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Thunders》露卡克莱曼

5、第一阶段

　　Chapter4 第一阶段

　　你很感兴趣我当初为何一眼就判断出莱茵的身份？不是直觉，而是他的心从一开始就是动摇的。他冷静、心思细腻、整个人却矛盾重重。也许是不得已背负了很悲伤的往事吧……希望他能走出来。

　　—— 尤拉格（回忆）

　　莱茵啊，他于我而言，就像我的守护神一样。我很想帮上他和尤拉格的忙，但总是不幸地弄巧成拙。啊……我不太会表达感情，希望如月光一般的他有一天能拥抱到属于自己的星星。

　　—— 捷玛（回忆）

　　“山脉里的夜空真的好美啊！空气也比飞鱼湖畔和边缘森林里的清爽，如果现在不是在试炼，我都开始怀疑我在做梦了。哎？你们去哪啊，等等我——”

　　沙利叶原本一脸陶醉地躺在狭小的山洞前，用力伸了个懒腰，手搭在一堆树枝干旁。眼看同组的成员要转身离开，连忙从地上起身。他们所在的山洞口前开始弥漫疏薄的雾气，正如大守卫领着他们刚进山谷的阵阵白雾。这一次，他们没有听到那种致幻的鸟鸣。

　　“你所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小心一点。”雷塔挪了挪树枝堆，眼神严肃而认真。

　　“别总是那么紧张和防备嘛，该放松时就放松一下。你说话的语气好像大守卫啊，雷塔。”沙利叶不满地拍了拍身上的泥渍，歪着头调侃。

　　“噗哈哈”赫布不厚道地轻笑，胳膊肘朝雷塔所在的方向捅了捅，却捅了个空。

　　“你这么认为就太正确了，沙利叶。有时候我都想挤一挤他的嘴角，总是那么不爱笑。”

　　“赫布，我看得先挤一挤你的嘴角。”雷塔甚至没有看赫布的脸，便能想到他的表情。似是挂着几分无奈。

　　“嘘——先别出声，我进去探一探山洞内部。”沙利叶拾起两块石头，用力一擦，碰撞间的火光瞬间点燃了粗壮的树枝。谨慎地向深处迈进。父亲曾告诉她，如果遇到独身一人前往山洞的情况，务必用这种方式检验山洞是否安全。

　　火苗发出“簌簌”的微鸣，流转在他们眼底的一丝暖光与山洞里无形的冷影相纠缠，终是击溃了潜在怪物的气息。光亮稳定下来，随着洞口的风时不时摇曳几下。

　　“安全了！”赫布兴奋地小跃，险些将小火苗的命给夺走。

　　“今天真是疲劳的一天啊，我估计现在站着就能睡着。倒是你们俩，怎么连个哈欠都不打的。” 沙利叶可能是试炼的女孩子中最洒脱的一个了。女孩的金发沾满了泥土和草根，但她并不在意，找了快稍微干净点的地继续躺下。她的神情好像今天只玩了一场奔跑游戏似的，笑容丝毫没有被陌生环境和困难的试炼任务所影响。不一会儿山洞里便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沙利叶已经睡着了。”

　　“她很聪明，接下来的试炼问题不大。”雷塔偏头，坐在赫布身边。

　　“你是不是觉得有什么问题，雷塔？”

　　“湖底的箭很奇怪，几乎像是等待我们冲进湖里后发出的。还记得那个叫莱茵的人么？我觉得他与我们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也说不上是哪里。他每次与我们说话的时机都太巧了。”
　　“这个人远不止他表面上的波澜不惊。第一次能在那么紧张的状况下喊出大守卫暗箭发出的间隔时间，第二次又极快地反应出湖底有暗箭然后告诉我们……”

　　“莱茵？他看上去挺友好的啊。也许你说的对，我们所看见的他，并不是真正的他。我会留意的。”赫布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热情单纯的他以前似乎把所以人都想得太简单了。他虽然不愿意放多些心思在怀疑上，但他并不傻。

　　赫布歪着脑袋沉思了片刻，眼睛发亮：“我想想哈……我第一次与他说话是在湖边，他主动站出来帮捷玛解围。”

　　“他赢取了她的信任，在相对短暂的时间内。那小子很会看场合，抓准时间发话。在湖里的时候，正因为我们这边所有人都出于对未知的恐慌之中，遇到能给予指引方向的人，会有什么反应？”

　　“大家会无条件的相信他，对吧？”

　　“再加上那个女孩作为‘证人’。”

　　“哇哦，我明白了！可这和暗箭有什么联系吗？”

　　“他太冷静了。他们是从东边游过来的，捷玛却没有一丝一毫受伤。这是一种保护，还是引导我们把怀疑目标转移到她身上？”

　　“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有点奇怪，雷塔。以咱们部落的技术，能设计出从湖底发射出。而且杀伤力那么大的暗箭吗？”

　　“这正是问题所在。前几天没能第一时间跟你商量这件事情，当时情况紧张，我没看清箭头的样子，所以没有办法确认放箭人是谁。岸上的箭十有八九是大守卫他们放的，至于湖底的箭我们恰巧没能碰上，最好能有机会回湖边察看一下。”

　　“我知道啦，这几天山脉雾太大，等散去些我陪你去湖边！”

　　“我们两个人一起折回去太显眼了，你留在山洞保护沙利叶。”

　　“你怎么从来没有怀疑过我啊？”毛绒绒的脑袋故意凑过来，赫布压低了声线，朝雷塔肩上顺势一扑。

　　“……”雷塔反手弹了一下赫布圆滚滚的额头，后者便嗷嗷直叫。

　　“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雷塔停顿片刻，眉心锁了锁，“师父说过，越是能轻易吸引人的人，越难被人吸引。”

　　“好拗口哦！你又开始讲这些听起来很厉害的大道理了！”

　　“这是师傅说的……”

　　雷塔并没有对赫布隐藏自己对莱茵的猜测，他能通过赫布的眼神看进他纯真炽热的心，所以他信任赫布。也只有在他面前，自己才活得像自己。

　　信任，真是奇特的感觉，像是两个人的性命互相托付给对方似的。

　　还不赖。

　　他记得很清楚，曾经那个人在他小时候对他说过，在没有把握的时候，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虽然他厌恶那个人，却认同他所说的话。但是莱茵，他那双眼睛背后的东西藏得太深、太多了。

　　“与他同组的尤拉格也许会发现他的破绽，如果有机会，我会让那只‘黑豹’开口的。”零散的树枝堆静静燃烧，偶尔发出轻微爆鸣。火苗亦跳动在雷塔的眼底，瞳仁被渲染上一抹坚定的金色。

　　“今天的训练真够累的，还险些被那些怪物咬伤！你看这里，小腿，哎哟差一点这块肉就没了啊！大守卫真狠……还有这里，这里，我本来已经瞄准好了，那可恶的家伙算准时机一起扑上来。结果我那一箭擦偏了！”

　　两个男孩正在讨论今天训练所碰到的敌人，赫布脸色通红地抱怨着，垒起裤腿，三道抓痕深陷在皮肤上，所幸涂了沙利叶配的药膏，看上去已经结痂了。而旁边的雷塔依旧一脸平静，仿佛在听一个童话故事一样，安慰地拍了拍赫布的肩膀。

　　他们所对付的，是一群能与环境融为一体的隐秘敌人，它们拥有强健有力的爪，若隐若现的鳞片包裹全身。几近透明的身躯却坚如盘石，头顶上的毛发流露出银色的美丽光辉。仅仅通过外表，没有人会相信这是一种极具攻击性的猛兽。一部分种类的它们甚至可以在天空中飞。而令一部分陆地猛兽会分泌一种剧毒，这种毒毒性原本极为缓慢，当山脉起雾的时候，毒会迅速扩散到空气中，加快它的毒效。这便是大守卫为何不让他们在起雾的时候离开山洞的原因。这种猛兽是五十年前突然出现在当时的希尔芙山脉的，它们性格十分古怪，同时聪慧无比，成为了这片山脉所有猛兽的领导者。在二十多年前，族长曾被一只这样的猛兽所认可，并把它们称之为“眼”。

　　一部分强大的眼甚至可以化为人形，参加部落之间的战争。但不知出于某种原因，那场thunder族不愿提起的战争以后，“眼”变得暴虐，开始肆虐攻击每一个接近山脉的人类，因此thunder族的人们死伤惨重。希尔芙女神为了阻止眼的暴行，将它们永远地困在了山脉中。而“眼”这种生物也从此被封印在族里的传说之中，没有人愿意提起它们。这片经历过无数战争的山脉，成为了人类的神圣禁区。

　　“那些家伙是活的，速度还那么快，我也够呛。”

　　“嘿，你今天已经成功过两次了，也避开了它们的攻击。不过我明天一定会超过你的！”

　　“明天再和沙利叶一起商量如何对付这些猛兽，休息吧，赫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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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罗德又去哪里了。”雷塔总是能在树林中发现大守卫一闪而过的身影。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大守卫总是能在他们感到最危急的时候悄然出现在他们的背后，仿佛他们一有个闪失就要冲出来帮他们狠揍那些猛兽一通。不像是监视，倒是像……一种保护？

　　黑发男孩咧了咧嘴角，安心地闭上眼睛。将鲜血淋漓的右手臂偷偷侧过来，忍着剧痛用软藤条绕了几道圈，放下袖子，便与平日里的模样一样了。

　　手里轻轻握着的那条金色的细藤条挂坠，依旧保持着美丽的模样，没有沾上一丝血迹。

　　白雾四散，古树的树根宛如威严的原始勇士，伫立在山脉的每一个角落，阻止外来者入侵。距离第一次进入山脉已经过去了三天。孩子们在巨大树根及藤条包裹形成隐秘的树洞与半山腰的山洞过夜，调整好状态以进行明日的训练。

　　深夜，另一头，树洞内的三人。

　　“莱茵，我觉得天空眼的攻击方式很特别，它们的翅膀会在进攻前不规律地抖动三下，然后滞空消失。对于没有把握敌人行动轨迹的我们而言，现在完全处于劣势。”

　　“确实，如果不能准确了解眼的全部特点，我们很难做出反击。陆地眼甚至更难对付，我们需要尽快找出它们释放毒气的具体部位。”

　　“释放毒气的部位应该就是它们最脆弱的地方……你想到什么了吗？”

　　“利用藤条。这样范围会广很多，我注意到陆地眼收受到攻击会现身大约短暂的一秒。在与他们保持距离的同时逼着它们现出真身。一击毙命的可能性会提升很多。”

　　“你好可怕啊~大守卫只是让我们尽量避开眼，正面碰上实在太难缠了，又没有要求我们杀死它们。我有时候就在想，幸好你是我们族的，如果投靠了外族，我们的损失也许会很惨重呢。”

　　尤拉格的语气带上几分自嘲，慵懒地躺下身，双臂弯曲在脑后。好看的蓝灰色眼睛眯成一弯勾人的深泉，忽然锁住莱茵的视线。

　　“呵呵，彼此彼此。”莱茵的右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黑色猎豹的儿子名不虚传，这几天的相处他已经深刻地体会到了危机感。前一秒还在和他讨论战略，下一秒忽然给他冒出一句措手不及的话。莱茵之前本以为他与雷塔一样冷漠，现在却发现不太一样。尤拉格遇到自己感兴趣的事物会表现出很高的斗志，对待比他自己弱的事物又会显得很淡漠，整个人就像山脉里的白雾一样捉摸不定。他必须更加谨慎一些。

　　“说来天空眼的弱点，我至今还没有成功找到。‘眼’这种生物真迷人，虽说都叫眼，但不同形态眼的行动、进攻、甚至思考方式都大相径庭呢。”

　　莱茵没有接尤拉格的话，侧目望了一眼身后睡得正熟的捷玛，女孩的脸上落下一道擦伤的伤口，腿部伤得很重，是被陆地眼攻击的。幸运的是，她的双腿爆发力强，不然很有可能会被“眼”锋利的脚爪当场切断。他临时止血处理了以后，疲倦的捷玛立即睡着了。

　　“尤拉格，我所担心的是，如果我们当中有人不小心中了陆地眼的毒，该如何是好？我们不能一味地躲避它们，要找到弱点，必定只身犯险。靠近就会面临中毒的风险。”莱茵整个头低埋在厚实的围巾中，声音闷闷的。似乎在思考什么重要的问题。

　　“我记得雷塔组的沙利叶会配置各种解药，明天可以试着问问她。大守卫又没有说不同的组之间不能交流不是吗？”尤拉格笑容狡黠。

　　莱茵抬起头，眉头不可察觉地皱了皱，他忽然觉得树洞的空气有点冷，把围巾裹得更紧了点。

　　“但愿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再这样冷下去，我不能保证我的脑子是否能继续清醒了。喂，你压到我的围巾了，尤拉格——”

　　“啰嗦死了。”男孩倚在树藤缠绕而成的临时空间，有些不情愿地抬起手臂。淡淡瞥了一眼身后的莱茵，三秒以后便坠入梦乡。

　　“……心真够宽的。”银发男孩扶额，视线没有再停留于尤拉格身上。他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自从他们在山脉中训练的这几天，每晚他都会觉得身体很虚弱。同时身体微弱地发冷。每当他们经过起雾山脉地带的时候，这种感觉尤其强烈。最严重的时候指尖甚至会泛出一片虚弱的透明。他必须找出这种症状的源头，对他今后的任务而言，是很大的隐患和阻力。

　　之前从来没有在众人面前暴露出的这个……男孩从胸前取出一枚透亮的湖蓝色石块，未经打磨的不规则石块间生出几道天然的裂痕。他眯起眼，仿佛能从这道缝隙中看到夜空中无数发光的微粒。每当他看到这抹神秘瑰丽的湖蓝，心底总会有异样着魔般的声音，穿透他的脑海，成为几近永恒的梦魇……

　　“濯——你忍心看到我这么痛苦么？快去——抹杀掉他们的一切——那群被女神抛弃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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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有些沉默，莱茵紧握着石块，将他迅速系上脖间。重新用那条老旧厚重的围巾裹上，心跳地太快了，酸涩，悲悯，几近崩溃的情绪传递到了他的头皮、发丝。直到许久后，跪在地上的双腿以麻木的回痛将他抽离出来。眼神变得空洞。

　　尤拉格绝对不好糊弄，就算他已经开始对我有所猜疑，但我有自信能转移他的注意。这是我的失误。捷玛的心思很单纯，能撑到第三轮的女孩子很少，至少她在体力上胜过我。拉瑟菲尔那组不必多说，沙米尔……双胞胎中的哥哥，弱点应该是他的妹妹沙利叶。与他同组的洛兰和蔓迪并不出众，但也该有所提防。可是其他组……我甚至连对方具体的弱点都不知道，在没有找到“同类”之前，我完全在孤军奋战。不，就算找到了同类，我们的心之所向也不一定相同。

　　雷塔……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母亲，对不起。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在查清真相之前，我暂时不会对他下手。

　　树洞的暗处，俊美的男孩佯装沉睡，银发男孩的动作被他尽收眼底。尤拉格一直醒着。

　　黑豹与鹰的直觉都是惊人的敏锐，潜伏在暗处，等待时机，伺机而动。谁对谁下手，一切还是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