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花》末未阑

59、第 59 章

　　一年后。
　　顾湘辞职搬走之后，一心扑在了工作上，和以往都不一样这是真正属于她自己的事业，工作室规模虽然不大但是里面每个人都干劲十足，销量口碑也都还不错。
　　慢慢的工作室稳定下来了，顾湘也终于有了一份不错的收入，在萧晗的一再催促之下，顾湘终于搬离了那个小隔间，记得第一次见到顾湘房间的时候萧晗的嘴巴差点没合拢，由于八厘米的鞋跟进门的时候还得弯腰才能进去，用萧晗的话来说就差匍匐前进了，来来回回总共就去了两次却吐槽了一整年。
　　刚开始住那里确实是因为没钱，后来太忙了也没心思再去找其他的地方，而且运气好的时候透过小窗户还可以看见零零散散的几颗星星。
　　睡不着的时候顾湘就会拿出小本子对着星空写写画画，她对未来所有一切美好的期冀都留在了那张反复涂写修改的手稿上。
　　决定搬家时萧晗楼下的房子正好出租，那人担心顾湘嫌房租贵，直接自作主张先付下三个月的房租订了下来，等顾湘接到通知的时候合同都已经敲好章了。
　　风行刚成立的时候，出外景找老房子拍摄都是萧晗开着小破车带着顾湘和白然到处跑，几次下来萧晗总算是妥协彻底放弃了高跟鞋，和顾湘一样踩着球鞋爬山扛包翻墙干得十分顺溜。
　　萧晗说越是人迹罕至的地方里面的旧风景就越是有味道，可顾湘不喜欢那种氛围，实在是太安静了周围全是被遗留下来的残垣断壁。
　　后来每去两次这样的地方，顾湘就必定要拖着萧晗去人多的地方扎堆转转。
　　“果然还是人间烟火气最能抚人心”，站在江边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顾湘的心里才觉得有些踏实。
　　萧晗快要被江风吹傻了，将自己的羽绒服裹得更紧，一脸不乐意，“真不知道这种地方有什么好来的，老娘都快要被冻傻了”。
　　顾湘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是你看这里还是有这么多人”。
　　“也就是你了，其他人老娘才不来呢！”，萧晗忿忿不平。
　　“萧晗，咱们新项目什么时候才可以正式启动？”
　　谈到正事萧晗也严肃了起来，“最晚下月初应该没有问题了”。
　　“哦”，顾湘的语气有些落寞，“还是要尽快呀，要不你把上次那个策划案给我，我再去改改吧。”
　　“那个方案已经很好了，就算要改也要等对方反馈正式修改意见之后才好入手，你这两天就先好好休息下···”。
　　顾湘似乎有些站不住了，往旁边的栏杆上靠了靠，“萧晗，可是我不能停，我一停下来”，说着用右手按了按自己胸口，“就感觉这里空空的，我···”
　　听她说这些萧晗有些心疼，明明还是一个小姑娘，这种时候说什么好像都没用，萧晗直接上前伸手抱了抱她，问：“这样暖和点了吗？”
　　“你这样让我觉得有点怪怪的”，顾湘咯咯的笑个不停，一滴泪水却以极快的速度砸了下来。
　　张惟之，我现在的速度还能追得上你吗？
　　看出来今天顾湘情绪不对，萧晗带她去了附近的一个酒吧，说要放松放松，里面的音响震得人耳膜疼进去坐了不到半个小时顾湘就直接遁地逃走了。
　　回家之后例行公事一般，顾湘把电脑里的文件仔仔细细又检查了一遍。
　　滴滴滴——
　　手机突然蹦哒了起来，上面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您好”。
　　“顾小姐，我是李浩，许总的司机，您还记得吗？”
　　想起许程又顾湘心里顿时五味杂陈，“嗯，怎么了？”
　　李浩的声音突然一下小了下去，“我是趁着许总睡着了才翻到您的号码的，许总这一年过得很不好，胃病犯了好几次都是在家拖着，这次特别严重直接住院了”。
　　说到这里，李浩突然停顿了一下，似乎再等顾湘说句什么，半晌沉默之后，李浩接着说：“许总刚刚有些不清醒的时候一直在叫您的名字，能不能麻烦您过来看看？”
　　许程又轻易不会进医院，看来这次是真的撑不下去了，顾湘心里一慌刚想要问在哪里，却被残存的理智打断了，想了好久还是没有做声，李浩甚至都要怀疑是不是医院信号不好了。
　　“对不起，我现在去不了”，顾湘语气冷硬，却终究忍不住叮咛两句：“麻烦你去买一些红豆粥不要放糖，里面最好加些糯米，另外再清炒一个藕丝，等他醒了让他吃一点”。
　　“顾小姐，其实用不了多久的，我可以去接你，过来坐坐就行”。
　　“对不起”。
　　许程又对顾湘来说就像张一宁一样是家人般的存在，可是当清楚明白他的心意之后，顾湘没办法回应只能选择逃避，与其拖拖拉拉纠缠不清倒不如绝情一点让他彻底死心放下。
　　顾湘心里就像是裹了一团乱麻一样，靠在椅背上缓了一下，走进洗手间直接拧开水龙头用冷水冲了一把脸。
　　顾湘怔怔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似其他女孩子的柔婉，她的脸型轮廓分明，是典型的小方脸带着一种锐利感，再配上一个又高又挺的鼻梁看上去既倔强又不讨人喜欢，因为没有休息好的原因唯一符合当代审美的大眼睛还隐约泛着乌青。
　　明明是张哪哪都不出色的脸，怎么会喜欢我呢？顾湘喃喃自语。
　　趁着休息第二天顾湘开着那辆工作室分配的破烂小福特去了花卉市场，买了一盆百合想要放在任阿姨的病房，前段时间也买了两盆但是都没有养活，这次顾湘特地选了一盆根茎稍微粗一点的。
　　等一个来月打春了，这花也差不多就开了，顾湘盘算着，轻车熟路的进了门把之前已经快要枯死的百合换了下来。
　　接着又去洗手间拿毛巾接了热水，病房内门半掩着，没有多想顾湘径直推开门，语气轻松：“任····”。
　　顾湘堪堪止住了嘴，即使只是背影，顾湘也能一眼认出床边上趴着的那个人赫然就是许程又！
　　虽然搬走了但是这一年多来只要有时间顾湘就会看看，中间换了两次护理阿姨，即使不认识也从来没有拦过顾湘，应该是许程又提前打过招呼的。
　　以前每次来这里都从来没有碰见过许程又，谁知在他本应该住院的关头却出现在了这里。
　　他趴在床边似乎是睡着了，原本披在身上的毛毯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掉在了地上。
　　顾湘不敢久留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拿着自己包走到门口却又折回。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动静，柔软的羊毛毯下还盖着一个钱包，掉下去的那一刻刚好是一个翻开的样子，照片上面的女孩带着一丝局促紧张的看着镜头。
　　“照片上的是我妹妹，在国外留学”。
　　“许总吗？他们家是独生子，没听说过有妹妹什么的，不然前些年公司有发展危机的时候早就把许总换掉了”。
　　两组对话同时在顾湘耳边响起，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却也终究没有碰它，只是将地上的羊绒毯捡起来重新盖上去，这才放心离开。
　　在听见关门声响起的一霎那，许程又紧闭着的眼睫颤了颤，一滴泪从眼角滚落，他梦游般小声说，“妈，我想她”。
　　一年前顾湘决绝的从许程又的生活退场，只给他留下了一地狼藉，本以为很多事情时间一长慢慢的也就放下了，但突然再回头才发现原来什么都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