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观补全中》孟夏清和

48、san值狂掉

　　临近最后时刻，江年看到一颗篮球飞旋而来，上面写了“真”。她高高跃起，想要将其拍入篮筐。

　　可是，转动的篮球在她靠近时变了一张脸，准确地说是变出了一张脸。

　　狰狞恐怖，人所共怕的样子。

　　她不由得忘记了下一步动作，落了下来。

　　不远处的赤司征十郎目睹了这一切，清晰有力的话语，掷地有声：“不要逃避，不要拍，双手接住就好！”

　　这话笃定又自信。

　　江年选择信任他，她克服恐惧，双手向前伸去接篮球。

　　篮球离少女越来越近，在即将接触到少女双手时，突兀地变成了江年之前锤过的恶鬼人偶的脸，他裂开血盆大口，鲨鱼齿誓要咬少女一口的模样。

　　“不要怕！”赤司征十郎见状喊道。

　　江年深深闭上眼，伸出去的双手微微颤抖，却又很快稳定下来，几不可见。

　　须臾，棉花般的触感一闪即逝，双手空空荡荡。

　　而后，温柔的触感落到手掌上，耳边也响起少年温柔的话语：“没事了，睁开眼吧！”

　　江年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身影浮现在霞光中，是赤司征十郎瑰丽耀眼的眼眸。

　　她低下头，少年骨节分明的右手，微微碰着她发红的手，不暧昧不冒犯，单纯地是在检查着什么：“虽然可以确定‘真’篮球接了不会有事，会朝相反方向飞入篮筐，但还是检查一番才能放心。而且，你拍‘假’篮球的那一掌威力巨大，手或者手腕受伤可能性极大。江年桑，我按过的地方疼吗，你的手腕有什么感觉？”

　　江年手指弯曲了一下，抽了回来，背在身后，摇了摇头：“真的没事，篮球进去了？”

　　赤司征十郎收回手，点了点头，正想和少女解释清楚来龙去脉。

　　有一道声音插了进来，抢先问出了少女的疑惑：“你是怎么发现真正的破解之法的？”

　　“从一开始，我就有所怀疑。”赤司征十郎看着“真”篮球诡异地长高恢复成恶鬼人偶，不急不缓地说道，“正脸被击中，正常来说你应该往后倒，可实际上你却倒向了前方。”

　　“所以，后面我拍‘假’篮球那一下，篮球毫不影响地继续往前，让你确定了。”江年此时也反应过来了。

　　“少年，可你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验证自己想法，反而什么也不说的让同伴冒着危险去当小白鼠呢？”恶鬼人偶没想到一开始就露出了破绽，别有用心地说道。

　　赤司征十郎正想解释，少女的话却阻止了他：“不确定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别人呢？出于谨慎，等信息再多点再确定点，再告诉别人，不是更好吗？而且一切行动都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和他无关。”

　　少女面带不悦，无比认真地纠正着恶鬼人偶：“你的用词很不正确，劝你重新找一个不是体育老师的语文老师好好学习一下。”

　　少年听闻此言，微微笑了起来，眉目潋滟。

　　恶鬼人偶眼睛凸起，仿佛要从眼眶中掉落下来，但他最终什么也没做，让他们去往了下一关，只是临行前又故作神秘地威慑了他们一番：“这一关并不吓人，有吓人的等着你们呢！”

　　“哦，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这是鬼屋。”江年输人不输阵地呛道。

　　少女知道自己那一拳让恶鬼人偶记恨上了，它一直试图着报复回来，不然为什么刚刚所有的恐怖惊悚环节都只让自己一个人遇上了。她对于这份“特别的照顾”，自然没什么好印象。

　　恶鬼人偶闻言，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然后出口浮现在左边篮球架后面的墙壁上，江年取回刚刚放在一旁打包的饭，快步赶到门前和等着她的赤司征十郎一起离开了，摆脱了这阴冷瘆人的笑声。

　　门外，是一条比刚进来时更加狭窄昏暗的走廊，仅能一人通过，一眼忘不到头。

　　两人一前一后摸索着往前，赤司征十郎在前，江年断后。

　　正要往前走，江年看着红发少年的身影和他背的包，突然想起什么，叫住了赤司征十郎：“我兜里装了一把钥匙，行动的时候容易掉出来，能拜托你帮忙暂时保管一下吗？”

　　“可以。”赤司征十郎欣然同意，伸出手接过江年递过来的钥匙，放到了包里。

　　“谢谢！”

　　“不客气，举手之劳。”赤司征十郎补充道，“你手里提的袋子要一起放到我的包里吗？”

　　江年摆摆手：“这个就不用了，主要钥匙比较小，容易从兜里掉出来，装这个袋子里又怕等会跑起来划破袋子还是会掉出来。所以，麻烦你了！”

　　赤司征十郎状似理解地点了点头，又重复了一遍：“不客气，举手之劳。”

　　之后，二人一路沉默地往前走，什么也没有碰到，一直紧绷的神经，让人变得疲劳麻木，不免渐渐放松下来。

　　就在彻底松懈的那一刻，身后怪异的叫声，打破静寂黑暗，神经仿佛要断裂般被拉直。

　　二人顺着声音朝后看去，却在下一秒转过头，毫不犹豫地夺路而逃。

　　刚刚那一秒，突然亮起的光，正正好投射在发出叫声的“物体”上，让他们看得无比清楚。

　　“物体”是一个巨大的圆球，密密麻麻挤挤挨挨地由许多颗人头组成。一缕一缕油腻脏污的头发纠缠交错，密不可分地把人头绑在一起，露出的脸朝外，有的青紫肿胀，有的腐烂生蛆，有的缺眼少鼻……

　　此刻，它们滚石般快速地向着两人的方向接近，挤压变形的脸，喜怒哀乐却还栩栩如生，配合着各种语气的话语，营造出惊悚怪诞的气氛。

　　“一起玩啊！”

　　“把你的头给我！”

　　“成为我们的一部分吧！”

　　声音忽远忽近，江年和赤司征十郎忍住没往后看，只一味地向前奔跑，直到他们面前出现一扇带着密码锁的门。

　　赤司征十郎停在门前边解谜边尝试开门，江年也紧跟着他停下，转身戒备地看着人头滚石和他们之间的距离。

　　“它距离我们大约还有100米。”

　　“谜题并不难。”

　　两人同时开口。

　　江年听后，立马不再看掉san值的怪物，也扫了一眼谜题。她本身不擅长解密，再加上这个谜题好像还和平假名片假名什么的有关，对她来说简直比去蜀地走蜀道还难。

　　她便将目光移到少年身上，他侧着身，垂眸思考着什么，镇定自若的模样，让人没来由的心安。

　　受他感染，江年冷静了许多，尝试着去思考谜题的答案，想着想着，阿水师叔说过的话，不知为何浮现在脑海里。

　　她心神微漾，下意识地去拧门把手，“咔哒”一声，门竟然开了。

　　“我知道谜题了！”赤司征十郎欣喜地抬眸，却发现开了一条缝的门，和少女近在咫尺迷茫震惊的脸。

　　他在她明亮的双眼中也看到了自己吃惊的脸。

　　可身后紧追不舍的怪物没给他们太久的时间缓解情绪。两人同时伸出手，朝向对方，想拉着对方逃进门里。

　　于是，手以更快的速度在空中相遇，没思考太多，也没时间再甩开对方的手友好和谐地谦让“你先进，你先进！”，两个人友好地手拉手进门，关门，一气呵成。

　　他们背抵着门，听到门外声音渐渐变小后，终于露出劫后余生的微笑，极速奔跑和长时间神经紧张的后遗症也终于找了上来。

　　疲惫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两人顺着门渐渐滑坐下来，在困意的围困中，眼皮沉重地灌了铅般，支撑不住地合上了眼。

　　江年在睡着前迷迷糊糊地看到了一双玩偶服的脚从远处慢慢走来。

　　等她醒过来，第一反应是脖颈由于长时间的低垂，酸痛难耐。她抬手去揉，这才发现不对，身边没有了红发的少年。

　　她立马站起来，环顾四周，昏暗的走廊和之前大同小异，只不过宽阔许多，尽头有一扇门，门的上方有一快指示牌，幽绿的光线交织成“鬼屋出口”四个大字。

　　“这便结束了？”少女自言自语。

　　话音刚落下，悉悉索索的“吱吱”声传来，且愈来愈响，听得江年浑身汗毛直立，内心一阵恶寒。

　　她不怕虫，毛毛虫、蟑螂、蜈蚣、蜘蛛……都无所谓，可唯独无法无法忍受的东西，现在却以极致恐怖地方式撕裂在眼前。

　　身后的门，两侧的墙壁，头顶的天花板，无数只漆黑长尾巴的大老鼠，一茬接一茬地冒出来，像是即使拼凑完美却仍然无法被消除的俄罗斯方块，渐渐填满空间。

　　明明把空间利用到了极限，一只一只严丝合缝地挤在一起，它们竟然还能向前移动。

　　江年看着拱着向前的老鼠群，难以名状的恶感从胃蹿到口腔。

　　这是由极致的恶心堆积而成的恐惧，仅仅是见到便能难受半晌，根本不敢想象要是被老鼠碰到会有什么后果。

　　她想她可能宁愿去死也绝不会去碰老鼠一下。

　　所以，现在这一幕已经触碰到了她的极限，她张口想要尖叫却无法发出声音，只有身后“鬼屋出口”是唯一一方未被玷污的净土。

　　只要一分钟，不，一瞬间，她就可以离开这令她心脏爆炸，浑身颤抖的可怕境地。可为什么明明已经到了出口，只要迈出一步，就能逃出生天，她却迟迟没有迈出那一步呢？

　　她在心底问自己，有“人”却问出了声。

　　“你为什么没有迈出那一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