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亨利的猫》蔓越莓沙拉

10、寻找安娜薇

　　Chapter 10 寻找安娜薇

　　陈左用工作人员的万能卡打开209的房门，窄小的旅馆标间一览无余，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赫里斯丢在床边的行李箱。

　　看到行李箱陈左不由得想起了第一天的经历。

　　他刚进入游戏，脑子还在发懵，就收到系统传来的第一个指令，前去为温特小姐运送行李。
　　第一眼见到温特小姐的时候，他压根没往这人是赫里斯的方向想，直到苏重明与他相认后交换了这个重磅消息，简直是五雷轰顶。

　　“他已经沉浸角色了，言行完全是位淑女。”

　　也就是因此他把温特当作一个npc，也没多留心这个行李箱，正巧他刚把行李放到门口，就被苏重明叫走了。

　　回忆至此，陈左正要打开箱子，却发现有密码锁。

　　“嘶，我去哪找密码啊？”

　　陈左回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间，还剩二十几分钟，打算暴力破解。所幸试到0101的时候就听到了开锁的声音。

　　箱子塞得满满当当，杂七杂八的东西摆放十分凌乱。

　　陈左刨开各种风格的女士衣物和几瓶化妆品，终于看到一张有些眼熟的照片。

　　【老照片；沙滩上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童玩耍，三人都背对镜头，画面十分模糊看不清衣物特征。这似乎勾起了你什么回忆，你或许拥有类似照片。（此线索可交换）】

　　完全看不出这三个人是谁，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陈左不由皱眉，这线索指向太模糊了，倒是可以用技能“来交易吧”换给苏重明。
　　行李箱的夹层里翻出一本笔记本，纸页已经很旧了，陈左翻开时差点掉下几页。

　　粗略看了几页发现这是温特的日记，前部分字迹十分稚嫩，且频繁出现拼错的单词。

　　“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写日记了吗……”满篇错字让陈左读得异常艰难。

　　从日记里多次提到救济院一词，陈左连蒙带猜大概还原了温特悲惨的童年。

　　“很小就在救济院生活，过度的劳作和饥饿充斥了童年。后来好像因为偷窃被赶出救济院…”

　　时间紧迫，陈左只好跳着翻阅，“她的父母去哪里？死了还是抛弃她了？”

　　日记过于详细琐碎，具体到救济院面包的味道，繁重的工作内容，与各种人的交谈。这比起一个侦探游戏里提供破案信息的道具，更像真实的人写的。

　　时间只剩十分钟，陈左一下将日记翻到最后，上面写的东西却让他十分疑惑。

　　“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回来了，是因为那件事吧？当年若不是你无情抛弃了我，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做尽了卑劣的事，你没资格安度晚年。”

　　后面是三行意义不明的各种图形符号，像是某种密码。陈左虽然好奇为什么日记要用密码写，但前面的文字信息更大，他便不再纠结这一点。

　　“作案动机终于出现了！”陈左开启头脑风暴模式，“桑德臣夫人不会是温特小姐母亲吧，因为幼年被抛弃而憎恨她。偶然在小镇上遇到回来的桑德臣夫人后，温特小姐想要报复她，于是跟随着住进这个旅店。”

　　“可是关于失窃黑盒子的故事还没出来。”陈左略微思考后决定拿走日记，回去慢慢看。如果温特想用窃取黑盒子来报复对方，很大可能是知道盒子里装了什么的，日记里说不定会有一些记录。

　　【温特的日记本（可交换）】

　　行李箱有许多内层口袋，陈左在一个暗袋里发现了一把钥匙，上面有些锈迹，看起来不常用。

　　【旅馆的备用客房钥匙；上面的标签被撕去，完全看不出是哪个房间的钥匙。（此线索可交换）】

　　陈左立马拿着钥匙走到207门口试着插入，发现打不开。

　　“他偷藏了一把钥匙却不是用来开207的？那这把钥匙是用来干嘛的？完成作案难道还需要另一个房间吗？”想到这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只是为了偷一个其貌不扬的黑盒子，作案手段就如此复杂，要是个杀人案，自己不得连尸体都找不着？

　　陈左虽然疑惑，但却没时间一个个房间去试，只好退回209接着搜寻线索。

　　行李箱内暗口实在太多，他索性把所有东西都倒出来，一个火柴盒正好落在他脚边。

　　在真实世界火柴这种东西已经成为工艺品，古老到可以放在博物馆里展览。陈左出于好奇拿在手里看了看。

　　不看不要紧，一看陈左才发现火柴盒背面竟然有个和日记本里的图形密码风格近似的图腾。本着越神秘越有用的原则，陈左肯定这是个很重要的信息，可目前却没有线索能把这个信息串联上。

　　前面的线索好不容易让案件清晰起来，这串神秘的图形却像一团阻路的迷雾。

　　【温特的火柴盒……………………】

　　！？

　　系统还在不断地往外跳着省略号，从未遭遇过这种bug场景的陈左一下紧张起来，满屏幕的省略号很快填满了可视范围，就像病毒入侵一般疯狂。

　　他下意识想把火柴盒丢出去，却在半路遏住，推开盒子外壳。看不见盒子里的东西，陈左只好用手指往里面摸索，却不料大拇指传来尖锐的疼痛。

　　“嘶！”

　　【温特的火柴盒，不可交换。】字体颜色从蓝变为红。

　　“……什么呀，一个刮胡刀片而已，界面搞得那么玄幻，诺亚先生是不是太久没检修这个游戏了……”陈左一边吐槽一边捏着大拇指，伤口拉得不是很深，但毛细血管出血也不少，他转身去卫生间扯了几节纸包住。

　　“赫里斯这啥毛病啊，火柴盒里放刀片，你是抽烟又不是吸…嘶……”这出血量看得陈左着实有点手软，脾气一上来就是赫里斯他也照样碎碎骂。

　　这样一通耽误，时间快不剩几分钟了。陈左还惦记行李箱里好多没搜完的暗层，生怕错过什么关键线索，红着脸在一堆性感连裤袜间就是一通乱刨。

　　“女人这种生物是感觉不到冷的吗？大冬天带那么多丝袜，愉悦别人辛苦自己也算伟大了……”陈左越说越慢，片刻后他停下手里动作冲进洗手间，一阵翻箱倒柜后终于找到那把剃须刀。

　　陈左从进入游戏就掉线的智商终于重新登陆了。

　　火柴盒里的刀片明明毫不起眼，系统却不允许自己用技能交换，说明真正有意义的是盒子本身，原本里边可能只是几个火柴棍而已，而塞进刀片的人是想给自己传递另一条信息。

　　这个人当然不会是“温特”。这种吊诡无逻辑的手段陈左却十分熟悉，这是多年老友之间的默契。陈左从壁柜里拿出剃须刀，安静的站在半身镜面前。

　　赫里斯想通过一个剃须刀自己什么呢？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呢？有什么已经如脱缰野马般失控了吗？

　　温特是一个女人，在一个女人的火柴盒里找到剃须刀片显然不合理。如果脑洞大开怀疑到他性别上，就需要找到那把配套的剃须刀证明。

　　而且剃须刀只会在卫生间，因为这样才能说明“她”是自己使用。

　　虚假的身份会和神秘图形有关？赫里斯想告诉自己要从他的真实身份下手？

　　如果只是简单的侦探游戏，赫里斯精心设计的这一切显然太匪夷所思。难道……这一切已经不再是场简单的游戏？

　　“嘀”

　　陈左顿时如惊弓之鸟，反射性摸到自己头顶，手拿下来一看只是透明的水。

　　他抬头往水滴的方向看去，是浴室排风口。

　　黑黝黝的洞口向他发出无声的传召，陈左缓慢吞咽了一口唾沫，分不清此刻让他战栗的是兴奋还是恐惧。他踩上洗漱台，螺丝都很松动了，印证了里面有东西的猜想。

　　陈左三两下就拆下了排风口挡板，里面依旧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倒是留出了伸手进去探的空间。

　　没时间犹豫了。

　　陈左压下内心发毛的感觉，将手伸进去摸索。表面干净的通风口内里却满是灰尘和蛛网，那些怪异的触感让陈左上百次想将手缩回来。

　　直到他把整个小臂都伸进去了才碰到物品的尖角，抓住东西往回拉到一半，却是一个纸团先被带了出来。

　　陈左只好用受伤的手展开纸团，看清纸上内容后，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撰紧。

　　“智械危机”

　　此时，敲门声响起。

　　苏重明把碍事的燕尾服和袖箍脱下来被扔到洗浴台上，随后稳住身形，左手卡住墙壁，将右手整个伸进通风管道，一番摸索后拉出一根鱼线。

　　终于找到了。

　　顺着鱼线，数根被连接在一起的帐篷龙骨陆续掉了出来。

　　【简易组合机关；由数节龙骨和鱼线组成的简易工具，似乎能变成一条长竿。】

　　他跳下洗漱台，擦了把额头的细汗，顺手将散开的碎发拨到后面。

　　为了能在三十分钟内找齐重要线索，苏重明几乎把整个旅馆跑了个遍，才导致眼下这副狼狈样子和乔以往的优雅大相径庭。

　　和陈左分开后，他先是马不停蹄去到一楼前台，调出了温特的登记表和307的入住记录。

　　正如他所分析的，207房间只有两个入口，一是房门，二是根本不可能钻进人的窗户。而赫里斯的辩驳让他更确定了偷窃者使用的正是窗户。

　　但要利用窗户盗窃，温特不可能选择本身的209房间作案，为了降低自己的嫌疑必然存在第三个房间。

　　苏重明观察了旅馆地图后圈出了305，307，309这三个地形上能够完成作案的房间，而前台记录表明只有307今日有过客人。

　　【307入住记录
　　入住时间：10月21日 离开时间：11月20日
　　姓名：菲克·布莱克 性别：男身份证号；271*************】

　　【209入住记录
　　入住时间：11月20日 离开时间；
　　姓名；温特·蒙托克 性别：女身份证号；419*************】

　　能录入信息，说明就算是假身份也仿造得很有水准了，这样的□□可不好弄到。

　　离开和入住的时间恰好重叠，苏重明立马回想起第一天让他代为退房的，正是307的客人。

　　那位叫菲克的客人入住时间将近一个月，乔领班却连他正脸都没瞧见过一次。记忆中那是个高挑清癯的男人，穿着宽大的驼色风衣，习惯性压低头上的软呢帽。

　　温特比一般女人高挑的身形，恰巧和菲克差不多。

　　11月20那天，他刚进入游戏就接到307客人的退房电话，菲克声称自己有急事需要他代为退房。

　　他虽感到奇怪，但刚进入游戏还未适应，只能顺着剧情派人上去检查一番，核实无物品丢失损毁后帮人退了房。

　　虽然时间卡得很紧，却有可能利用这短暂的时间差，菲克摇身一变成为温特再次入住。这样一来不管‘温特’住进哪个房间，他都可以事先潜入307作案。只是没想到刚好住进209而嫌疑增大。

　　眼下要证明他们是同一人还缺少一个证据。

　　苏重明沉思片刻后调出旅店的汇款记录，在一日数百条记录中找到了温特和菲克的账号，
　　比对后证实是同一个。

　　做完这些后时间只剩下十分钟，苏重明急速赶到307房开始搜查起来。因为是刚退掉的房间，一切都焕然一新。如果只是将线索藏在箱子柜子里，肯定早就被清洁员找到了。于是苏重明将目光锁定在可能形成‘暗室’的地方。

　　不同于陈左受到赫里斯指引那般轻易，他几乎把能拆的东西全拆了，确定没有其他线索后，才重新将目光放回他最开始注意到的排风扇。

　　托选修老师的福，为了完成五千字的电影赏析，他刚将《老无所依》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一进入这个有些硬汉风格的小镇，他就不由得回想起电影场景，没想到之后的剧情还真有异曲同工之处。

　　挡板的螺丝很紧，苏重明身上又没有25美分硬币，犹豫几秒后他扯下衬衫最上面一颗纽扣。

　　…………

　　排风扇里的东西全被搜了出来，苏重明不可置信得将所有东西又翻了一遍，还是没有最重要的失物。

　　不可能啊，什么地方被忽略了吗？

　　苏重明又回忆了一遍整个推理。如果赫里斯偷到了黑盒子，307是最安全的藏匿地点，可为什么本该藏在通风口的黑盒子不见了？

　　原本顺畅的推理之路却像一下走到了断崖。原本只要找到失物就可以直接终结这盘游戏，却不料这条路从一开始就走不通。

　　此时此刻苏重明也拿不清下一步该怎么走了，时间就在他呆愣颓然的时候一分一秒流动着。
　　就在此时307的房门被敲响。

　　苏重明的眼神一下警惕起来，什么人会找到这个空置的房间来？

　　他披上黑西服走出浴室，回头看了眼一片狼藉的房间，若有深意得盯着唯一完好的大床，随后将门打开一条缝，自己挡在来人面前遮住室内景象。

　　看清对方后，苏重明又挂上礼貌性的微笑，不动神色地整理着领口。

　　陈左的神情也不再是分开始的轻松，苏重明看出他一副心事重重却强行掩饰，也不在乎第三人的眼光，径直握住陈左的手。

　　站在陈左身后那个带着高顶绅士帽的男人目不斜视，像是什么都没看到，维持嘴角噙笑的表情，擦拭着手里的单片眼镜。

　　男人个子很高，再加上高顶礼帽和全身暗色的装束，会给人造成很重的压迫感。面容清癯，五官深刻，分开看有些古典主义绘画的美感，结合在一起却有股说不清的阴郁。

　　他双手带着细呢的白手套，碗口露出的皮肤呈现一种病态的灰白，紫色的血管脉络也较一般人清晰。全身一眼看去有五六个口袋，几乎都挂着怀表的链子。

　　打扮怪异，风格另类，极易对某一事物产生偏执的信念感，可能伴随同理心弱，残酷，低道德感等性格特征。

　　苏重明对这人的第一映像并不好，直觉告诉他这人十分危险。

　　似乎陈左也有些忌惮那个男人，“来了两个巡警，已经到监控室了，他们希望我们能提供些线索。我在找你的路上遇到道森医生，他想找你安排入住的事。”

　　“幸苦了道森先生，”苏重明和道森自然地握手，“我一会就为您安排，如果还需要其他服务拨通前台电话，我会竭尽所能为您安排妥当。”

　　“您会让我住在这间吗？”就算是微笑道森的嘴角也会出现很深的弧度，不由得让人心里发毛。

　　苏重明神色不变：“这间的部分电器要检修，这几天住不了人。我会为您安排离那位先生近些的房间，这样也方便。”

　　“有劳，”道森将单片眼镜卡在鼻骨上，浅灰色的眼睛从帽檐的阴影中露出来，仿佛亡者一般的瞳孔既美丽又怪异，“我也不喜欢这间，有股熟悉的味道。”

　　陈左悄悄拉了下苏重明的手，苏重明不再和道森交谈，借口有事带着陈左走了。

　　“你看见赫里斯和诺亚了吗？”苏重明低声问道，“我有一个猜想要和赫里斯核实，希望只是我多想了。”

　　陈左突然停下脚步，看向苏重明的眼神充满恐慌和害怕，几度欲言又止。

　　“苏重明，你能想个办法拖住两个警探吗？”陈左环视周围，“我可以把搜到的线索全部交换给你，你看看哪些能用上。但你得跟我保证不能供出赫里斯是真凶，我无法解释这么做的原因，但你一定要掩护赫里斯……”

　　苏重明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拐角楼梯处，桑德臣夫人突然出现，身后还领着两个警探。
　　陈左反握住他的手无意识收紧。

　　从搜证分开后苏重明就没见过赫里斯和诺亚。

　　如今所有线索都指向赫里斯，警探只用稍微调查就可以把他定位嫌疑人，进而控制行动。他明知道三十分钟后警探就会到来，却不利用时间藏匿消除证据，或是找出苏重明的证据进行嫁祸，而是连同诺亚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向闻讯赫里斯的那个猜测仿佛被印证一般，打结的毛线团在此刻突然找到了头。

　　“乔先生，警探们已经来了，快让约德先生和那位嫌疑犯出来。”桑德臣夫人一改昨晚的怯懦，变得咄咄逼人。

　　身形壮硕，满脸横肉的警探径直走到苏重明面前，掏出警探证和搜查证：“请将你的老板和那位疑犯请出来，在暴风雪停下之前我会让这件事水落石出。”

　　“我这就去通知他们两个。”陈左主动跳出来，一副积极配合的样子。

　　“嘿！停下！”另一位站在窗前的警探突然高声大喊，用力拍打窗户，恨不得将玻璃板砸碎，“老伙计他们要逃走！”

　　苏重明随手将健壮的警探推开：“先生冷静些，我们旅馆还没有换窗户的打算。”

　　一推开玻璃风雪就肆意卷入，随之一声高亢的马鸣。

　　苏重明看向楼下的马厩，暴风雪中诺亚熟练得驾驶着马车，鞭子一挥下去，马车便一骑绝尘。赫里斯裹着厚厚的斗篷探半身，既不挥手也不向他们大喊什么，只是无声地用视线穿过暴风雪凝望他。

　　静默的默契穿在雪幕中完成交接。

　　诺亚已经尽量将马车驾驶得平稳，可赫里斯的眩晕感觉却一点也没减少。

　　晕车的感觉真是太恶心了。他点燃香烟，犹豫片刻后还是嘬了一口。等烟深吸进肺里后，那难受的感觉才消散一些。

　　“确定安娜薇的位置了吗？”赫里斯打了个哆嗦，“你会不会穿得太少了点？我在马车内用不着斗篷，你拿去穿。”

　　诺亚用他可以更改暖热代码拒绝了：“异常玩家代码出现在道森的诊所，暂时没有更精确的定位。”

　　赫里斯一想到那个恶心的地方就头疼。以前每次任务都会特意绕过那个地方，不想最后还是没躲过。

　　“会驾驶马车也是修改数据的结果吗？”赫里斯突然想到这点。

　　“可以修改，但我马术考级时的记忆还在，暂时不用更改。”诺亚轻描淡写道。

　　赫里斯不由得挑眉，并冲他背后竖起大拇指：“和你在一起那么久，我才知道你考过马术证。”

　　“现在不是中世纪了，道路根本不适合骑马。就算是寻求刺激，那种速度也不能满足需求了。”

　　赫里斯不置可否：“骑马很帅气啊，就比改装的喷气式重机车差那么一点点。等出去后我能有眼福看到你骑马的样子吗？”

　　诺亚无意识弯起嘴角：“好啊。”

　　就算手脚被冻得失去直觉，赫里斯也始终大开车门和诺亚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暴风雨前的最后一丝宁静气氛，他怎么舍得浪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