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兔乖乖》兔子耳朵会劈叉

3、第三章

　　唐绂没迟到，进门的时候甚至还遇到了正准备出去买咖啡的Cindy。
　　“早上好啊。”Cindy笑嘻嘻地给他打招呼，一点也没看出昨晚宿醉的影子。唐绂反观自己，头发乱糟糟的也没打理，衣服也是随手拿的两件穿上，相比永远云淡风轻的别人，自己倒真是与这快节奏的大都市格格不入了。
　　“怎么大早上的就这么没精神啊？”Cindy看着他一脸愁容的样子。
　　“呃……”唐绂拉了拉自己的外套，“很明显吗？”
　　“你满脸都写着‘昨晚宿醉没睡好’好吧。”
　　唐绂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试图看清自己，不看还好，这一看直接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这一脸憔悴，顶着两个黑眼圈，胡渣乱七八糟的人是谁！
　　“你看，我没骗你吧。”Cindy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样，吃早饭了吗？我去买早饭，你要吗？”
　　“算了。”唐绂放下手机，“我还是先去工作吧。”
　　“嗯，好吧。”
　　唐绂走到自己位置上坐好，一看时间八点五十九，真是惊险。
　　九点到，张高鹏准时地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环视了眼前一圈，然后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啊，今天都没迟到。再接再厉。”
　　唐绂没管他，打开自己的电脑，准备今天的工作。

　　唐绂的公司叫W&R，全称是“white rabbit”，是一家做小众设计的品牌公司。公司规模不大，人呢就那么几十个，但最让唐绂惊奇的是，在这寸土寸金的春和CBD，他们公司居然是一栋三层楼的小别墅！这一度让唐绂怀疑，这是某位大佬用来洗钱的黑暗场所。毕竟他们公司虽然一直在生产品牌相关的产品，但说到底是个不怎么有名的牌子，价格还贵的离谱，弄得唐绂每天都在担心他们衣服到底卖不卖得出去。结合种种，他们公司一定是亏大于盈的，所以……所以……
　　唐绂正飞速运转脑子，全然不知后背危险正在来临，一个大巴掌猛然拍上了他的脑袋。
　　“好……好痛……”
　　唐绂心疼地摸摸自己的脑瓜，不用想，一定是张高鹏。“张主管，你干嘛啊？”
　　“小唐，你很闲吗？公司雇你给你发钱，就是为了让你在这儿做白日梦吗？”
　　“不是。”
　　“你知道不是还在这儿发呆！春季新品你到底想出来一丁点儿没有！我告诉你，下周一，如果设计师里就你一个人交不出稿子，你就给我滚蛋！”
　　“喔，知道了。”
　　“哼。”张高鹏甩甩自己的为数不多的头发，走了。

　　对桌的林明明从电脑上悠悠地探出脑袋，对着唐绂嘴角勾出一个奇妙的弧度，“老张头儿的头发真是越来越少了。”
　　唐绂哼唧一声，慢慢凑近林明明的脸，压低声音，“这就是中年男人的悲哀，“他用食指指了指林明明，又指了指自己，”你和我，都逃不掉。”
　　“是兄弟，就一起秃顶。”林明明伸出他僵硬的右手，在空中举成一个待握手的姿势。Cindy从一旁走过来，重重地一掌拍上他的手。
　　“妈呀，好痛！”林明明连忙将自己的手揣进怀里，心疼地吹了又吹。
　　“是兄弟，你就一个人秃，可别把我师兄也搞成跟你一样的中年油腻猥琐男。”Cindy幸灾乐祸地看对面笑话。
　　唐绂摊手，表示自己的无辜。
　　“喂，你知道设计师的手有多么珍贵吗！我可是设计师界的郎朗，我要不是没钱投保险，这双手保守估计可以值好几百万呢！真是的，我平时洗手都不敢这么用力，坏女人！”
　　“我看你平时都没洗过手吧！”
　　“呸，你才不洗手，坏女人！”
　　“恶心的中年猥琐男！”
　　“哎呀，”林明明将自己的及肩卷发甩到后背，双手叉腰，一副死不认输的模样，“唐绂，你这样都可以忍吗？这女人居然都开始攻击我们男性同胞了！”
　　Cindy也同时也射过来一道尖锐的目光。如果说唐绂在成年以后学到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什么，那就是无论何时都别站队！大boss总是活到最后，而死的都是爱站队还爱冲在第一线的小兵。
　　“我不说话。”唐绂用手捂住嘴。
　　“林明明，你今天完蛋了。”Cindy已经完全抛开她商圈名媛的人设。
　　“切，我还怕你不成……等等，”林明明眯了眯他的丹凤眼，以审视的目光将Cindy全身迅速扫描了一遍，然后摆出福尔摩斯同款的动作，“你今天背的包是你之前去巴黎出差要死要活要买的香奈儿，买回来总共就背了一次，今天居然背上了，看来今天是个大日子啊。你穿的外套是buberry的秋冬新品羊毛大衣，裤子却是春夏款，说明你今天要去的地方是个暖和的地方，你到时候需要脱掉外套。不过你失策了啊，要脱外套的地方，你里面穿的却是你穿了好几年的打底衫，这怕是不合适吧……还是说，你到时候根本连打底衫都不会留，真相只有一个……”
　　“林明明，”Cindy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这三个字，“你想死！”
　　唐绂在一场血肉横飞堪比菜市场大妈抢打折土豆的世纪之战开始前，果断逃离到了茶水间。他边冲一包奶茶，边感叹男人和女人果然是两种不可兼容的生物。
　　昨夜的雪像是一场梦，醒来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唐绂对着空空的手机屏幕发呆，“也不知道阿宝回家没有，怎么一个电话也没有。当时就应该也留一个他的号码才对。”

　　W&R的设计从来都是特立独行，小众的潮流元素被融合进各类大众趋势，尴尬却又有一种诡异的美感。特别的设计就需要特别的设计师，W&R的设计师可以说是各有各的千奇百怪，比如林明明，致力于各种无性别化的设计，偏爱复古色彩，明媚的黄蓝撞色，红白的波点丝巾，长到拖地的大喇叭裤，他说八十年代将是服装史上永不过时的年代。而唐绂呢，是运用到极致的黑白灰，他最爱用各种深度的灰色，加上金属感的装饰，冷酷又带着绝对的未来感。不过张高鹏说，如果他再不搞出点新花样，他就将被安排去西装门店里专门给人家做定制西装。毕竟他这样喜欢搞黑白的人，真的太适合做西装了。
　　唐绂想了一整天，也没想出来这次的主题。对面的林明明同样在哀嚎，“看了一整天的电影了，怎么还没有灵感！”
　　“你最爱的那几部老电影呢？”
　　“每次想不出来我就看那几部电影，真的看了太多遍了，他们说完这句，我马上就想得到下一句，但就是注意不到衣服。”
　　“我也没感觉。好累。”唐绂从桌子上起来伸了个懒腰。结果他手刚一伸就撞到了一旁过来的Cindy，她手上端着的咖啡全洒在了唐绂的衣服上。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Cindy手忙脚乱地从旁边扯纸将唐绂手上的咖啡擦掉，“有没有烫到。”
　　“没事。”唐绂淡定地脱下大衣，然后用纸将上面残留的水珠吸掉。
　　“要不然我拿去卫生间给你洗一下吧。”
　　“咖啡污渍是清水洗不掉的喔，只会越洗越大一块。”林明明趴在对面桌子上微笑着提醒。Cindy的脸更难看了。
　　“我今晚拿去干洗好了，没事的。”唐绂拍拍Cindy的肩膀，表示自己无妨。
　　“我帮你拿去干洗吧，毕竟是我弄的。”
　　“你拿去了，我今天穿什么回家？”唐绂尽量将自己的语气变得更柔和，“好了，真的没事。”
　　“好吧……对了，晚上我想请你吃饭。还有你，你爱来不来。”Cindy看都没看，随手指了指旁边的林明明。
　　“我天，还有这好事。居然Cindy小姐要请吃饭，前所未闻啊。”林明明举双手欢呼，“免费的饭傻子才不去吃呢，走走走，约起，晚上可不许反悔。现在就定饭馆，我看着你定。”
　　林明明把Cindy硬拉到一边定饭店。唐绂得以放松。
　　“晚上必须要到啊，师兄。”Cindy在一边喊。
　　“好，我回去换个衣服就去。”唐绂点点头。

　　下过雪后，春和就从阴冷变成了湿冷。秋裤已经救不了唐绂的关节炎了，只有棉裤才能起到点点作用，还得在膝盖处一边贴一个暖宝宝，不然那路边寒风一吹，又得疼老半天。
　　冬天啊，真是难熬。
　　寒风吹过，唐绂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张了张嘴，打了好大的一个喷嚏，鼻中流下一片清凉，唐绂赶紧拿纸擦了擦。
　　“好了，念叨了那么久别感冒，终于还是感冒了。”

　　春和天黑得早，刚七点，天已经黑成一滩墨了。
　　唐绂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瞧见一边有一个黑影摸摸索索，他就加快了脚步。
　　“哥哥。”那黑影叫他。
　　唐绂猛地停下了脚，“阿宝？”他走近，才看见是阿宝可怜兮兮地蹲在那儿。“你怎么在这里？你没回家吗？”
　　“没……”阿宝原先是没哭，可听他这样问，心里的委屈就爆发出来了，小嘴一撅，就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你怎么不先进去等我，这里这么冷。”
　　“那个人……”阿宝望着保安亭，“那个人不让我进去……”
　　唐绂叹了口气，揉揉阿宝的头发，“算了，先回家吧，这里冷。”
　　“我……我蹲久了，腿麻了……”
　　“没事，我抱你进去吧。”唐绂将阿宝抱在怀里，从小区正门走进去。

　　“唐先生回来啦。”小李从亭子里探出头给唐绂打招呼，当看到他怀里的阿宝时，脸色明显变了，“原来是唐先生的朋友啊，我问他来找谁，也支吾着说不清楚，我还以为是找错地方的呢……”
　　唐绂脸色有点冷，他停下脚步对着对面的人一字一句，“物业总是为业主服务的吧，我的朋友虽然说不清楚我的名字，但我昨天才带他回来，今早又跟他一起出去，你总见过，你帮忙打个电话也好，他这么小，要是冻坏了怎么办？”
　　“这……”
　　阿宝在怀里偷偷拉他的衣服，瞪着大眼睛望他。
　　“别怕，没人可以欺负你。”
　　他唐绂平日里温温柔柔，是因为懒得与人费口舌，但欺负他身边的人，那就是跟他过不去。其实他这人最小心眼，不光记仇，还会报仇。
　　“吃饭，就得端好自己的饭碗。什么是责任，什么是义务，我希望你能明白。也许帮助一个陌生人不在你的职责范围内，但是人处在社会中，多做点好事总是好的，温情一点，人生也会开阔一点，不要老是把自己困在这个亭子里，眼界小了，你的心也就小了。”
　　阿宝又悄悄拉了拉唐绂。
　　“今天我朋友没事，我也不会投诉你，做好你的工作，别有下次。”
　　唐绂说完，抱着阿宝大步走开。

　　黑暗里，一双眼睛闪着复杂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