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二章(修改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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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一个月后，上海。
从肺里呼出的气体在料峭春寒里凝成一股白烟，袅袅而上，转瞬消散。黄包车疯狂地奔跑在寂静的小巷子里，啪啦啪啦的脚步声，在这个繁华荒凉的上海夜色夜里，却惊不起一只飞鸟。
黄包车停在一栋普通的花园洋房前。
“二小姐？二小姐？”车夫看了看木然呆坐在车上的女子，狠狠叹了口气，上前猛敲那雕着铃兰花纹的苍绿色大门来。
房子里的灯亮了一盏，一个脑袋探出来：“半夜三更，敲什么敲！”
车夫弯腰，鞠了个躬：“小姐，行行好，我家二小姐来找你家少爷，麻烦通传一声。”
“二小姐？凌家的？”出声的女仆探头看了看外面。只看见黑乎乎的阴影里，一个纤弱的身影一动不动，连周遭的空气都显得凝滞而木然。
“我这就给你通报去，你等着。”女仆把门关上，自言自语道：“一个大小姐，半夜三更出门，哪怕是见未婚夫，也太不守规矩了吧……”
“阿秋，外面是什么声音？”
女仆阿秋抬头看见自家少爷披了件睡袍，站在楼梯上。神情间是掩不住的疲惫之色，连忙正色回答道：“说是凌家二小姐来了。”
玄霄一愣：“夙玉？她怎么会来。”
“你不去看看？”
一个青年斜倚在沙发上，发丝不羁地翘起。他斜眼，笑笑地看着皱了眉头的玄霄。
玄霄瞪了一眼不请自来的天青，后者正很没自觉地翘着二郎腿自娱自乐地哼着歌。甚至还很有心情地抛一个媚眼之类。
玄霄不去和他理论，径自开了门。
夜色很重了，泼墨一般的黑似能把一切意识都淹没在心底，茫茫然看不清方向。玄霄看见夙玉坐在那里，又好像不在那里，空落落，茫茫然。
“二小姐看见大小姐倒在血泊里……大小姐怕是不行了……二小姐到现在没说几句话……家里一团糟……三小姐和老爷夫人去了南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来麻烦您……”
“她说了什么？”
“啊？！”
“我说，她说了什么话。”
“二小姐说，对不起。还说什么，都是她的错。”车夫一脸惶恐，看来夙瑶的意外把所有人都吓得不轻，“都是些听不懂的话。”
“嗯。”玄霄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抬眼看着木然坐着地那一抹纤弱。
“二小姐……是不是，那个……什么了……”车夫颤抖地指了指脑袋。
玄霄神色一凛：“胡乱说些什么！”说着放低了声音，声色却依然冷硬：“夜深露重，你也累了。进去先喝点热的东西，你家小姐我会照顾好的。”
“是，姑爷。”
车夫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玄霄走进夙玉，用极其温柔地声音轻轻地唤她的名。
“夙玉。”
夙玉抬起眼。那双黑色的剪水深瞳里，满满的都是茫然和痛楚。
“夙玉，怎么了？”
玄霄好像狠狠撞了一下心口，那样无助而无辜的眼神……
“夙玉，乖。我们进去好吗？”
夙玉好像有些回神，拉着玄霄的手，半张着嘴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怎么了？”
玄霄冰冷却温柔的声音里有了一丝裂痕，慌乱瞬间漫上他的眸。从没想过，这件事能让这个内心坚强的女子好似受到如此巨大的打击。
夙玉看着他，眼圈儿泛出一丝深红。半晌，终于说出了一句话，声音却是嘶哑的，不复往日的甜美清丽：“姐姐，姐姐死了。”说着一口气喘不上来，昏倒在玄霄的怀里。
玄霄脸色很不好看。
夙玉口中的这个姐姐，除了夙瑶就没有别人了。
“怎么样了。”天青双手插在口袋里，施施然走了过来。
“还能怎么样。没想到，给她的打击这么大。”
“哼。”天青淡笑，“你们这些人，总是以为所有人的人心都能被捏在手里。可总有例外的。”
玄霄冷笑：“你又知道些什么？”
“咳咳，我是猜的。你那么积极地帮凌家大小姐成婚的时候就有些眉目了，只不过没想到你做得那么绝。”天青摆摆手，“刚刚的话别当真啊，我那个是说笑，呵呵，说笑……”
玄霄抱起夙玉，看着她无意识地蜷缩地更紧，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我猜，是你想借着这个事情，让凌大小姐脱身不是。”天青撇撇嘴，轻声道，“想好了就去做吧……不过以后麻烦别弄出那么大动静来，是个人都受不了。”说着瞄了眼蜷在玄霄怀里的夙玉。
玄霄转身往回走：“其实，我帮她是因为：我和她，都是一样的。不过，我比她幸运，仅此而已。”
天青看着玄霄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抬头望天，真的很冷了。夜色越来越重了，料峭的春风看上去无害，却总在最后关头显露出它的尖牙和利齿。
天青自言自语道：“我还是先去看看吧，反正今天也是不能回去了。”说着回头看了看逐渐亮起灯光的小楼，有些黯然。
有些温暖，有些错觉，都是强求不来的。
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
有一句话说得好：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如是而已。
那么，既然如此，在来不及抽身之前，走得远一些吧。天青微笑，寒风微微吹起他的鬓发，长空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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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霄把夙玉轻轻放在床上，细心地给她拉上了被子。
床头一盏小小的灯打出半圆型的晕黄色灯光，照着夙玉的睡颜，有些朦胧圣洁，有些不属此间。
玄霄呆呆地看着半晌，脑袋里却全是那句“不是所有人心都在你的手心里”。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过至少在我这里，你是一个例外。
例外中的例外。
门开了一条缝儿，阿秋端了药和水，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天青呢？”
“云少爷刚刚出门去了，说是什么先去看看，今天不方便就不回来了。”
“哦。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玄霄自嘲地笑了笑，难得任性一次，却好像把事情弄得更加复杂了。不过想来那个人，也不至于不济到连这点事都搞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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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发地点在芒尔勒家地别墅里。天青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是一团糟。
悄悄混进人群里，不着痕迹地往前排移动地时候，天青很轻易地就在一团糟里听见了一个更加一团糟的声音。
“哪儿，不对不对。哎呀，是不是哪里？我的老天，你是怎么干事情的，你爹妈是怎么养你的？啊……”
天青冒出一个脑袋，对着某人微笑微笑。
这个被背后偷袭的某人，正是李寒空。
李寒空见了天青，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你说，我明明干这行干得好好的，为什么你一回来就是两桩命案，背后的人一个比一个得罪不起。你这个……这个扫把星啊……”
李同学不由捧着他的玻璃心哀嚎，想这家伙从小就是古灵精怪，坏得人神共愤。好容易重新做人，却又霉神上身，衰运当头。想堂堂李公子，居然有这么一天，真是上辈子不知造下什么孽缘啊……
这厢李寒空正在哀悼青春已逝，年华无踪；那厢天青已经开始越俎代庖，努力整理一团糟的局面。
“其实呢，本来是想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不过既然你这么忙呢……”
李寒空看着某人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咬咬牙，连忙换上满脸笑容：“云大爷有何吩咐，小的万死不辞。”
天青一巴掌拍他脑门上：“收起那副面孔，这个对我没用。”说着附耳轻轻道，“我说，这件事就不用查下去了。报案的是谁？到时候把那人控制起来就好，至于其他的，就算了。”
李寒空很是疑惑地看着他：“报案的是，芒尔勒呀。不过，为什么不用查下去了，又扯上什么人了吗？”李寒空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不由看了天青好几眼。这人就是有把简单事情复杂化的非凡能力。
天青一脸尴尬：“那个，这个是霄……咳咳……霄少爷的吩咐……”
李寒空一愣，瞬间脸部表情错综复杂，“霄……咳咳……他怎么会管他家小姨子的事情……”
天青瞪着某人。
某人挤眉弄眼。
天青继续瞪。
某人……
“局长局长，您见到芒尔勒先生了吗？”
李寒空瞬间恢复局长本色：“我怎么会见到！不是让你们看好他的吗！”
那个小职员很是无辜，委屈地道：“总不见得连方便都要看好吧。”
“什么？！”
那小职员见势不对，连忙道：“我马上去找，马上！”说着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天青看着李寒空：“刚刚他说，芒尔勒不见了？”
李寒空被看得莫名其妙：“不就是去方便了吗……”
一瞬间，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骂了一声娘，“糟了！”
李寒空推了推眼睛，脸色不是很好看，对这一边急急忙忙跑来跑去的巡捕房人员们大吼一声：“集合！”说着就开始分配任务。
天青对他轻轻颔首致意，就蹑手蹑脚离开了现场。这个时候，他们之间的默契让彼此知道应该去做什么。
能有这么个兄弟，是此生之大幸运。
天青叹了口气。
玄霄啊玄霄，你这招真是毒。生生逼得他们兵行险招，这个时候，那个芒尔勒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啊……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二章(修改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