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男配自救记》太闲散人

3、第 3 章

　　杨渊离开没几日，俞青书惦记着先天乙木精华，便悄悄跟了出去。

　　气得俞紫衣直跺脚：“哥哥平日里万事不萦于心，怎的对这叫杨渊的总是惦记，定是受了哄骗！”

　　俞青书不知俞紫衣想法，只想着如何拿到先天乙木精华——倒不是俞青书起了贪念，而是想要试探天道平衡。

　　那本小说各种设定因缘繁复，复杂到后期作者也驾驭不住干脆坑掉了事。书中杨渊一步步往上爬，为了感情和修为，付出的代价可谓巨大。

　　俞青书穿越来此已有八年光阴，虽然心灵远不止八岁，可别人眼里八岁金丹这挂开得已经有失天道平衡，连亲爹玄元子都对他暗示要“见素抱朴、清静无怀”否则“大梦空归”。过去他只道要守心积德，自从认出这是书中世界，窥得天机，不免动了改变命运的心思。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还留有一线生机！

　　俞青书清楚各人命运和自己的死期，想让自己和上清宫躲过死劫，改写妹妹的姻缘，又不能破坏杨渊背负的天道任务，殊为不易。如何逆天改命而不遭天道反噬，俞青书也只得一点点试探。

　　因果交织结网，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也是俞青书阻止杨渊丹药筑基、宁肯对上端虚也不愿自己代替杨渊去揭发元屠阴谋的原因。

　　小说中暗示过杨渊身上有两位道君的因果，冥冥之中气运护体。他俞青书可没这么好命！

　　俞青书一边谋算一边寻找杨渊。好在杨渊还未筑基，又被同门抛弃没有代步法器，只弄了匹不知哪里来的小毛驴骑着。杨渊已经辟谷，可毛驴一路却要吃喝拉撒，所以停停走走，脚程不快。俞青书乘着仙鹤，没用多长时间就赶上了杨渊。

　　天光正好，江风缓和，杨渊骑着小毛驴晃晃悠悠地走着。

　　忽然，他感觉自己好像听到身后头顶有鹤鸣声传来。回头望天，只见青天白日层云飞雁，别无他物。

　　是夜，他梦见青衣少年骑鹤而来，醒来后不免自嘲痴心妄想。

　　俞青书却是在一边看得心惊不已——此人灵觉感应竟敏锐到如斯地步！自己高了他两重大境界，隐身遁形，居然都能被他感应到？！

　　跟了几日，俞青书见杨渊在山间迷路，知道情节将至，暗暗打起精神。

　　只见杨渊正努力辨路，不小心一脚踩空，骨碌碌落入一处洞穴内。

　　每当此时俞青书总要感叹一下：主角光环就是牛！随便迷路摔一跤能能摔出个宝贝来。

　　俞青书一面感叹一面不忘紧随杨渊进入洞中。

　　杨渊是稀里糊涂滚进去的，落地时被摔了个七晕八素。俞青书却也轻松不到哪里去。要知这通道七弯八拐岔路极多，不跟紧了，稍不留神就会跟丢。再加上此处洞穴岩壁有隔绝神识的功能，一旦跟丢，那就真找不到人了。

　　洞中幽暗潮闷，杨渊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看得他身后的俞青书大摇其头：也就是杨渊这种头带主角光环、身怀道君因果的爽文男主，敢这样没头苍蝇似的在隔绝神识的洞穴里乱转，也不留个记号或者辨别一下方向。

　　走了一会儿，杨渊觉得开始毛骨悚然，空气中隐有腥气。定睛看去，又什么都没有。

　　呵呵，都是隐血蝙蝠，这么容易让你这个炼气修为的看到了，人家也不用在怪物界混了。

　　俞青书对自己的隐身诀倒是自信，跟在杨渊身后闲庭信步还有空吐槽。

　　书里这段杨渊被隐血蝙蝠的攻击吓上一吓外加掉点血，然后就为了摆脱莫名的攻击忙不择路地奔窜碰到了先天乙木精华。

　　俞青书优哉游哉地看着被隐血蝙蝠追得抱头鼠窜的杨渊，心情莫名的好。

　　哼，什么好处都让你占了，吃点苦天经地义。

　　这段小说中作者还花了老大的篇幅来描写主角在隐血蝙蝠的神魂攻击下，内心显现的愤怒和脆弱。呵呵，爽虐文的老套路了。先虐虐主，回忆一下黑暗的童年悲惨的过去，怎么被小混混欺负怎么被同门暗算怎么被人白眼云云，然后小宇宙爆发，接着柳暗花明又一村，意外得到了宝贝。
　　杨渊今年十七岁，身量虽不算高，但在童子状的俞青书面前也算是个“大人”了，此时却时而绝望自弃，时而眦目欲裂，时而悲痛难捱。

　　俞青书本是冷眼旁观，只是见杨渊这般痛苦癫狂，心中渐渐升起不忍之情。他不得不告诫自己：俞青书啊俞青书，不要再擅自行动徒惹因果了！

　　正心烦意乱间，只见一只大号的血色蝙蝠朝此处袭来。当然，是俞青书的“只见”，杨渊可什么都没看到。

　　糟糕，是隐血王蝠！

　　难怪杨渊现在看起来跟着了魔似的。来自比他高了两个大境界的王蝠的精神攻击，没让他直接疯掉那都算是他心境修持得不错了。

　　俞青书祭出照水剑，顾不得隐身诀失效，在王蝠扑到杨渊身上前迎面一击。

　　杨渊正被魇着几欲自弃，忽见眼前一道青光闪过，划破魇境，耳边传来清脆的叫呵：“退后！”如聆仙音。

　　隐血蝙蝠的攻击虽然难捱但大体无性命之忧。但隐血王蝠虽然与之一字之差，却是不弱于金丹修士的存在！

　　俞青书双唇紧抿，一脸严肃，手中不断变换印法，指挥照水剑与王蝠周旋。心中却生出几分懊恼：“书中未提此处还有隐血王蝠，只怕是杨渊修为低微，未被王蝠放在眼里。如今我跟了进来，反而激惹了王蝠。”

　　想到此处，俞青书对杨渊喝道：“速速离去！”言语间，腰上一束两指宽的细长白练骤然飞起，缠住杨渊把人向洞穴深处推去。

　　那白练绽出濛濛清光，好似有灵，把杨渊带到一处不受攻击的地方，便收起缩小绕回俞青书的腰间。

　　杨渊虽是被俞青书强行喝破魇境，但能在隐血王蝠的神魂攻击之下坚持这么久，已非常人。神魂经过魇境淬炼，更加晶莹剔透，心念也越发清晰坚定起来。

　　杨渊此刻深感自己的弱小和无能为力，不禁捏紧拳头，手背上青筋毕现。但他也知道，自己留在这里无济于事，只深深地看了一眼正在御剑对敌的俞青书，转身朝洞穴更深处走去。

　　熬过了隐血王蝠的神魂攻击，那些普通隐血蝙蝠再无法对杨渊造成威胁。他凭着天生就无比灵敏的直觉东弯西拐，朝着这些“透明怪物”最少的方向闯去。

　　果不其然，隐血蝙蝠越来越少，最后来到了一个小水洼前。

　　小水洼在洞穴的角落里，肉眼乍看之下并不起眼，连一点灵气都不曾溢出，正所谓神物自晦。但是在幽暗洞穴中，那一抹在神识中荧荧发光的绿色，让杨渊确定，这就是让“透明怪物”避之不及的东西！

　　把手伸进水里，能感觉到丝丝乙木之气。水洼中间是一块石头，石头上长者一株银边绿叶的小草。

　　杨渊小心地将石头连同小草一起从水洼中捧了出来，只觉一阵头晕——隐血蝙蝠集体暴动了！

　　好在杨渊此时神魂晶莹，心念坚定，稍微定了定神便摆脱出来，捧着石头和小草原路返回。隐血蝙蝠一边狂躁暴动不要命地发动攻击，一面又本能地惧怕不敢靠近。

　　俞青书那边第一时间察觉到变化。

　　他虽然已经结丹，但结丹不久，金丹连一转都未有，离九转大成还远得很。随着洞穴里的蝙蝠集体暴动，即使他法力磅礴也渐渐力不从心起来。心下一横，念头稍动，只见他周身灵光乍现，幻做紫色烟纱贴身笼罩，曼妙轻灵如同仙人衣裳。

　　有“紫霞天衣”防御，俞青书干脆不管王蝠的攻击，转身朝着杨渊的方向冲去。

　　这个鸡肋法术这会儿倒是合用得紧——俞青书心中一面暗夸“好妹妹你真是我的小福星”一面吐槽“碰上男主的NPC不会有什么好事”，脚下生风地朝杨渊赶去。

　　俞青书与杨渊刚打了个照面，就明白为什么整个洞穴的蝙蝠都暴动却又不敢靠近了。先天乙木精华对隐血蝙蝠而言是避之不及的毒物，偏偏那株和先天乙木精华伴生的异草，正是隐血蝙蝠守护之物——银翠草。看这成色，没有一千年也有八百年。杨渊把先天乙木精华和银翠草一起拿了出来，难怪隐血蝙蝠要发疯。

　　书中可没写到这等关节。

　　先天乙木精华本是蠢蠢欲动想往杨渊身上钻，感应到俞青书纯净的灵力后，顿时露出欢喜的意思来。俞青书一愣，隐血王蝠趁隙再次发动攻击。

　　接了几次攻击下来，“紫霞天衣”的承受能力到了极限，终于消散，俞青书不得不再次祭出照水剑抵御王蝠。

　　照水剑的剑气与蝠王的神识交锋，空中撞出漪漪青光，震荡开去。

　　此时空气中隐隐透出几分新鲜的水汽，看来两人已经离出口不远。

　　刚拿到先天乙木精华出口就出现了？——杨渊这厮真不愧是天道的亲儿子！

　　吐槽归吐槽，俞青书凌空虚步，一手摘下银翠草扔向身后，一手提了杨渊往出口飞奔，无暇分心从杨渊手上谋取先天乙木精华一事。却不想先天乙木精华趁着与俞青书肌肤相触的机会溜进了他身体里。

　　逃出洞口，豁然开朗。

　　眼前江流婉转，波光潋滟，已是到了澜江下游水势平缓处。

　　俞青书生性喜洁，确定无事后连掐几遍净身诀，确定身上没沾上洞中腥气后，方才松开一口气。正在此时，他感受到体内散发着亲近之意的先天乙木精华正欲化散开来，不禁一怔，随即苦笑。
　　他费尽心思，它倒主动上门——怎的就忘了，这精华他取来也是无用。

　　俞青书生而筑基，先天道体，乙木精华的生生之力与他根本无用。他先前一心试探天道，失了平常心，未曾察觉不妥，不知不觉入了妄境。

　　结成金丹，便能称为“真人”。但要成为“大成真人”，必须经历妄心劫。金丹九转，妄心九劫。九劫过后，丹成圆满，方为“大成”。

　　这等修行关卡，俞青书自然清楚，只是有些意外自己的第一重妄心劫来的这般快。端虚结丹百年才降临第一重劫，如今他八百余岁，方金丹六转。玄元子快些，也是结丹一甲子后才渡的第一重劫。他去岁结丹，今年便劫数降临，委实快得不可思议。

　　妄心劫的可怕之处在于你根本不知道自己何时会陷入妄境。

　　传说有修行之人于俗世凡尘助人征战，结果入了妄境而不自知，只当自己站在点将台上撒豆成兵千军万马势如破竹，却不知自己在点将台上当场受劫而死，直至被招魂归来才知自己已经死去多时。

　　还传说有人梦中入妄，只因在妄境之中过了千年才破妄而出，晓来看镜见青丝成霜，真真是一夜白头。

　　如此传说，不一而足。但到底还是一句话——明真而破妄。妄心既起，无法求诸外力，只能靠自己的心灵修持去破除。破不了，身死道消，一了百了，也别惦记什么给不给主角当大礼包的事了。

　　一想到自己说不准连熬到给主角当大礼包的时候都没有，俞青书反而莫名地松了口气，又有些惆怅，看向杨渊的眼神也不由地柔和下来。

　　杨渊还在想洞中之事。知道方才乃是金丹层次的斗法，自己去只有送命的份，全赖俞青书挡下危险。回想短短数日，几次三番受他恩惠，杨渊从小遍尝冷暖，此时只觉自己孑然一身无以为报。想要开口道谢，对上俞青书那温柔逸丽的眉眼，千言万语，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坐下。”

　　杨渊一怔，依言盘腿坐下。

　　俞青书来到他身前站定，伸出洁白如玉的手掌，捏了个手印，向杨渊脸前伸来。杨渊正想出声询问，却张不开嘴。下一刻，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也被定住了。

　　杨渊悲愤不已，眼睁睁看着俞青书伸手点在他眉心，他却动弹不得。

　　愤的是他以为俞青书得了天材地宝要杀他灭口，悲的是他心中竟生不出一丝抗拒的念头：也罢，若是他……

　　先天乙木精华虽不情愿，但还是乖乖被俞青书送入杨渊体内，生生之力在眉间化散开去，顺着杨渊的周身经脉，洗髓伐经。

　　就在先天乙木精华被注入杨渊体内的一瞬，俞青书仿佛听到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只觉自身与天地之间有一层淡淡的隔膜消失了，周身有天花散落，清音荡魂。

　　俞青书丹田中，原本安静的金丹骤然一转，蒙上了一层虹光。识海中，神魂更加晶莹剔透，如光中琉璃。

　　另一边，随着俞青书的灵力带领先天乙木精华在杨渊的经脉游走，杨渊感觉到俞身经脉针扎般疼痛，万蚁噬心不过如此。

　　杨渊汗如雨下，痛苦欲狂，无奈被定身，动不得呼不得，只得闭上眼睛苦苦煎熬忍受。但他很快发现自己经脉正在被修复，知道俞青书并不是要加害于他，顿时心中又愧又喜。至此，他对俞青书再无疑念，放开身心接受经脉的改造。

　　随着时间推移，杨渊感觉到痛楚中透出丝丝酸麻痒胀，随后痛感减弱，浑身上下暖洋洋起来，十分舒服。最后随着灵力在经脉中一个又一个周天的运行，涌来一阵一阵身心轻灵的快感。关元下沉，灵根抽发，灵力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开始冲击天门。

　　少年表情似愉悦似痛苦，眼看就要筑基，却还差临门一脚。

　　俞青书见状，眉头微皱，随即舒展开来：杨渊本不该此时筑基，只是之前千年紫芝所化的甘露灵力充沛，加上方才洞中经历凝练神魂，又受我金丹进阶的气机牵引，这便让他提前冲关了。

　　俞青书不想杨渊筑基失败，又见是自己惹出的岔子，无奈只得引出一丝灵力相助与他。

　　金丹真人的灵力何其精纯磅礴！

　　只引一丝，便推得杨渊的灵力潮水一浪高于一浪，冲霄而上叩击天门。

　　天门轰然而开！

　　天门开后周身窍穴次第打通，大小周天循环更新。

　　筑基！

　　杨渊又惊又喜。

　　但他知道，此番洗髓伐筋以及筑基成功都还在其次，重要的是俞青书为他注入先天精华时，给了他一套全新的更为高深玄妙的行气功法！

　　杨渊高兴得只想跳起来抱住俞青书狠狠亲上一口，随即又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睁开眼，只见斜阳夕照，江烟袅袅。环顾四周，几点沙鸥飞过，哪里还有俞青书的影子？

　　杨渊怔然，明知不该再有他求，仍是怅惘若失，久久不能回神。

　　远处有渔舟归来，江翁唱晚，呕哑不成调：

　　澜江迢迢水东流。
　　楚客寻帝子，帝子心却幽。
　　峰峦叠起山依旧。
　　冯夷空自舞，江上一声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