儿坐会儿？”
“大晚上的，喝什么咖啡。”天河一脸无辜，“要睡不着觉的。”
菱纱不理他，拉着梦璃的手直晃荡。
“菱纱，不要闹了。” 梦璃道，“真的要回去了。”
“哎，真扫兴。”菱纱挥了挥手，“算了算了，知道你一向睡得早。”
“那，梦璃告辞了。”
站在漆黑的街角，柳梦璃有一瞬间觉得冷得让人胆寒。明明不远处就是灯红酒绿，十里洋场，万里风光，这厢却是无端端地北风过境，六月飞霜。
彷徨的时候不是太长。车子到的时候，柳家大小姐还是柳家大小姐，挺直了腰板惊艳了月色。
最后上车的时候，梦璃回头看了看那个街角。
黑洞洞的，好似择人而噬的兽……
梦璃连忙上了车，惨败的脸色却没能立刻恢复。
她想了想，打开包，拿出那个让她心神不宁了一天的东西。
那是一封被叠成豆腐干大小的信。信封是普通的颜色款式，上头写着几个簪花小楷“柳梦璃敬启”。
不是柳大小姐，是柳梦璃。
梦璃看着这几个字，打开了信封。信纸是薄薄的一张。普通的雪色宣纸，没有抬头落款，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每个字的起承转合间透露出一丝霸气。
“明日午时，望会小姐于迦耶堂，有身世之谜以告。”
雪色的宣纸被修长的指瞬间揉成一团，身世之谜，身世之谜。
梦璃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几个字，身为柳世封养女，她的身世，似乎早已无关紧要。身份地位，应有尽有，虽不如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却也是不容小觑。
柳梦璃咬紧了唇，只是可怜人心也会如水，平地起波澜。拥有好奇心，永远是最危险的品质。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三章(修改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