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Thunders》露卡克莱曼

2、明箭？暗箭？

　　Chapter2上 明箭？暗箭？

　　一头不怕天不怕地却怕一条鱼的熊。
　　——雷塔（回忆）

　　一只又孤傲又疏离却信一头熊的鹰。
　　——赫布（回忆）

　　大约又过了一阵子，孩子们似乎已经开始形成几个小派系，目前的局势是这样的：

　　以那个看上去脑子很聪明的孩子为中心，围绕在篝火旁边的大约二十来个孩子；听从于一个看上去很有架子的金发男孩的十几个人；那个显眼的黑发小子和一个棕发小子待在湖边瞎胡闹扔石头；其他人三三两两不成团。

　　那冷静的孩子保持着笑容，时不时扔几个果子干进嘴里。整个身体看上去弱不禁风，骨架甚至无法撑起衣服的样子。将分发的粗布外套裹围巾般绕在颈脖间，显得格格不入。

　　“我叫莱茵（Rhein），虽然很想多介绍下自己，但由于时间紧张，希望大家先互相简单了解下名字，至少在接下来的试炼中不会感到陌生。”

　　在全新的环境中，一旦有人主动开口了，似乎其他人就会松一口气，短暂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身上，并愿意继续他的话题。

　　“你们好，我叫捷玛(Jemma)。希望……与大家好好相处，我会努力的！”坐在莱茵旁边的女孩子望瞭望四周，第一个开口。感觉到莱茵鼓励的视线，有些害羞地低下头。

　　“我是沙米尔(Shamir)，希望与大家合作愉快！”听到周围第一个鼓起勇气的是个女孩，一个个子比较高的男孩站了出来，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尤拉格(Juraga)，合作愉快。”另外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孩开口，长得很像落魄的贵族美少年，语气里有意无意加重了“合作”二字。

　　“我是沙利叶(Sariel)，米尔的妹妹。”坐在高个男孩旁的女孩对大家有些调皮地眨眨眼，胳膊顺便捅了下自己的哥哥。

　　“洛兰（Loraine）……”看上去迷迷糊糊，一头乱蓬蓬的卷发张牙舞爪在空气中，年龄有种比大家小两岁感觉的男孩开口。

　　“蔓迪（mandy）……”嘴上还叼着半块脆烙饼，边嚼动腮帮子，边动手笔划着，总之是个表情很夸张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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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孩子中，男孩子总体比较多，他们似乎开始在“如何让自我介绍变得更加具有气势上”发展了，所以还没等这种趋势猛烈发展下去，莱茵及时转移开话题。

　　“烙饼和果子干这些只是暂时充饥的食物，根本填不饱肚子，大家一起去湖里捉点鱼吃吧。”

　　食物这个话题成功将孩子们的注意力吸引回来，于是二十来个孩子商量了下便分成两组。

　　以沙米尔为首，几个身体结实的男孩子们前去湖中捉鱼。捷玛等三个女孩子收拾好包裹，支起木堆准备烤鱼。

　　Thunder族孩子的水性大都很不错，因为幼时的温泉峡谷深处存在一条水源命脉——勾月泉。当时水源还没有向现在一样枯竭严重，也是他们从小玩耍的地方。战火的蔓延逐渐将仅有的水源烧干，导致族里的“淘汰”更加严峻……

　　尤拉格跟着大家一同走向湖边，细微不可察觉地扫视了背后漆黑的森林，眉头皱了皱。

　　大守卫果然又消失了……他利落地卷起裤脚，这么想着。

　　莱茵走在男孩们的最后，靠近湖岸边的位置已经站着两个陌生男孩的身影，当他看到其中一个人乌黑的头发时，脚步顿了顿。

　　他们刚刚坐在篝火旁，这两个人没有出现，而是提前一步开始在湖中捉鱼。很明显他们已经确认过水源没有问题。而且暂无其它异常。

　　“原来已经有人在这了啊，你们好！”看到湖中已经有人，蔓迪夸张地惊叫了一声，手中的鱼溅起很大的水花，差点让它溜走。

　　“我和雷塔在这抓鱼，刚刚没来得及分到包裹里的食物。”赫布友善地朝蔓迪挥挥手，示意他过来一同帮忙。旁边的黑发男孩礼貌地微微点头，很快将赫布怀里几条不安分的鱼一网打尽，用上衣兜住，漂亮地将袖子绑在一起打了个结。

　　“哇，好厉害！”蔓迪一时被雷塔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弄得有些懵，等回过神来，雷塔已经走到几米开外了。

　　“你不用在意他啦，雷塔那家伙就是表面一副冷漠的样子。我叫赫布。”赫布安慰地拍拍蔓迪的肩。

　　大概是被蔓迪的惊讶的声音吸引注意，很快其他男孩也跑到他们身边，高个的沙米尔过来跟赫布打了个招呼。

　　“你好，我叫沙米尔，他是蔓迪。”

　　“喂，帮我一起多提几条鱼，赫布——”远处的雷塔提着几条挣扎的鱼，声音有点沙哑。

　　“很高兴认识你们，那我先过去了。”比划出thunder族的见面礼手势，赫布匆忙地卷起袖子小跑过去。

　　“那两个家伙看上去很不错吧。”身后忽然传来一句话，沙米尔和蔓迪同时回头，发现原来是卷发的洛兰。他依然看上去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怀里的衣服倒也裹着两条不算小的鱼了，眼神往雷塔和赫布的方向瞥了瞥。

　　“那我们要努力了！”沙米尔鼓起干劲，猛得向水中一扑。

　　莱茵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瘦弱的身体倒是挺耐得住鱼的不停挣扎，听那棕发男孩喊他“雷塔”，目光暗了暗。尤拉格注意到莱茵一直盯着雷塔的方向，若有所思。

　　岸边的女孩们已经支好了烤鱼的木架子，男孩们不停地在湖中与岸边来回输送捉到的鱼，腹中的饥饿感好像激发了他们愈发熟练的动作。

　　雷塔和赫布两个人已经第三次左右带回几条大鱼了，待他们准备将鱼交给捷玛处理时，可怜的女孩以前似乎从没有处理过鱼，握住锋利石头的手颤抖的很厉害。

　　“没事的，我可以的。”捷玛勉强扯出一丝微笑，赫布有点慌张，雷塔望着她的脸，蹲下身把鱼放下。

　　“别勉强自己，我来吧。”刚准备接过捷玛手中的石头，耳边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这里交给我吧，雷塔你和赫布很厉害，应该可以捉更多的鱼回来呢。”语气看似不经意，眼前的男孩嘴角朦胧地弯出一个温和的弧度。

　　“啊……谢谢你莱茵。”捷玛似乎松了口气，感激地冲两人笑了笑，小跑到烤鱼组那边帮忙去了。

　　他知道我跟赫布的名字么，大概是刚刚在湖边听到的。雷塔没想太多，跟上赫布返回湖边。总感觉背后一直有一股视线追随着他。

　　见到大部分孩子手中都提着一条以上的鱼，跟随拉瑟菲尔的孩子们有点不乐意，目光开始蠢蠢欲动。很显然拉瑟菲尔也注意到了，起身甩开两个小跟班，朝着雷塔的方向大步跨去。

　　“啪——”赫布手中的鱼被一股力道撞落，拉瑟菲尔一直在为之前被雷塔反将一军差点栽倒的事情耿耿于怀，伺机报复。

　　“你干嘛突然撞我！”赫布有些不满地嘟嚷，心疼地看着沾了泥土还活蹦乱跳的鱼。

　　“鱼拿湖水冲一冲就行了，至于……”雷塔弯下腰抱起鱼，示意赫布不要发作。他没有说完接下来的话，整个过程甚至都没看拉瑟菲尔一眼。

　　金发男孩毫无疑问被雷塔的无视激怒了，重重地踢了一脚身旁的石子，独自一个人去了孩子很少的湖的另一侧……

　　树叶婆娑而喑哑的声音，交织篝火跳动的轻微爆破声，逐渐将喧闹的湖岸重归于寂静。几乎每一个孩子都拿到了沙丽叶和捷玛等几个女孩烤好的鱼，在最大的那堆篝火围成一圈。暂时的饱腹感终于缓冲了疲劳感，有几个孩子忍不住倦意，互相依靠在一起进入梦乡……

　　雷塔的心中莫名有点焦躁，一丝睡意都没有。

　　沙米尔和沙丽叶兄妹蜷缩在离篝火很近的地方，隐隐约约的啜泣声很断续，不过安慰亲人的却是妹妹沙丽叶……还在烤鱼火堆那里，双手各抓着一只烤鱼往嘴里塞的男孩名字是蔓迪……离篝火比较远的卷发小个子男孩洛兰看上去已经睡着了……看上去很温和的男孩莱茵，与刚刚遇见的有点胆小的捷玛笑着说些什么……这些人的名字是善于跟人打成一片的赫布刚刚告诉他的。

　　目光最终停在一个似曾相识的侧影上，那个人同样是醒着的几个人之一。

　　那张脸无疑是会令人印象深刻的，他的眼睛漂亮得就仿佛森林间流淌的溪水，但雷塔知道，那个人的想法有的时候比雾还看不透。如果用某种动物来形容那个人，毫无疑问是黑豹。

　　尤拉格侧过头，迎上雷塔的视线：

　　“雷塔，好久不见啊。”好久不见，我的老对手。

　　对方的口型动了动，雷塔没有回应，他陷入了沉思。

　　自己大概从五岁就开始为启蒙试炼做准备了，当同龄孩子蹲在地上玩泥巴、嬉笑打闹、抱成一团玩闹式地摔跤，他已经开始拿起弓与箭。

　　尤拉格是大长老的儿子，是族里跟他同时开始训练的孩子。

　　当他们第一次在训练场遇见时，就隐约明白对方同自己是强力的竞争关系，关乎到自己未来是否会成为“那个人”。但他们一直都维持一种奇妙的分寸，友谊在他们身上体验的形式，只是一起训练吧。

　　他的目光总是跟随着一个挺拔骄傲的身影。伸出手，模糊的金色影子遥不可及。

　　那时大哥11岁，正在进行他们那一届的试炼。

　　大哥他从小就非常努力，懂得策略，而且射箭和短刀都非常厉害，深得族人的信任……在他们的心中他无疑是下一任族长。老头子他们的关注点也永远在他身上。

　　这些年他随着老头子四处讨伐那些外族，立下多到惊人的功劳。

　　雷塔心中没有任何不满，因为他深知自己的能力远不如大哥。自己不善言辞，与大哥相处时总显得很冷淡，其实心里一直很敬佩他。他觉得等大哥成为族长以后，自己会努力成为他锋利的“刀”。可是……大哥在去年离开了他们，这么耀眼的，战无不胜的他，竟死在了与外族的对抗中……这一次，大人口中要履行的“责任”，忽然就落到他身上了。

　　这几年的他，性格逐渐变得内敛、沉默。每当手中磨出很疼的水泡，手臂、小腿、肩膀乃至全身上下伤痕累累却无人问津。独自在山涧那条快要干涸的溪水冲洗伤口。

　　那是他最后一次哭泣。

　　他最喜欢雨天，这样能把身上的伤口冲洗得更彻底些。这样，父亲和母亲就会看不到他的懈怠……

　　九岁，在不同师父的带领下，两个人开始分开独立训练。已经两年多没见面了。

　　“雷塔，发什么呆呢？”原本有些停驻的目光忽然闯进一颗乱蓬蓬的脑袋，雷塔回过神，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不用管我。”

　　“大家基本都睡着了，你也快休息吧！明天还有第二关试炼呢！”赫布打了个哈欠，顺着雷塔身边那堆已经熄灭的篝火旁一躺。没过多久就开始“熊呼”起来。

　　此时环顾四周，湖面上没有一只掠过的水鸟，岸边的三堆篝火已经熄灭得差不多，除了黑发小子，那个瘦弱的小子，和大长老家那孩子之外，醒着的人寥寥无几。

　　大守卫潜在孩子们找不到的黑暗处，周围的森林隐约发出野兽般的吼叫，起风了。

　　夜的一半，云雾被一双无形的手拨开，露出的月亮仍有一半匿在阴影中。

　　雷塔闭着眼睛，耳边却愈发逼近什么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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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鸟群！黑压压的一片蓦地向湖边压过来，他听清了风的躁动和翅膀凌乱的扑打声！

　　雷塔目光迅速扫视了一圈周围沉睡的孩子们，直至视线落到某一处，空的！

　　拉瑟菲尔不见了，他没有在跟班的几个人身边!

　　“不好，那家伙肯定在湖边，得把他找回来。”与此同时，身后的森林传来很大的窸窣动静，仿佛有百来人潜伏在深处。听到箭与弓弦摩擦，雷塔身体条件反射地匍匐在地。

　　“放！”

　　“快醒醒！”耳背一支厉箭飞速划过，电光火石间雷塔避开直指后背的箭，瞬间压住身旁赫布的肩膀。一只冷箭擦过脸颊。紧接着数不清的利箭从天上划过。

　　“背后有人对我们放箭，”

　　感觉到雷塔脸上滴落的鲜血，赫布一瞬间就明白了。

　　“来不及叫醒所有人了，你准备先潜湖！”

　　“不行，雷塔！我得去通知别的人！你别管我了！”

　　雷塔皱了皱眉，紧抓赫布的双臂，却被奋力挣脱。眼睁睁看着赫布往身后的方向越跑越远，箭刃在月光下冷冷的反光，赫布的呼喊声惊醒了所有人。

　　“数清楚了，每次放箭间隔时间大约是30秒！”离雷塔不远处的莱茵朝他挥手，竭尽全力在混乱中喊出能被听见的声音。乱箭之中，不断有人受伤，耳边被恐慌的惊叫充斥……孩子们完全陷入慌乱之中，局势混乱不堪，甚至出现了严重的互相斗殴。

　　赫布那家伙，千万别乱来啊……

　　就在此刻，拉瑟菲尔从不远处的湖岸边小跑回来，手中还提了一条乱抽动尾巴的鱼，显然不知道篝火堆这边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脸上写满了“小爷我终于抓到一条很大的鱼了”，衣服湿漉漉的。

　　第二波箭刚结束，趁着短暂的间隙，尤拉格和沙米尔不断拉开混乱的孩子们，奋力将他们引到离湖最近的地点。

　　“喂，慌慌张张的干什么！”金发男孩依旧那副傲慢的嘴脸。

　　“这里不能待下去了！所有人立刻跑到湖边，准备跳湖！丢下所有的包裹和食物！”

　　“不要恐慌，这只是试炼的一部分！”

　　雷塔动作矫健而迅速，站在篝火堆上沉稳地指挥着惊慌的孩子们，面容冷静得令人讶异的程度。尤拉格、沙米尔、赫布三人拾起未燃烧完毕的几根木枝，举过头顶，各自领着还能动的孩子们朝湖的两侧跑去。

　　“如果不想拖累大家的话，就闭嘴跟上。”雷塔冷漠地扫视了一眼拉瑟菲尔，顺便替不少人解气了。

　　“哈？”拉瑟菲尔整个人发懵，但时间没有给他发作的机会了。

　　他发誓，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忍气吞声。

　　“放！”第三波箭从天空高处倾泻。

　　雷塔带领十几个受了轻微擦伤的孩子快速跑向湖心方向，刺耳的风声无法抹去耳边一声声哀鸣，从小父亲灌输给他为了生存，必须放弃的观念。可现在他的心中萌生出了另一种想法，以极快的速度背道而驰，无法抑制。

　　混乱成一团散沙的孩子们疯狂向湖中俯冲，在清一色相同的奔跑方向中，黑发男孩是唯一一个掉过头，义无反顾迈向相反的方向，试图去拯救身后重伤无法动弹的孩子。

　　这简直跟当年的情景一模一样，大守卫透过树影迅速捕捉到前方的异样，完全不敢移开视线。

　　天啊……雷顿会杀了我的。

　　“这小子真的跟你很像，阿顿，你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也许他能替你完成。”大守卫的脸上浮现出不可察觉的笑意，刹那间包裹在层层肃杀氛围中的细微柔软。

　　前方是危机四伏的湖面，后面随时可能有暗箭瞄准，而置身于两者之间的伤员四处惊慌分散，早已失去行动能力，仅仅他一个孩子，要怎么救？

　　死局。

　　他需要有人帮他制造一个更加彻底的绝境，逼他认清自己的处境。

　　拉满手中的弓对准黑发男孩，大守卫在等待最后一次机会。

　　“雷塔，你不能再过去了！小心背后！”一股强大而坚定的力道及时制止了他，赫布的声音近在耳边。

　　此时此刻，两人的角色突然间转换了，一支暗箭长了眼睛似的追着雷塔的肩膀咬了下去，但追不过雷塔条件反射般的侧头闪避动作，在赫布的呼喊声炸开的瞬间擦着他的小臂飞了出去。

　　深吸一口气，视线落在模糊不清的树影前。月光稀疏惨淡，令他无法分辨出放箭的究竟是哪边的人。

　　大守卫也好，外族也好，所有藏匿在暗处怀着不同目的的人，他会把他们一个个揪出来……

　　仅仅一眼，一股针碾压过全身的凉意迅速蹿了上来，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对付十个以上这样的小孩，可大守卫还是本能地感觉脚底一阵发麻……耳边灌满风声，狭长的金色鹰眼紧锁着他的心脏，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神。这双眼睛仿佛是整张脸中唯一拥有感情色彩的部分，表面是湮没的无机质矿石，令人不敢往深处窥探，因为会有冷彻的火焰从中蔓延开来。

　　为了生存，必须放弃……雷塔为了这个荒诞的理由和族长的位置日复一日地训练，在关键时刻确实能保护自己，他甚至有信心毫发无损地躲过暗箭。可换来的却是一个抛弃流放弱者的强大部落，这种强大有没有意义他不知道，他看到的只是同龄的孩子几小时前还一同围在篝火边露出短暂的笑容，现在不得不在乱箭之中赌上了性命，努力挣扎求生，然后一个个逐渐倒下的场景，没有人愿意掉头向受伤的孩子伸出手。

　　父亲所描绘的实力至上的部落愿景，他不会接受。

　　他绝不能在这里倒下，也不会向希尔芙女神祈祷，因为只有完美地通过接下来的试炼，让大守卫认可他的实力，这样才有资格去站在混蛋老头面前质问他。

　　“谢谢，赫布。”棕发男孩略显讶异地瞪圆了双眼，倒影中的雷塔冲他淡淡点头，金眸的尽头深处好像要将什么东西燃烧殆尽，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受伤的低气压，那种失落和绝望简直无处安放……他毫不犹豫拉住雷塔另一侧的手，牵引着他重新回到湖的方向。

　　***
　　“啊——好痛！救——救救我！”

　　另一头，莱茵跟着队伍下了湖。温和的男孩却听到凄戾的哭喊声。

　　努力判别声音的位置和方向，周围的孩子凌乱地向湖的深处游去，莱茵看清了远处离岸边很近的挣扎的身影。

　　无助的女孩已经挣扎到有点脱力，噙着泪水，似乎快放弃了呼救。是捷玛！

　　不行，你没有时间去救他，不然就来不及打开“那个东西”了。

　　莱茵闭上眼，逃避似的潜下了湖，这样就能听不到声音了……无数气泡在他的耳边嗡嗡作响，一股狂躁的水流仿佛要将他的心捏个粉碎。腿明明蹬向相反的方向，意识却一点点流淌回去。这样真的对吗，如果自己救了她。

　　如果不救，那自己会被最后的神明所抛弃。她也是个女孩子啊……这太残酷了。

　　莱茵似乎做出了一辈子最艰难的抉择，他明白，自己也许会因此走到另外一条完全相反的路上去。但身体已经朝捷玛的方向游去。

　　“咳咳……咳……莱……莱茵，太好了，还能再见到你。”捷玛吐出湖水后，急剧地咳嗽，眼里的泪水一滴滴划下来。

　　不知为何，听到那句太好了，莱茵心中猛然生出一种强烈的负罪感。一瞬间将散落湿透的外套裹紧了自己的脖子。

　　“谢谢，真的谢谢你……”

　　不要这么说啊……捷玛，我本来就应该下地狱的。

　　不过那个东西，应该没问题了，他们安全了。

　　“我们在岸上休息片刻，箭放完了，一会我们慢慢赶上他们。”莱茵凝望着湖心，语气平静。脸上第一次没有往常那种温和的笑容。

　　“说来奇怪，刚刚我朝湖中跑去的时候，感觉小腿突然被一颗很大的石块砸中，我直接栽倒进湖里，导致脚抽筋了。”捷玛回过神来，皱着眉头，指尖碰了碰小腿的位置。

　　“大家再坚持一下！我们应该很快会到达湖岸的另一头了！”赫布游在最前面，侧过头对身后的孩子们鼓舞着。他的精力似乎永远耗不完，声音中也总透着勇敢和乐观。瞥了一眼湖中心那队的领头黑发男孩，赫布隔了老远朝他吐了个舌头，差点呛到自己。

　　“专心点。”雷塔的视力很好，自然捕捉到了赫布的小动作。这大概算是狗熊划水？

　　最后的一波箭确定已经无法追上湖中的孩子们了，所有人松了口气。

　　“大守卫居然提前开始试炼了！太险了！”蔓迪小声抱怨，情绪有些激动。确实，他们都没有完全缓过来。湖面被这一群孩子给破开，那轮白月的倒影亮亮的，随着水花不断四处溅射。

　　“谁知道呢？”洛伦紧跟着游在后面，不经意地飘出一句，一脸无奈。

　　边游边说话确实很吃力，众人索性默不作声节约体力。

　　另一头，边缘森林。

　　“还剩下多少个孩子？”大守卫问旁边的弓箭手，手指尖却因用力过猛而有些苍白。

　　“还剩三十五个。”弓箭手再次扫了一眼留在篝火边的孩子，小声回答道。

　　“蠢货，我问你试炼还剩多少孩子，不是那群淘汰掉的！”大守卫有点恼火地拍了下弓箭手的头，让他跟着其他弓箭手回去了。短暂地扫视下方乱成一团的人影，长叹一口气：

　　“……比预计的要少这么多啊。”

　　感觉到头顶上有什么东西掉下来，大守卫接住那个小巧的东西，仰起头。

　　巨大的白色生灵振翅而过，羽翼轮廓忽闪忽现，头顶有一块很奇怪的凸起……虽然它们拥有鸟类的羽翼，却与真正鸟类的体型相差甚远。记忆里它们很少会出现在温泉峡谷和边缘森林这一带。

　　差不多快到那老家伙曾经的地盘了，如果他还活着就好了……

　　盯着手中那颗小小的，颜色鲜艳的果实，大守卫将它小心地收进口袋。

　　“捷玛，差不多我们要出发了，可以吗？”

　　“嗯，放心吧。”女孩的语气透着韧劲，握紧拳头，像换了个人一样。

　　“虽然距离有点远，不过我相信我们可以赶上。”莱茵拉着捷玛重新回到湖水中，冰凉的水环绕在小腿，两人相视一笑，一起向湖心游去。

　　一开始湖心的人影几乎远得快消失了，可很快莱茵逐渐发觉有些不对劲，因为他们很快就拉近了之前落下的距离，甚至看到了其他孩子浮在水上的脑袋。在足够靠近的距离，听见有人大喊着：

　　“湖底还有暗箭！大家小心！”

　　什么？明明我没有去开“那个开关”！难道……冰冷的湖水中，莱茵背脊一阵发凉。

　　迅速察觉到湖中蔓延开来的恐慌尖叫声，大守卫沧桑的脸上霎时震惊无比，他原本计划射出100支箭，那些还能行动的孩子应该会到湖里去，这样他们就会到“入口”。可是这突如其来的暗箭到底是怎么安置在湖底的！如此清楚孩子们的位置，并在重要关头发动暗箭去射杀他们……

　　难不成，这群孩子之中混进了外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