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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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青书对上李载的目光，顿时尴尬地想离开，却被李载一个打滚换到身下。
只听得一声好似钝物击打，李载咬牙痛呼，不等起身，便听洞口传来妖道的呼喝。
“做什么？！”
话音刚落，见李载被什么扯着似的飞了出去，摔在一边。俞青书身体一僵，被定身了不能动弹。
那妖道走到近前，朝二人怒道：“你们好得倒挺快，还心思干这种事！”说话间，袖中飞出一块雀卵大的是石头。那石头从中间裂开，抽芽发叶，一息之间便生出一朵花来，花朵盛开，落下两片粉白的花瓣，在半空中打了会儿旋，然后滴溜溜飞向二人额前。
石须弥！俞青书心中激动，面上不露。
那妖道见花瓣并未变色，这才缓下神情，收回石须弥，冷哼道：“别以为没几日头活了就想及时行乐。若失了童贞，我便让你们生不如死！”
说完，妖道念念有词，给李载上了一道符。
俞青书看的清楚，那是张傀儡符。从妖道所念之咒中可知，李载中了这符后，会听妖道指挥做事，会看守俞青书不让逃跑，不能行男女事，不能揭符，别人来揭也会做出攻击，其他时候并无限制，也不消耗傀儡符的灵力。看那符设计颇为精巧，功用并不单一，还能随咒施为，不似这个玉液境的妖道所出。
俞青书到底见多识广，从妖道这么紧张他们失贞这点，就算得八九不离十，更何况洞中那个红帐床上还都是些阴阳栽接之物。这世上，涉及元阴元阳和阴阳栽接的，不外乎人元丹法那些东西。
金丹派有各种修行丹法，大体上分天、地、人，三元丹法。
清净孤修的丹法为天元丹法，也就是所谓的炼气修真。
外丹黄白术统称地元丹法，俗称嗑药流。
阴阳栽接术则为人元丹法。当然，人元丹法是雅称，直白点就是前世小说中的什么“合欢派”“欢喜禅”们喜欢搞的事情。
三元丹法，各有千秋，都能结丹。但是人元丹法容易走入淫邪，因此渐渐为正道所不容，顶多道侣之间搞搞实验。
而人元丹法之所以容易淫邪，是这种事情必须“亲身上阵”。俞青书看那妖道自己也元阳未失，可见他掳人不为□□，又有诸多法宝被大材小用，不由更加好奇了。
那妖道种完符，拈着他的山羊胡子，露出满意的神色：“尔等凡人本就难免一死，到最后哪个不是老苦疾痛？你们乖乖听话，我也让你们死得轻松，岂不比旁人更好？你们还不知道吧，吾乃乾元山紫灵上人，端的是法力无边，玄柯派那些人也不敢拿我怎么样……”一会儿你们一会儿尔等，一会儿我一会儿吾的，颠三倒四，真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俞青书心中嗤笑。
这紫灵上人吹了一番牛，末了又是一通疾言厉色的警告，然后解了俞青书的定身，这才施施然离开。
俞青书从地上爬起，见李载神色担忧地向他走来，没走两步，便浑身别扭地转向一个摆着烛台石龛。
扭动烛台，石龛下现出一个暗格。
打开暗格，里面是不少瓶瓶罐罐。
李载从中拿出一粒白色丹药——俞青书认出是颗辟谷丹——来到俞青书身前，一脸愧疚挣扎地看着自己伸手捏着俞青书的下巴，把丹药塞了进去。
“青鱼姑娘，我现在不能自己，你，你……”李载急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看把他吓的，还以为喂了什么毒药。俞青书倒是心平气和，甚至带点安慰的语气：“没事，我不会走的。”就是下巴被捏得有点疼。
喂完药，李载又同手同脚地转回去，又从暗格里拿出几粒各式丹药往自己嘴里塞。
俞青书看在眼里，暗暗皱眉。
洗髓丹，碧宵丹，还有……紫冲丹？
洗髓丹洗精伐髓，碧宵丹玄秘化灵，紫冲丹灵力澎湃，这都不是区区玉液境的野道士能有的丹药。再说，李载一介凡人，吃这些，轻则五行紊乱五脏受损，重则爆体而亡。这妖道到底做什么？
俞青书把手按在胸口处，准备随时激活胸口的玉佩，好暗助李载渡过此关。
吃下丹药，李载就发现那股强行操控他身体的力量消失了。他握了几下拳，见恢复自由，松了口气。转身去看俞青书，见少女手抚胸一脸担忧，道她是在担心自己，心下一暖。正要前去安慰，只觉脚下一软，摔倒在地无力爬起，腑内各处钝痛不止好似心肝肺都被扯住了一般。
咦？
俞青书觉得李载刚刚服药时泄露出的丹气不像是紫冲丹，不由把手从玉佩上拿开，上前蹲下身，小心扶住李载，伸手搭在了他的脉搏上。
不是紫冲丹，是九阳丹。
俞青书放下心来。
九阳丹阳和生盛，配合碧宵丹和洗髓丹，典型的纯阳经脉改造用药……俞青书皱眉：难道我看错了，不是人元丹法，是地元丹法？可那紫灵上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嗑药流的人。
而且，九阳丹并不多见……紫灵上人有这么多好东西，也不知是捡了什么漏，可惜他修为低见识少，好东西也不会用——连石须弥这等宝物也只被他用来验童贞，可见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家伙，想来用幻境对付即可套出消息。只是此时牵连了一个凡人，不便现身施为，反倒束手束脚起来。
想到此间，不由重新注视起眼前这个的少年人来，只见他疼得爬不起来，额上全是冷汗，却咬紧了牙关，蜷着身子苦苦忍耐。
俞青书暗中点头。
李载根骨一般，出身玄柯派的佃户却没有被挑入门派。但他心性实在不错。此番他也算因祸得福，只要能撑过根骨筋髓改造的痛苦，即使达不到上上水平，也远在炼气的门槛之上了。
若是撑不过去……俞青书动了恻隐之心，觉得此事到底因他而起，无论如何都会保李载性命。
……
日上中天，山中寒气散去。初春阳光和煦，落在浅褐深黄的木枝树杈上，隐隐透着一丝绿意，正是草木萌蘖，一派生机勃勃。
林中，一个樵夫挑着满满两大捆柴，缓慢地从山径下来。穿过旱溪，到了一处平地。平地上一块扁石，正是往常撂担休息之处。
樵夫放下扁担，喘直了气，又吧嗒了几口旱烟，起身下到一旁的旱溪中翻起卵石。一处卵石搬开，终于发现未干涸的溪水，正要掬水来喝，只见水中有仙人！
樵夫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发现是水中倒影。抬头，看到一位褒衣危冠气度不凡的青年。
“敢问老丈，”那青年彬彬有礼地作揖，又指着一处山头问道，“那里名何处？”
樵夫顺着青年的手指看过去，见是西边不远处一个岩石裸露的小山头，答道：“那处叫天苍岭，咱们都叫秃头岭，平时砍柴都不去的。”
青年掐指一算，面露微笑，这便辞过樵夫，往天苍岭行去。
樵夫看着青年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以为又是来烂柯山求仙的人，便朝他的背影喊道：“那岭头荒得很，不归烂柯山的仙人们管，还闹过妖怪。莫要往那边去！”
青年不管樵夫喊话，顾自往西去了。
樵夫见青年脚步缓慢，却一下子就走没了影，有些不可置信，揉了揉眼睛，哪里还看得到人？樵夫嘟哝了一声，又喝了几捧水，回去挑起扁担下山去了。边走还边哼着山间小调：老汉今儿个也遇到仙人了，回家跟婆娘吹牛去！
青年加快脚程，缩地成寸，几息之后便到了天苍岭。
他似是循着什么而来，一路如履平地地来到一处大石旁的老树下。
只见此地不少断枝碎石，周围一片狼藉。
青年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半晌，勾起嘴角，低声呢喃：“先天混元之气，好香。”
……
一连七日，丹药的分量一日比一日多，李载每天都痛得死去活来。到了第七天，李载直接疼到昏厥。
朦胧中感觉自己好像枕在少女的腿上。睁开眼，看到少女正一手捧着荷叶，一手用棉布蘸了荷叶上的水为他湿润嘴唇。
他想说话，又马上被倦意和痛苦淹没，陷入沉沉的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艰难地从黑暗中挣脱。
睁开眼，四周寂静无人，洞外霞光灿灿，斜阳余辉把石洞映得一片通红。
傍晚了？李载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有点不知道身在何处。
过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见身上肌肤清爽，衣服也换了，记起自己服了丹药后身上沁出许多污秽，想是青鱼姑娘为自己换洗过。
青鱼姑娘呢？
李载一骨碌爬起来，跑出石洞。
洞口不远便是条水流平缓的小溪。
夕阳西下，溪上金光粼粼，薄雾洇润。水天相接，昏黄赤紫一色，其中一道黑色身影。
她要寻短见！
李载只觉脑子“嗡”的一声，未及多想，便要冲上前去把人拉回来。
“不要！”李载根骨重塑气力健旺，此时还未适应身体变化，控制不好，刚拉住人的衣角便扑通一声摔进水里，带着俞青书也摔坐在了溪滩上。
等他从水里爬起来才发现，水深不过两尺，坐着都没到胸口。
可被他这么一惊一乍后，二人浑身都湿透了。
黄昏日下，少女的白衣沾湿后贴在身上几近透明，映着玫红的霞光，如芙蓉出水，若海棠垂露。只见她目含秋水，似喜非喜，似怒非怒，甚至带着惆怅悲悯，看得李载一时痴了。
俞青书有些哭笑不得，他知道李载是一片好意，又恼他打断了自己望气。
这望气术倚靠自身功德气运，不受修为限制，哪怕他现在化身凡人，依旧可以运使，只不过缓慢些。俞青书在这溪边站了半日，方才看出一点端倪，就被李载打断。
俞青书暗恼，但也晓得不知者无罪，自哂一声，不与他计较了。
李载见俞青书看着他半天不言不语，好一会儿才低头浅笑，不由也跟着傻笑几声。他见人起身离开，挠挠头，不明所以。
此时太阳完全落下去了，由红转紫的霞光渐渐暗淡，天际挂着二三颗星子。晚风一吹，凉得李载一个哆嗦，赶紧从水里爬起来。
回到洞中，见已生起了火。篝火一侧用枯枝搭了架子，晾着方才溪中弄湿的衣服。一位少女坐在篝火边，换了衣服，正解了发髻拿着棉布擦头发。只见她白瓷的脸庞映着火光，艳如玫瑰。
俞青书心里第一百零八次感叹荒山野岭的古代凡人生活真麻烦，要不是李载拿药让她摸清了洞中各处机关，找出不少能够日用的东西，他觉得自己早装不下去了——这个紫灵上人，怕是打劫了不少凡人。
李载觉得脸颊发烫，走到火堆的另一侧，搓着手烤火。
只也奇怪。此时早春时节，入了夜，又是在山里，李载穿着湿衣服竟不觉冷。他捡起地上一块石头，轻轻一捏，石头竟碎了！
这时，洞口传来脚步声。
李载一跃而起挡在俞青书身前，盯着外面，浑身肌肉紧绷。
只听洞口传来紫灵上人的笑声：“不错不错，本以为你资质平平，不知道要浪费我多少丹药，不想竟然就成了！”
俞青书暗中点头：李载确实资质一般，但是心性好，加上昏过去后我给做针灸，嗑了七天药，纯阳之体算是成了。
“择日不如撞日，你现在去就跟小姑娘结同命契吧。”紫灵上人桀桀笑道，“我看你们小儿女感情好，虽然做不成真夫妻，能结契对你们也是一件喜事。待我取了你们的阴阳二气，再送你们上路。黄泉路上，有人作伴，岂不美哉？”
呵，果然如此。
俞青书心中波澜不惊，想着不过是具自性化身，他又有心助李载修行，结了同命契也无碍。况且这妖道修为低微，取了阴阳二气还要择时择地、开坛做法，才能吸收。那时正是侵入他心神获取替死法宝的情报的好时机。
李载心急如焚，却无可奈克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不为自己控制。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拿过紫灵上人递来的奇怪丝线，然后抓住少女，按着她的手与自己的手握住，再用那奇怪丝线缠绕，丝线嵌进皮肤，勒出血痕。那丝线遇血即化，消失不见。
我去真疼！
俞青书一面疼得直吸冷气，一面对打劫紫灵上人的库存更加感兴趣了。本来还想着两个凡人怎么结同命契，没想到这厮连因果灵光线这等宝物都有，不打劫简直对不起老天爷。
同命契一成，二人身体气机开始相连。
一个后天临时嗑药改造的纯阳之体，一个无相无形无垢的性空之躯，算不上完美的阴阳对应，但性空遇阳显阴。随着同命契的牵引，阴阳二气显现，转瞬即逝。
就在这瞬间，紫灵上人手上的铜环飞出，将冥冥之中的阴阳二气勾了出来。
正如俞青书所料，这妖道修为不足，不能直接吸收。他用铜环法器将阴阳二气勾出后存于环中，便急急忙忙离开了，也没管洞中二人。
李载虽恢复自由，但头疼欲裂，好在冥冥中感到安抚宽慰，这才渐渐舒缓开来。他有些茫然地看向怀中少女，只听她道：“你我如今结了同命契，从此心灵神意相连，至死不分。”
化身没了就分了。
李载心怀恋慕，此时心灵神意俱与心仪之人相通，心中难免窃喜，但他也不是笨人：“青鱼姑娘，你怎么……”
俞青书轻咳一声，挣开怀抱，又开始照着话本编故事，说自己在镜湖边捕鱼采莲维生，一日放生了网中的一条金灿灿的怪鱼，原来是镜湖仙人的孩子，于是后来得了镜湖仙人的指点。
“……只是仙人说我缘分未到，不能修行。”他见李载被说得云里雾里，只管胡诌：“其实我知道的不比那些道长们少，你如今吃了那些丹药，洗筋伐髓，我就能教你修炼了。你若练得好，我们或许能逃出去。”
李载抬眼看着俞青书那双在火光中流光熠熠的眼睛，一脸迷茫。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