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花》末未阑

60、第 60 章

　　许程又感觉自己快要疯了，一年多来的日思夜想再也抑制不住。他请了私家侦探专门帮他打听顾湘的事情，这件事情让许程又自己都有些唾弃自己。
　　桌上的文件袋已经摆了两天了，里面放着的全是和顾湘有关的事情，许程又站在落地窗前面色凝重的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都市夜晚的霓虹如约升起，四下一片死寂，清冷得可怕，许程又忽然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义无反顾的将桌上的文件袋打开。
　　原来有些深入骨髓的东西，连时间也没有办法带走。
　　许程又开始每天悄悄跟着顾湘，跟着她上班下班甚至出外景，为了防止她发现，许程又每天都开着不同的车，即使只是远远的看着，许程又也开始感觉到了满足和幸福。
　　以前还总是说要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结果忙起来照样不吃饭。许程又在楼下等了两个小时开始有些心急了。
　　看着顾湘穿的呢子大衣忍不住出声抱怨，这么冷的天怎么也不知道多穿一点。
　　好几次许程又都差点冲上去，想要离她更近一点，幸好都及时忍住了。
　　他开始默默的排练见面时该说的话、该有的样子，好让哪一天被发现的时候不至于让顾湘感到可怕。有时候许程又忍不住想，是不是所有的人在爱上另一个人的时候都是这么卑微。
　　冬日的阳光再温暖也抵不过几阵寒风，星沙启动了一个新项目，虽然每天忙里忙外但这种生活反而让许程又觉得轻松，只是一个劲儿的向前冲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其他的事情。
　　这个项目进展的出乎意料的顺利，原本计划两个月完成全部项目，没想到一个月就已经处理得七七八八，突然停下来之后，许程又反倒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在办公室枯坐到半夜，翻开手机没有一条信息也没有一通电话，他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等他回家的人了。
　　在雪地里行走的孤独旅人，短暂的拥有一簇火苗之后就再也割舍不掉了，无数的骄傲都在漫长的寒冷中消磨殆尽，无论如何卑劣都会想方设法的再去靠近。
　　许程又站在拐角耐心的数着时间等顾湘下班，刚要哆嗦着手再去点烟的时候，终于见着了人，这才赶紧收好了烟，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停车场离这里只有一条马路的距离并不远，只是一路走过来路边不少的店面都已经打烊了，再加上最近这一带都在重整维修，看上去有些荒凉，顾湘裹了裹大衣，步子迈得越来越快。
　　风越刮越狠，广告牌上本来就有些松动的木板此刻更加摇摇欲坠。
　　顾湘完全没有感受到任何异样，只觉得身后一沉紧接着被人带进了怀里，刚想要大叫就看见半截木板不偏不倚的砸了下来。
　　惊慌之中那人摸了摸顾湘的脑袋，似乎是想要安抚她，却没有半分想要放手的意思。
　　顾湘轻轻挣开，这才看清，“许程又”。
　　避无可避，许程又一脸的不知所措，像是一个干错事的小孩子，想要开口解释是巧合却一下子想不到合适的理由，僵持半晌他才干巴巴的说了一句，“我先走了”。
　　“你的手流血了”，顾湘挡在了他前面。
　　地上木板的长钉上带着血迹，肩膀被划到的地方传来火辣辣的痛感，许程又却毫不在乎，“我回家清理一下就好了”。
　　“钉子上全是铁锈，这种伤必须要去医院”，不等许程又再说什么，顾湘直接下定论，“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开车过来带你去医院”。
　　许程又想，现在离开应该就不会更狼狈了吧。
　　可双脚却怎么也迈不开···
　　夜色里一辆半旧福特摇摇晃晃的开了过来，“快上来”。
　　明明伤到的是右手，许程又开车门的时候连左手都在打颤。
　　看她娴熟的换挡掉头踩油门，许程又忍不住问了句，“什么时候学的？”
　　“啊？”，这个路口比较窄试了两次才成功调转方向，开出去的时候顾湘才突然反应过来他的问题，“工作需要，后来去报了个驾校，学了三四个月才考下来”。
　　这些明明应该是我教她的。
　　“哟，扎这么大一血窟窿呢！”，值班大夫是个热心肠，还以为是小青年街头斗殴挨了这么一下，“打架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再说聚众斗殴现在可是要被拘留的”。
　　“不是打架，是被路边翻修的门店的招牌突然掉了”，顾湘无奈解释。
　　缝针的时候许程又疼得冷汗直冒，却没有吱一声，倒是顾湘被那几块浸血的纱布吓得不轻，
　　“大夫，能不能麻烦您轻一点”。
　　大夫斜睨了顾湘一眼，话锋一转：“所以说半夜没事少在外面闲逛，你说说你们今天如果早点回家是不是就没有这档子事了？”
　　“······是是是，您说得对”。
　　许程又的右手微微打颤。
　　“那个，大夫要不您再给他加一点麻药吧？他疼得厉害”。
　　“麻药的剂量哪能随便乱加的？”大夫瞬间支棱了起来，但很快又意识到和一个非专业人员讨论麻醉剂量的问题无异于对牛弹琴，于是改叮嘱医嘱，“一个月后过来复查拆线，病人拆线之前伤口不能碰水，外用药一天两次，内服药一天三次，一次一粒”。
　　顾湘熟练的从包里掏出一个记事本，一条一条的写了上去，“这个伤有忌口吗？”
　　“辛辣刺激的和烟酒不能沾，其他的没什么问题”。
　　看顾湘一脸认真的样子，大夫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打趣道：“你这倒是让我有种带实习生的感觉了”。
　　“职业习惯，职业习惯”，等记好所有事项之后，顾湘将带有医嘱的那一页撕下放在了许程又的大衣口袋里。
　　相对于刚刚的慌乱无措，此时车厢内的安静更让顾湘觉得不自在，后视镜里许程又闭着双眼一言不发。
　　记忆里刚认识许程又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年少老成，始终把自己和其他人分得清清楚楚。
　　刚刚还能脱口而出的名字，现在却无论如何都喊不出来了，磨磨蹭蹭系好安全带之后才开口：“···那个，你现在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两相沉默，久到顾湘都快以为许程又用着一个蹩脚的姿势睡着了，离合松松踩踩，档位不停在空档和一档之间变换。
　　许程又终于大发慈悲：“巷北花园”。
　　光凭借一个简单的地名，顾湘当然找不到方向了，一路上在许程又总是慢半拍的指挥下，终于在凌晨三点之前顺利把人送到了家门口，本来在车上的时候还能略显熟络的说上两句，到了下车要分别的时候，却像是两个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许程又头也不回，“走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