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观补全中》孟夏清和

49、改天换地

　　江年，面如金纸，仿佛生了重病般的模样，艰难地站在门口，转过了身，直面她最恶心的老鼠。

　　她额间滚烫，眉心皱成一团，面色痛苦，牙齿紧咬，内心不断祈祷：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幻象！幻象！都是幻象……

　　艳艳红光，一闪即灭。

　　“你为什么没有迈出那一步呢？”玩偶服以轻浮的语调问道。

　　少女缓缓睁开眼，无情无绪、平静澄然，合眼的神明终于抬眼看人间了。

　　于是，神明被红尘侵染，有了人性：“赤司征十郎不在。”

　　最开始出现在鬼屋门前的玩偶服：“哈？”

　　“我说，我同伴不在，我不能抛下他。”她挠了挠脸，接着解释，“他不在，我的直觉又告诉我，不是他抛下我走了。所以，我只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一场幻觉，抛弃同伴走出去，才是输了。”

　　“嗷嗷嗷！”玩偶服语气夸张，“你想的都是真的，恭喜你闯过了最后一关‘惧之极’。要不要去你同伴的幻境里看看他最害怕的是什么？”

　　玩偶服一挥手，四周开始消散，一片一片。

　　江年立在原地摇了摇头：“别人的隐私不能窥视，犯法。”

　　“哈哈哈哈！”玩偶服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玩的笑话，大笑起来，“可是他好像在幻境里遇到了点困难，你真的不去帮助吗？”

　　江年陷入了纠结，玩偶服一见，又补了一句：“其实，因为你们手牵手，所以就心连心了。”

　　这回轮到江年：“哈？”

　　“就是你们的幻境是连在一起的，你的没了就相当于大地坍塌，你为了活命只能往还好着的地方跑。所以你会自动进入他的幻境。你快去把他的世界也破坏掉，你们就可以醒了。不过，你不能告诉他这是幻境，要他自己意识到才行。”

　　他没等江年回应，就“嘭”的一声，爆炸得粉身碎骨，寻不见踪迹了。

　　玩偶服睁开眼后，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散发着漆黑气息的鬼灯，再也没有了幻境里的从容淡定。

　　他两股战战，膝盖被大地拿走，求饶道：“鬼灯大人，我严格按照施工，建成，测试，再投入使用标准来的，真没干什么？”

　　原来这座鬼屋是甘城？？？乐园新建成的一个项目，主要受众是地狱鬼员。

　　建成后，为了保证正式开放后顺利运行，因此召集了一批幽灵做内测，结果抓幽灵时地狱方面出了一些问题，把人类笼罩了进来。它想着人类也算是幽灵的“妈妈”，更有经验，于是将错就错地用人类测试，事后删除他们的记忆就好。

　　真的没想干什么，结果倒霉地发生了些事情，还惊动了阎魔手下地狱第一辅佐官鬼灯。

　　出于对于鬼灯的畏惧，他老老实实地交代了一切。

　　鬼灯了解完情况，狼牙棒在手里敲了敲：“这样啊，还是我们的原因啊，那你还不赶紧把人放出来。”

　　玩偶服瑟瑟发抖，艰难开口：“可以是可以，但有两个人不行。”

　　“嗯？”鬼灯平淡地哼了一声。

　　玩偶服惊恐得一口气不停地解释原因：“最好不要叫醒梦游的人，他们现在处境类似梦游状态，要自己主动醒来，或者幻境设置的结束时间到了，就可以啦。”

　　“那还有多久？”鬼灯有些不耐烦。

　　“快了，快了，最长也不过10分钟！”玩偶服立马回答。

　　鬼灯点了点头，然后催促站在原地的玩偶服去把出来的人消除记忆。

　　玩偶服解释道：“鬼灯大人，这个也要等人聚集在一起，一个‘光’照过去，记忆便被放到脑海深处，就相当于随着时间流逝，记忆逐渐模糊，直至再也想不起。我们相当于把这段记忆经历的时间……提前……透支了。”

　　玩偶服讲到这里有些吞吞吐吐，但看到鬼灯凌厉的眼神，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因为是匆忙之间想出来的术法，所以有些副作用。”语速突然加快，声音提高，“鬼灯大人，听我讲完，不要揍我啊！”

　　“好，我倒看你能说出什么，要是敢给我增加工作量，我就把你丢油锅里炸一炸。”鬼灯收回狼牙棒，恶森森道。

　　“记忆受影响，所以性格会有一点点，真的只有微乎其微的一点点变化。但随着真正时间的流逝，还了提前透支的时间，对性格的影响就没有了。”玩偶服赶紧利索地解释。

　　“你这解释对我来说和我旅游时偶然一次在人世网球场上听到的解说同理。两个国中生激烈地打着网球，一个人站在原地一步未动，但周身仿佛有吸力般球就自动飞到他身边了，我愿称为万球王。他对手挥拍风起火烧电闪雷鸣，整个自然之子。而站在我旁边的观众也是两个国中生，司空见惯般解释着其中的‘科学’原理。”鬼灯冷笑着不知是讽刺还是单纯分享见闻般说道。

　　玩偶服听了，没说话，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然后默默地站在原地和鬼灯一起等着江年和赤司征十郎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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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玩偶服身形消散的瞬间，江年脚下的地也凭空消失，高空坠落的感觉袭来。少女慌张地低头看去，乌泱泱的人头，震耳欲聋的喝彩声，她看似要落在人海里。

　　可很快，江年发现不是，她要落下的位置是比赛场地和最低处看台中间的隔离栏杆。

　　她调整好身姿，双脚落到栏杆上后，立马借力一个后空翻，最后稳稳地站在了赤司征十郎面前。

　　环顾四周后，少女红唇轻吐：“你没有输！这不是篮球比赛！”

　　少女神明般从天而降，给凡人带来光明和福音。

　　赤司征十郎眼中，此时的江年便是如此。

　　他是赤司征十郎，是一个优秀的中学生，在帝光上学。不迟到、不早退，六点起床，晨练二十分钟，精神饱满地迎接新一天，从不把昨天的事情留到第二天，过着自律高效的平静生活。

　　但随着篮球部的队员全面开花，实力增长到了超出他的控制，他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

　　后来，大家各奔东西、四分五裂，彼此成为彼此的敌人。

　　他率领着完全由自己掌控的队员一个个打败了曾经的队员，只剩被他发现长处，综合实力最弱的黑子哲也所在的队伍。

　　打败他，轻而易举不是吗？

　　可赤司征十郎未曾想到，黑子哲也却是最顽强的，从最开始被压着打，不知不觉间就点满了抗性与不屈，一分分赶上，超过。

　　赤司征十郎就这样陷入绝境，一败涂地、众叛亲离，就在眼前。曾经的对手与朋友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没有人为他加油呐喊，希望他赢，他们都在为黑子哲也大声疾呼。

　　他－赤司征十郎如同一个反派般被仇恨反对着。即使他使尽万般手段，将超过的分数追平，但马上又被超过。

　　终于，到了最后时刻，赤司征十郎领先，但根本无法安心，恐惧感牢牢锁着他。黑子哲也队伍的进攻狂风骤雨般势不可挡，一路过关斩将，将他的防守一寸寸击溃。

　　比赛最后一秒的投球，是他拼尽全力也未能阻止的。

　　他输了，赤司征十郎第一次尝到败北的滋味。

　　他满身是汗地站在原地，头垂下，看了看自己的手，什么都不剩。

　　沸反盈天的掌声不属于他，队友不属于他，胜利不属于他。

　　从小到大被灌输的要赢的思想，是他一路长大唯一的目标。他为了胜利，舍弃了一切，友情、亲情，甚至是自己。到头来，胜利也没有了。

　　他心里空空荡荡灌进了风，好像这只是一场梦，他没有输！

　　他如此祈求着。

　　“你没有输！这不是篮球比赛！”

　　神明从天而降，对他的祈愿，予以了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