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亨利的猫》蔓越莓沙拉

9、谎言罗生门

　　Chapter 9 谎言罗生门

　　“昨日下午我入住本旅馆，约德先生为我登记入住，我们一未婚二未娶，面容姣好身无残疾，一见钟情是很正常的事情。”赫里斯扫视一圈，在看到诺亚脸上的笑意时愣了下。

　　“咳，随后我在酒池里和几个当地人打牌，饭点时回到209。之后我就连线前台声称花洒损坏，实则是想创造机会和约德先生相处，后来也如你们猜测的一样他选择在209留宿。”

　　陈左专心听着，可这部分陈述并不能推翻赫里斯是凶手的推理，反而肯定了苏重明对二人亲密关系的猜测，这样之后诺亚维护赫里斯的证词显然不会被人轻易相信了。

　　“半夜确实是我主动提出要去207房间查看，约德先生自然也跟随其后。这就是乔口中‘第二次进入207’，但事实上这是我唯一一次进入。请大家记住这道背影此时的样子，而我之后提出的证据可以证明，监控器上的人根本不可能是我。”赫里斯意味深长地看了乔一眼。

　　陈左联想到赫里斯重放视频时故意停在了那声巨响，可一声响能证明什么？

　　赫里斯走到乔跟前：“昨晚我推门离开房间的那一刻，只有一个感受，就是门出乎意料的沉重。进入走廊的时候，风雪吹得我一身都是，简直太狼狈了。乔先生，那声巨响不正是石头砸破走廊窗户的声音吗？”

　　走廊，窗户，风雪……陈左一下反应过来：“视频里的情况是不可能出现的！那个女人在窗户破掉之后还行动如常，睡裙都没被吹动过，视频是假的！”

　　“当然不是，”赫里斯摇头道，“视频当然是真的，这其中的原因想必聪明如乔先生应该都猜到了，让他来解释一下吧。”

　　赫里斯看向乔，笑容里带着几分挑衅的味道。

　　迟钝如陈左也察觉出两人似乎有对跳凶手的征兆，虽然自己玩得糊里糊涂根本看不出谁才是真正凶手，但到了等会分阵营的时候自己还得跟苏重明呆一块，现在只能祈祷他的身份不是凶手了，不然在赫里斯这戏精面前根本玩不下去啊。

　　苏重明仍然镇定自若：“三楼构造与二楼几乎一摸一样，我猜测凶手是在三楼拍摄了这段录像，然后在我没发觉的时候替换了二楼的录像片段。”

　　“看来案情还有诸多疑点啊，”赫里斯拉住诺亚的手站起身，“我应该解释清楚你们的疑惑了吧？那我就先和约德先生搜证，你们也快点抓紧时间，桑德臣夫人可威胁了要报警……”

　　【警告！突发状况！NPC001577810的随机选择已影响剧情走向，小镇巡警将在半小时后到达旅店，所有玩家务必在时间内完成一轮搜寻。】

　　握紧诺亚手，赫里斯皱眉问道：“这个npc确定没有软体不稳吗？”

　　诺亚设计的系统大多会贯彻防沉迷的宗旨，npc的智能大多会下调，导致它们的一些行为程序化且得不合常理。能做到这种程度的npc赫里斯都没遇见过几个。

　　收到众人质疑的眼神，诺亚仍是面无表情：“尚在正常范围内，不用过多理会。”

　　“喂喂喂，”陈左跟着苏重明来到二楼走廊，一把扯住对方袖口，“我现在和你是一队的，老实告诉我，你不会是凶手牌吧？”

　　苏重明回头看见对方一脸紧张兮兮的可怜模样，叹了一口气：“你是真的不会玩这类游戏啊……好吧我发誓自己绝不是凶手，黑盒子不在我手上。”

　　陈左觉得这话有些含糊其词，瞪着眼睛正要追问却被苏重明捂住嘴。

　　“搜查时间只剩半小时，如果刚刚我和赫里斯的话你没听懂我就再解释一次，还没听懂也不许发问，明白了吗？”苏重明俯身盯着他，眼底压抑着不耐，恍惚间乔和苏重明的形象在眼前重叠。

　　被撞到角落的陈左举起双手，呜呜着点头。

　　似乎察觉到自己行为有些过了，苏重明松开手后揉了两把对方细软的头发，手感意外不错，不知道现实摸起来会是什么感受。

　　“我扮演的角色是有窃取的动机，也实施了盗窃计划。如果你将我推理中的凶手代入我自己也完全行得通，因为这本就是我的盗窃计划。”

　　更熟悉旅馆地形构造，拥有随意进出任何房间的万能卡，甚至当天晚上代替护卫长值班，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替换录像带……

　　“所以……你不仅没嫁祸赫里斯成功，还把自己的作案手法交代干净了？”陈左看傻子一般的眼神投向苏重明，“高端玩家都是这么玩的吗？”

　　苏重明立时翻了个白眼，随后将陈左拉进赫里斯的房间：“我能确定赫里斯拿到的就是凶手牌，你留他房间内搜查，找出他的偷窃动机。”

　　“你要去哪？”陈左问道。

　　“他的作案手法我大概能猜到，现在我要找出可以将他送上法庭的决定性证据。”

　　“那是什么？”

　　苏重明没忍住又在对方头顶上揉了几下，引得陈左呲牙咧嘴。

　　“他唯一无法销毁的盗窃案的证据，自然是失物了。”

　　赫里斯坐在监控器前，嘴里叼着棒棒糖，一旁站立的诺亚则不断收到系统提示信息。

　　【线索7；案发时间段内二楼的监控视频，有剪辑的痕迹。】

　　【线索8；空文件，本该储存着三楼的监控视频，被不明人士删除干净了。】

　　“应该没有遗漏的线索了？我们去三楼看看。”赫里斯兴致勃勃地拉起诺亚，一蹦一跳往楼上走，不时揪两下自己的长卷发，“有没有些少女的感觉？”

　　诺亚垂眼，主动松开了手。

　　赫里斯收回手，不断搓揉着自己掌根，歪着头微笑，等待诺亚说话。

　　“你早上说过不想让我干扰到你，”蓝眼睛一转不转地看向他

　　赫里斯偏头：“因为这句话生气了吗？我道歉。”

　　“赫里斯，你隐瞒了我什么？”被这句里阴沉的语气惊到，赫里斯猛然抬头。

　　“……拿到凶手牌算么？”指甲掐进掌心。

　　“我知道，没有其他隐瞒的事了吗？”诺亚皱眉拉过对方的手。

　　“……”口腔里的大块硬糖生生被咬碎。

　　诺亚深深叹一口气，“出了什么状况都说给我听听好吗？我们可以一起面对……”

　　“我不想说。”赫里斯甩开对方快步往楼梯上走，可没上几层台阶就被身后人抱着腰架下来，他不断向身后踢踹，几次狠狠踩在诺亚脚上。对方却像个人肉沙包，一声也不吭。

　　几分钟后赫里斯咬紧牙，平静下来，等诺亚松开后，他像被抽取骨头，蹲在地下深深埋着头。

　　诺亚无措地看着自己双手，呆愣许久后单膝跪地捧起爱人的脸，不断用指腹抹去对方脸上的泪痕：“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赫里斯……”

　　“额啊……啊……”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有问题的是我啊，为什么要跟我道歉呢……有病的是我啊。
　　“对不起……”

　　“……卡修斯，我试过了，我都尽力试过了……”

　　悲伤的眼睛注视着绝望的眼睛，在压抑的哭喊声里，诺亚咬上对方的唇，尖利的糖片在口腔里拉出血沫，甜橙味，肉桂味，最终都成为腥咸的铁锈味。

　　如果很难开心起来，吃甜食就好了。

　　如果发生状况，表达出来就好了。

　　如果感到艰难，尽力去做就好了。

　　……诺亚，我们该怎么办。

　　“会解决的，赫里斯，我不能没有你，”被赫里斯咬的渗血的薄唇轻吻上对方额头，“我爱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

　　像两个疯子。

　　赫里斯回抱着诺亚，缓缓闭上了眼。

　　“我昨天就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达不到‘持续朋克’的欢乐值，于是打算今天搜证利用这点摧毁对我不利的证据，因为一些些证据被人拿走后他人就不可获得，我再利用技能销毁证据，这样即使是他人使用技能也不能得到该线索。”

　　诺亚掂了掂背着的人，向后递去一颗糖：“这并没什么。”

　　“这算什么啊，坦白的奖励吗？”赫里斯笑着剥开玻璃纸，对折两下放进口袋里。

　　真的没什么吗？和爱人从床头滚到尾，然后被告知对方一点都不开心，情绪低到谷底，正常人会怎么想？

　　如果诺亚真的不在意，也不会今天一天都低气压，集中讨论的时候也不积极，频繁走神。

　　可他没有指责，没有埋怨，更没有质问缘由，只是告诉自己这没什么。

　　糖果丢进嘴里嚼碎，浓郁甜味炸开。赫里斯道：“虽然被背着很舒服，但如果累了还是放我下来吧。”

　　诺亚摇头，“舒服就在上面呆着吧。”

　　“搜查证据我也呆在你背上吗？”赫里斯把头枕在对方肩上，尽量放松身体不乱动。

　　“嗯。”诺亚不假思索地回道。

　　赫里斯脑海里浮现出诺亚背着自己在旅店里四处游荡的画面，四周随时可能跳出来搜寻证据的陈左和苏重明。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一下从诺亚背上跳下来，“嘶，我们重点搜查陈左和桑德臣夫人的房间吧。”

　　诺亚也由着他岔开话题，点头道：“案件的重点应该还在桑德臣夫人身上，人物间的关系线还没出来。陈左担任的门童事件参与度太低，手上几乎没有指向他的线索，空白太大这一点也很不正常。”

　　“案发当天和她交谈后我一直觉得有哪里奇怪，直到后来一起看监控时你们一致认为女人可能是我，我才明白了是哪不对。”

　　诺亚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那天的经过，当赫里斯向对方说出不会伤害她的承诺后，桑德臣夫人说了什么？

　　她最宝贵的东西在今晚被人窃取了……

　　不对，再前面一些。

　　……路过的好心人……先生……

　　对！就是这个！

　　“是称呼。”诺亚脱口而出。

　　赫里斯惊讶地看着他：“……你的记忆力是开了挂吧？”

　　“你说得不错，就算熟悉如陈左，苏重明这样知道我现实世界里是男人的，也在第一时间称呼我为小姐，显然从外表上他们都认定我拿到了女性身份。
　　可唯独一个npc对我的称呼却是先生，这说明桑德臣夫人知道我游戏里的真实身份。”

　　“明明认识我，却装作不认识。这个npc一定隐藏了很重要的线索。”

　　“但……”说到这里赫里斯突然有些犹豫，“我最奇怪的一点还是，如果这就第一轮搜证了，显然这次的流程出了问题，按理说游戏进行到这个时候玩家都应该互相见过面了，可是安娜薇去哪了呢？”

　　赫里斯看着诺亚，对方却一言不发，气氛渐渐有些凝重，自己的手心也不觉地冒出汗。

　　“诺亚，这次的游戏，真的仍然在你控制之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