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男配自救记》太闲散人

9、第 9 章

　　虽然李载只是嗑药硬凑的纯阳之体，直接修炼难免有揠苗助长的嫌疑，但俞青书自负智珠在握，只要李载炼气入门，有的是办法从这个紫灵上人嘴巴里掏出想要的东西。事后再对李载另行补偿。

　　“舒青鱼”这个身份暂时用着，俞青书打算趁此机会补一补以前跳过的基础功课，也算一番历练和积累。毕竟达成自性化身需要特定条件，轻易解除不免浪费。

　　既然要“揠苗助长”，就不可能让李载按照最正统的方法入门，而是要走一些“旁门左道”。

　　同命契是命契的一种，也是命契中门槛最低的那种，连凡人也能结。但门槛再低的命契也是命契，是命契就会生死勾连，气机相引，神意相通。

　　紫灵上人要取阴阳二气，需要的就是这个“气机相引”。而俞青书想要揠苗助长，可以利用的则是这个“神意相通”。至于“生死勾连”，同命契只会感同身受彼此呼应，因此化身消失对李载的性命并不影响。

　　一般应用于各种盟誓防止被队友捅肾的是活命契，灵活多变，主要看结契时的约定内容。也有少数会采用连命契，命运接连，砍人一刀自己中半刀。更严苛的则有共命契，性命气运共担共享，一旦结契，两人的修为就会被天道“均贫富”，而且一人死则另一人多半也难活，这种属于话本里挺多，但现实中罕见。结这种命契的不是至死不渝的情侣就是至死方休的仇敌。

　　原书中的俞青书就是设计用共命契强行拉平了自己和元屠的修为，传功杨渊后散功而亡，同时重创元屠。要不然，以杨渊当日结丹不久的功力，哪怕《九玄八素功》三经齐修，外加上玉清平宫初步苏醒，也奈元屠不得，即使那只是元屠的一个身外化身——毕竟彼时元屠已是天人修为。

　　俞青书想到此间，对寻找度厄替死法宝一事多了几分急切。

　　此时洞中篝火哔剥，洞外草木瑟瑟。

　　摇曳不定的火光，映着少年的棱角分明的面庞。

　　二人相对无言，俞青书不管李载还在发懵，轻轻推他。

　　“事不宜迟，接下来跟我说的做。”俞青书说着，拉过李载，勾着他脖子，示意他低头，然后踮起脚，额头相抵。

　　李载只觉行动亲密，手脚不知该往哪里放，却听耳边传来俞青书严肃的声音：“不要多想，闭目凝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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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日前，少女自以为得鹤仙相救，背着包袱抱着牌位，向东逃难。

　　这一路上，先还有钱买吃的，渐渐只能在野地里找，好在是春天里嫩芽花苞不缺。可一人在外势单力薄，她又是弱女子，难免遭遇歹徒和匪类，都侥幸逃脱。还遇到个游历的书生，表示愿娶她为妻，她却转身逃了。后来便抹黑了脸压低声音，扮做小子，打杂跑腿，找到机会就往东去。最难的时候混作乞儿，吃草啃树也咬牙坚持。

　　直到行至东海。

　　她在石崖上扑通跪下，面朝大海，一边磕头一边大声呼喊：“信女邹冉，绍州昌义人氏。家道中落，亲人凋零，又遭贼人掳掠。幸得仙人指路，逃出生天。信女遵仙人法旨，东行至此。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此一身，愿献与三清，不复他求！”

　　喊出在心中琢磨许久的话，邹冉憋了一路的心气略为一松。抬眼看去，碧海蓝天，一望无际。

　　海浪拍岸，迸崖击石，浪白如雪，声振如雷。

　　邹冉的额上磕得满是血痕。她望着烟涛微茫的大海发怔，只记得仙人叫她“往东去”，却不知道此时要如何继续往东。

　　她自有股求生的韧劲，虽磕了许久的头，但海中无信，自然不可能就这么把自己耗死。

　　从此在海边住下，赶海捕鱼维生。

　　海边渔村有对老夫妇，愿认她做女儿，她好言婉拒。路过渔村的行商想收她入房，她坚决不从。在渔村这等吃力气的地方，没有男人倚靠，便要受排挤，男子调笑碎语，女子避之不及，好似多看邹冉一眼自己就嫁不出去了。只是邹冉心中始终憋着口气，宁肯自己卖把子力气，长年累月，渐渐不复当初袅娜纤小，从男人们说起就要兴奋起哄的冉姑娘，成了如今提到就大摇其头的冉姑婆。

　　海上风雨无定，渔民们便异常迷信，出海归航都要占卜祭祀。邹冉一个单身女子，被认为阴浊不祥，莫说跟着出海捕鱼，连船的边都摸不到。启航仪式上，更是不允许她出现。好在她每到绝境总有几分运气，村民如篦筛过的海滩，她还偶尔能捡到海货。

　　几十年风吹日晒，皱纹和晒斑已经爬满了的脸颊。敦厚的膀子扛得动渔网，壮实的胳膊拎得动鱼架，倒也不用求人。一日，村里一个小伙子从海里救起了一个姑娘，白白净净细细瘦瘦的。冉姑婆瞧见过一眼，真像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没过几日，姑娘便和小伙成了亲。从此伺候丈夫生儿育女。

　　后悔吗？

　　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声音。

　　当初若许了书生，如今就是知县夫人；当初若认了父母，如今也带着嫁妆嫁去县城了；当初若从了行商，如今便是商行的富贵姨娘。

　　不，不后悔。

　　那些一朝能给我的，也能一朝拿走。

　　可女人不就是要三从四德，女书女戒，琴棋书画吗？

　　邹家是绍州望族，诗礼传家。可琴棋书画救不了爹爹，女书女戒也不能让宗伯不收走她的家产还把她赶到山野茅屋里，三从四德更抵御不了居心不良的匪人。多年前她就许下心愿，从此便是要活得像救她的鹤仙那样，做这天地间的自由人。

　　心里的那个声音再不言语。

　　每天一有空，只要天气合适，邹冉便会爬到她来时的那块石崖上，望着茫茫大海，一言不发。

　　这日，石崖下的沙滩上，三个孩童正在海边玩水，却被一个大浪卷走。

　　邹冉纵身一跃，跳入海中救人。

　　最后一个孩子被推上残破的木板，邹冉脱力沉入海中。

　　水中世界。

　　蔚蓝碧透。

　　邹冉猛一睁眼，发现自己额上滴血正跪在石崖上。崖前凌空处，白衣龙纹的仙人站在金莲上，一手捏指诀一手托蜃珠，正微笑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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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青书留李载在洞中入定，径自走出石洞，再次来到在溪滩上站定，望着不远处山头的云气。

　　这紫灵上人的库存着实丰富，即便是他跟玄柯派有所勾结，也不可能是玄柯派给的。反倒像是玄柯派被紫灵上人贿赂了。可这样一来，紫灵上人到底打劫了哪家狗大户就值得深思了。

　　俞青书双目半阖，似看非看。冥冥杳杳，无他无我，感应天地气机。

　　忽然心中一动。

　　俞青书的心神从虚空中跌回，抬起手来，掐指一算，半晌，对着不知何时落在指尖的花瓣，面露微笑。

　　是自己多日前救下的少女。

　　他当日救下人时，想她一介孤女逃出门去只怕再遇不测，便暗中动了她的气运。只要她想，随时能停下来安稳一生。没想到她最终选择了最风景无限的一条路，也是最艰难崎岖的一条路。

　　不过她既然通过了东海龙女蜃珠幻境的考验，想必将来会有再会之日。

　　蝴蝶的小翅膀又煽出了一丝微风，俞青书的心情不免跟着好起来。

　　洞中，李载观想完毕，起身步出石洞，举目见碧空如洗，翠微苍苍，溪涧幽幽。

　　不知不觉，来到山中已有二旬。

　　春山渐已碧透。

　　俞青书一身栀草嫩黄，长发垂腰，仍像那日一样站在水中，低头阖目，拈花微笑。

　　澄澈的溪水映着晨光，落在少女玲珑剔透的脸上，皓白如雪。

　　李载不觉呼吸一窒。

　　少女似是察觉有人，明眸盼来，秋水横波。见是李载，便涉水及近。

　　“今天功课做完了？”

　　李载心头一梗，点点头。

　　俞青书此时心情甚好，便对李载指着溪滩不远处一片平静的水面解释道：“看到那里水下有一块大圆石了吗？这是此地阵眼灵枢，你且过去，坐在上面入定观想，便可事半功倍。”

　　不等李载追问什么是阵眼灵枢，俞青书又道：“还有五天便是望月之日，盈亏变化，正是那妖人开坛做法吸收阴阳二气的时候，倘若你进境顺利，五日后应当到了养气阶段。那妖人作法定会引动此处灵枢，届时你趁着灵力沸腾，正可冲一冲气脉，气脉通则算正式迈入修行的门槛了。”

　　“那你……”

　　“那妖人修为不高，你冲气脉时扰乱灵力，他便会神魂受困，此人元丹法的关窍，与你多说无益。你只要知道，望月之时引动灵气冲气脉即可。只是要记得，届时幻象丛生，你须从容镇定，不为幻象所动。而我，”俞青书顿了顿，“那妖人神魂受困，我便可近他的身。”

　　李载对自己那日被妖道动动手指便隔空摔飞的印象深刻，不禁道：“你这样太危险了！”

　　俞青书自信地笑了：“我身上没有符，他奈我不得。”

　　五日后，望月之夜。

　　冰轮转腾，皓月当空。

　　李载依言行事，去溪中圆石上趺坐入定。

　　俞青书则朝紫灵道人处走去。

　　只见俞青书脚踩阵眼，他身前原本无路之处，竟然烟岚四散，草木让行，生生开出一条路来。

　　俞青书闲庭信步般径直走进紫灵上人居处，只见此处亭台楼阁金碧辉煌，走进大殿，这妖道正闭目趺坐蒲团上，头顶铜环滴溜溜转着，对来人毫无知觉——已然神魂受困。

　　呵，旁门左道要是这么好走的还能叫旁门左道？

　　俞青书心中冷笑：玄门正道都还只能等元婴之后炼成阴神方可出窍神游，区区筑基期玉液境就敢寄托神魂，不让我发现还好，发现了还不是我想你怎么死你就怎么死？

　　俞青书上前抬手，一手放在紫灵上人的头顶半空。

　　原来此人乃玄柯派外门杂役，因几次三番调戏门中女弟子，惹了众怒，被废除修为逐出师门。下山后凭着自己对烂柯山地界熟悉，便时常爬山采药维持生计。又因有过修为，便靠着卖药收集江湖流散的低劣法门，修起了所谓的“阴阳二气大法”。一次采药，无意中发现了一个仙人遗府，洞口碑刻乾元紫灵。洞中有丹药法宝，可惜没有修炼法门。他从此自称乾元洞紫灵上人，靠着这些丹药，硬是嗑药嗑到了筑基。筑基后，他野心勃勃开始掳掠人口，专挑那些八字命格全阴全阳的人来炼他的“阴阳二气大法”，结同命契，取心头血，害了不少人命。但他又贿赂住了玄柯派的外门管事，零星的人口失踪之事便被压下了。“闹妖怪”一事，只在附近几个村庄传得人心惶惶，后来被路过的玄柯派弟子出手，这才瞒不下去。但此人法宝众多又跑得飞快，几次三番较量下来，普通玄柯派弟子奈他不得，又没到要门中长辈出马的程度，反而让他苟且下来。

　　这次，他被先天混元之气吸引，带走了俞青书。事后发现所劫之人乃性空之躯，一时起了贪念，把顺手一同劫来的少年改造成纯阳之体。从这样两人身上得来的阴阳二气，可就比那些阴命阳命的凡人心头血要好得多。这才落到俞青书手里。

　　至于那替死度厄的木片，正是从仙人遗府中得来。

　　俞青书睁开眼，手中功德之力凝聚，一掌按下。

　　那妖道罪孽深重，登时毙命。

　　妖道一死，四周金碧辉煌的幻境顿消，露出荒郊野岭的原貌来。

　　俞青书感觉脚下有异，移开脚步，只见一个残破石碑嵌在地上，上面正刻着“乾元紫灵”四个籀文云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