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孑岛》苏门小学士

49、山舍

　　方泽第一次在空间瞬移时发生偏差。
　　当迟星攀住他的脖子要咬下去的时候，他一个不小心分了神，带着他的阿星一起掉进了一艘船里。
　　一艘泊在江边等候游客的游船……的仓库里。

　　两个大长腿落在船舱时，重量还是不轻的。
　　守船的船夫感觉到了动静，起身过来察看。
　　不远处的岸边，一群年轻人正围着一堆篝火，喝着啤酒，唱着歌，他们彼此拥抱，彼此倾诉，眼里全是笑颜以及立冬日的这场初雪。

　　迟星的眼里全是方泽。
　　他将方泽扑倒在椅背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脖子，舔了一下嘴角的鲜血。
　　他此刻已清醒了许多，不再像睡梦中那样自然而然地同方泽亲近。
　　同样变得清晰而强烈的，还有他对方泽的血的渴望。
　　不死人对转换后吸的第一口血，有天生的执念，如今方泽的血对他来说，是致命的诱惑。

　　迟星的喉咙又干又痛，急需饮血才能缓解。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欲念，掐着方泽的脖子：“你是谁？要带我去哪？”

　　方泽笑了，他往后一躺，顺势将迟星搂得更近了。
　　“我是谁？”他眼中带着魅惑，“我是你的食物，任君采撷的食物。”

　　迟星看着方泽又咽了一下口水。
　　他真的渴极了。
　　刚被转换的不死人，饥渴感是要命的，几乎没有理智可言。偏偏还有这么鲜美的一顿晚餐摆在你面前，还怂恿你敞开了吃。
　　迟星感觉到自己的整个身体，从舌尖到肠胃都在逼自已扑向面前这个人。

　　方泽瞧着迟星饥渴而又克制的模样，笑了起来。
　　他抬手抹掉了迟星唇角的血迹，眼神也有了点痴意，他说道：“没想到我们阿星，也有对我垂涎三尺的一天。”

　　“你……”迟星的嗓子火辣辣的疼，“你为什么叫我阿星？”
　　迟星对“阿星”这个称呼有印象，在那些他曾经梦到又忘记了的梦里，总有一个人在一遍一遍地唤着他，阿星。

　　“这世上，唤你作阿星的只有我一人，”方泽凑上前来，几乎要碰到迟星的鼻尖，“你说为什么？”
　　“为什么？”迟星不由自主往后仰去，腰却被方泽箍住。
　　这一瞬，他觉得面前的这位不是待采撷的食物，他才是。

　　“因为，我是你的……”方泽在迟星耳边说道，“男朋友。”

　　迟星又吞了一下口水，他想要落荒而逃，可是他又真的、真的很想一口咬下去。
　　他看着方泽的脸，浴缸里那些虚幻的记忆又涌了出来。
　　他更渴了。

　　窗外还在飘着雪，雪花无声地落入江中。
　　江水自高山峡谷间奔涌而来，江两岸是万家灯火。
　　“砰”，一支烟花在天空绽放，映照着迟星的脸。

　　方泽眯了下眼，压制的妄念破笼而出。
　　“你若不尝，我便来尝了。”
　　他翻坐起来，握住迟星的手腕，将他压在椅子上。
　　迟星的手碰倒了一侧高高堆叠着的救生衣，橙色救生衣呼啦啦全倒了，迟星蹙眉去看，方泽却掰过他的脸，吻了下去。

　　如方泽说的一样，迟星对这个人的吻，非常熟悉。
　　熟悉的感觉让他放纵，他咬破了方泽的舌尖，腥甜的鲜血涌了出来，他不受控制地吮吸起来。
　　迟星的吞咽声很急促，他非常渴。
　　方泽被他吮得舌头都麻了，他故意松开他：“怎么这么凶？”

　　迟星愤怒地盯着他，像一只突然被夺走了食物而发飙的小兽。

　　而此时，一道手电光从窗外晃过，有人问道：“谁在那？”
　　迟星伸手去抓方泽。
　　方泽却轻笑一声抱着他滚进了地上的救生衣中。

　　“咣当”，船身又摇晃了一下。
　　船夫心里有点发毛。
　　他似乎看到有人影滚到了地上，还有轻微的吞咽声，以及细细碎碎衣料摩擦的声音……
　　船夫举着手电筒趴在玻璃窗上，又往仓库里照了照，高声问道：“是谁？谁在里边。”

　　方泽的衬衫乱了一些，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第一次这么放松，在这陌生的密闭空间里，他将思念已久的人拥在怀里，世界再无他人。
　　他的阿星还是那么矜持，只捧着他的脸，却不碰其它地方。
　　方泽扯开两粒扣子，点了点自己的侧颈，白玉般的皮肤下，青色动脉在跳动。
　　他在迟星耳边用气音说道：“试试这里。”

　　迟星垂眸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瞳仁里透着红色的光。
　　而后毫不客气咬了下去。

　　刺疼。
　　酥麻。
　　方泽轻哼了一声，闭上眼睛。
　　如果你需要我的方式是这样，那么我愿意将全部鲜血赠于你。

　　不远处的岸边，领队小胖子高声问道：“李叔，怎么啦？”
　　“你们有人回船上了吗？”
　　“没有啊，人都在这呢。”
　　“见了鬼了。”船夫嘟囔道。

　　船舱是锁好的，仓库也是锁好的。
　　为了防止小贼摸上来偷东西，他还特意在两道门各上了一道锁。
　　船夫摸了半天摸出来两片钥匙，他将手电夹到胳膊下，捏着钥匙开始开外边船舱的锁。

　　微光下，迟星像只猫一样伏在方泽身上，他沉醉于方泽的脖颈之间。
　　饥渴感逐渐得到满足，他的吮吸渐渐变得像亲吻一样。
　　从酥麻，到微烫，到灼人。

　　“咯噔”一声，第一道锁开了。
　　迟星警觉地弓起身子，松开了方泽。
　　方泽懒懒睁开眼，幽深的眸子里，透着诱人的紫罗兰光斑，他问道：“还渴吗？”
　　迟星摇摇头，他想要挪开了。
　　“可是……”方泽却握着迟星的腰，将他一点点掰了回来，“我渴了。”

　　“咚”，船身又晃了一下。
　　船夫手一哆嗦，第二片钥匙掉进了门页的缝隙里。
　　“他娘的，见鬼了。”
　　船夫蹲下去，用嘴叼着手电，腾出两只手开始捡钥匙。

　　方泽将迟星抵在一堆救生衣中。
　　数不清的救生衣，简直像橙色的海洋。
　　迟星陷在这片橙色中，有点慌张。
　　刚刚他还是冷血的嗜血者，而现在，他却成了猎物。

　　方泽握住他的脚踝：“现在，是不是该满足一下你的男朋友。”
　　“你……”从脚踝延申上来的酥麻感让迟星惊慌不已，“你要做什么？”
　　方泽气笑了：“吃完又不认账了？”
　　迟星胀红了脸，看向灯影绰绰的门外。

　　“咯噔”又一下，第二道锁开了。
　　船夫举着手电走了进来。
　　手电光一晃一晃地，脚步声越来越近。
　　方泽轻笑了起来：“看来时机不太对。”
　　就在手电光即将照到他们的瞬间，方泽带着迟星消失了。

　　下一秒，两人出现在灯火阑珊的巷口。
　　方泽扶稳了迟星。
　　“能走吗？”
　　迟星摇摇头。
　　方泽索性将他背在身上。

　　迟星被方泽背着，起初他还支棱着背，故意和他保持着距离，而后渐渐趴在了他背上。
　　方泽的肩背线条很美，衬衣下的肌肉坚实有力，迟星这么贴着他，仿佛靠着这世界上最坚实的大山。
　　这一幕似曾相识。
　　曾经一定也有这样的一个夜晚。熙熙攘攘的街市，夜光洒在方泽的肩背，迟星趴在他背上，抱住他的脖子，凑到他的耳边，想同他说一句什么话，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迟星想，或许他忘掉的那些记忆里，最闪光的点，就是背他的这个人。

　　迟星看着方泽的侧脸，还有他颈上的那两个小小的洞，出着神。
　　“看够了吗？”方泽戏谑道，“看够了我不介意你再亲一口。”
　　迟星红了脸。
　　“你男朋友失血过多，今晚不回孑岛，在这小城住一晚如何？”
　　迟星沉默地点了点头。

　　走出那个巷口，就是热闹的夜市。
　　这是个夜生活很丰富的小城，夜市会持续到午夜十二点，酒吧则会营业到凌晨五点。
　　方泽背着迟星出现在街上，很快吸引了路人的目光。
　　方泽旁若无人地疾步走着，迟星却羞得将脸埋进了他的颈窝。

　　“姐，你快看，好帅呀！”迟星听到一个小姑娘轻声说道。
　　“别瞎看，”另一个女生说道，“那人喝醉了，让他哥哥背着呢。”

　　迟星将头埋得更深了，却见方泽大大方方拦住了一对年轻情侣。
　　“请问，这里比较好的酒店或民宿在哪里？”

　　那对情侣好奇地看了看方泽，又看了看迟星，问道：“你们是要订房吗？”
　　方泽点点头：“嗯，我男朋友眼光有点挑，得为他找间好一点的。”
　　那女生惊讶地捂住嘴，“哦哦哦”地连连点头。
　　她兴奋地指着远处半山上的一处灯火说道：“那山上有一家很有情调的民宿，叫秋濛山舍，你们可以去那里。”

　　“秋濛山舍？”方泽皱了皱眉。
　　迟星却在这时抬起了头，他顺着女生指着的方向看去。
　　小雪还在飘着，远处山影朦胧，那连绵的青墨间，缀着一片暖黄色的灯火。

　　“喜欢那里？”方泽问道。
　　迟星点点头。
　　“那我们就去那住。”

　　方泽朝那女生点头致谢：“谢谢你的推荐。”
　　迟星也对她说道：“谢谢。”

　　女生有点懵，她刚才被方泽的笑容迷得魂飞了一半，这会看到迟星，魂又飞了一半。
　　“怎么了？”他男朋友捂着她的额头问道，“掉魂了？”
　　女生拽紧男生的手，激动不已：“这么好看的人，一次遇到俩，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他男朋友懒懒说道：“问路的那个一般般，背上的那个才是真美人。”
　　女生听了，忙捂住他的眼睛说道：“不准看了，走走走。”
　　男生哈哈哈大笑起来，用手指弹了一下女生的额头，宠溺地说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看帅哥。”
　　女生嘟了嘟嘴，而后突然又回头看去，说道：“你不觉得……刚刚那个人有点眼熟吗？”

　　半分钟之后，方泽按响了那间民宿的门铃。
　　昏黄的灯光下，门牌上刻着几个很有设计感的大字：秋濛山舍。

作者有话说

　　期待秋濛山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