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芒星2199》FutureD

87、神的对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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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第六区发出的喜报耗费了好几天才躲过各路信号捕捉到达总部。在索利斯对众公布“胜利的种子发芽了”的一瞬间，成员们就像是已经推翻绿宫般欢呼起来。
　　“神谕！”有人高喊。
　　“Victory！”更高的呼声响起，很快，嘈杂的声音汇聚合一，通通变成对“胜利”的呼唤。
　　领袖本人也十分激动，但碍于身份，还是压住情绪，沉稳地表态：“时机已到。通知各基地，跟着十二区‘破土’，去栽种新的生命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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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罗妮卡对黑犬没有任何好感，哪怕收养她的人是其首领。她可没法像维克托一样，“爸爸”长、“爸爸”短地叫个不停，那人在她眼中和其余成员没什么不同，都是害她变成孤儿的混蛋。她非常确定，自己在有能力对抗黑犬的第一秒，就会把这里屠个干净（详见主线）。
　　但首领可不这样想。他对维没有一丝敌意，反而关爱有加，恨不得把前世来生的本领都教给她，甚至带养女去了隐秘的“蔓梯”。
　　蔓梯，顾名思义，是条像藤蔓一样自下而上延伸的联络通道，可从树尾通向树顶。维罗妮卡从没想过，底层区会存在这种一步登天的违规桥梁。首次走出蔓梯时，她被斑斓的色彩晃花了眼睛。数幢霓虹色建筑映入眼帘：有的是立方体，有的呈现光滑的蛋状，有的如同可拆解的魔方、不停变换着外形……它们的高度和造型五花八门，但都壮观得令人震惊。
　　“这里是集中学院区，潜力股不少。”首领望着比纪录片里的彩虹还要绚烂的灯光，“有时我会来这里招新。”
　　维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过了许久才喃喃道：“你的帮派比我想象得厉害。”
　　“我的帮派？”首领笑起来，“丫头，我只是个小弟！黑羊才是大佬。”
　　“黑羊？”维愣了一下，阴阳怪气地哼哼一声，“一听就是自恋狂起的名字，觉得自己万中无一。”
　　首领大笑：“形容得很准确！”说罢，摸摸少女的头：“你跟他们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定会相处得很好。”
　　当天的交流到此结束。维罗妮卡觉得首领说了很多废话，但还是沙里淘金、从中捕捉到有用的东西：生命树存在一个由强大自恋狂组成的地下组织，“养父”是他们的联络人之一，并且希望将自己推进去。说实话，维非常讨厌被干涉人生，但这次她选择了配合，因为向更强者靠拢是变强的必经之路，而只有成为真正的强者，才能彻底掌控人生。
　　首领的偏爱很快得到了回报。随着训练难度提高，维罗妮卡的过人资质逐渐显现，别人难以企及的训练成果，她轻而易举就能取得。天才的胜利神话一直持续到非斗争性任务的下达：首领要把黑羊的推新资格转交予她，以培养潜力股的「眼」力。
　　维罗妮卡起初并没觉得这项训练有什么难度，只在第五区调研了几小时，便找到了心仪对象：精英训练营的笼岛千穗理。她胸有成竹地发出邀请，没想到，那个榆木脑袋不仅不感激，还在嘲讽她之余表明了对绿宫的一片忠心！（详见主线）若不是玛久达瓦出面阻止，她一定当场把那家伙的头扭下来。
　　尝到失败滋味的维相当不悦，接连好几天都闷在营地。首领见状，单独约她谈话，这才听见天才压抑的心声：“你根本不该让我去拉人。费力不讨好，还惹得一身骚，明明集中精力强化自己才是最好的。”
　　首领听罢，露出少见的严肃神情：“做刀才只需要自己强，做领袖可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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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日复一日的学习和训练中，一年过去了，姐弟俩彻底摆脱小毛孩身份，变成了凭两人的“扫荡”就能收回保护金的核心成员。
　　又是一个“上供日”，二人在收齐黑市的“贡品”后，优哉游哉地晃回营地。维克托抢先掀开首领住处的门帘，洋洋得意地开口：“爸爸，我们——”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察觉到异样的维罗妮卡凑过去，发现篷中不仅没有首领的身影，还多了六张陌生面孔：紧挨着的壮实男子和消瘦女子；两名少女，一个长相甜美，但穿着杀气四溢的冲锋战衣，颇有厚度的面料也没能掩盖她明朗的肌肉线条（她看向维克托的眼神格外凶狠），另一个就和善得多，带着微笑，难得地没激起维的反感；再旁是个外形、打扮都尚佳但痞气很重的男孩，大约是个被娇惯的公子哥儿。这五个人全都盯着维克托，唯独最后一个，对弟弟毫无兴趣，一直凝望着战衣少女。他们看上去干净、体面又光鲜，消瘦女子的手腕上甚至刻有深浅不一的条形码——新闻频道里说过，那是只有绿宫职员才有资格留下的印记。
　　全是上等人。维罗妮卡冷哼一声，踢了弟弟一脚，示意他躲到身后。
　　壮实男子没注意到、亦或是压根不介意维的小动作，像是跟老熟人见面一般轻点头壳：“来了，准备考核吧。”
　　“考什么核？你是谁？凭什么听你的？”维罗妮卡对男人散发的主人翁气息十分不爽，十二区可是她的地盘，上等人竟敢在这儿放肆？
　　“黑羊的考核。”男人皱起眉，似乎没料到少女会产生敌意，“没人跟你说过？”
　　说了。维在心里答复，但没说考官是上等人。
　　“我不会考试的。”她干脆地说。
　　男人愕然，旁边几人也面露惊色。公子哥儿没忍住呛回去：“不考就算了呗，反正我们也只是想要维克托。”
　　听到这话，一直悄悄在旁观察的维克托顿时紧张起来，求助地把住姐姐的臂膀。维重重地按了一下弟弟的手、示意他安心，然而，还没来得及放狠话反对，便被中年女子抢去话头：“不行，她俩都得来。”罢了补充一句：“神说过，维罗妮卡是解放十二区的关键（详见主线）。”
　　哦，神说的！
　　维压在心中的冷笑终于浮上脸庞。上等人们真是“圣洁”，犯下的所有恶行——不管是杀死千万人，还是剥夺他人的自由——都非出于本意，全是履行“神谕”！
　　话说回来，喜于制造残忍虚伪之事的“神”，又能是什么好东西？不过跟伪君子们一样，是个伪神罢了！
　　这样想着，她无比笃定地开口：“我俩都不会参加考试的。你们快走吧，晚了就走不了了，十二区怪物横行，连风和土都要吃人。”
　　“嘿，你这妮子！”公子哥儿挽起袖子，还想说什么，但立马被扑面而来的凌厉气流堵住了嘴，刹那间，身体像被千万把尖刀割过，幸好眼前及时长出一面岩盾，隔离了不友好的风。
　　“疼疼疼……”男孩哀嚎着捂住脸。好看的制服和脸庞一样，被突如其来的风划得稀烂，到处都是深浅不一的口子。
　　“安德烈，你没事吧？”和善的女孩凑过去询问。安德烈见得到关注，反应更加夸张了：“怎么会没事啊？伤口好深的，不信你摸摸……”战衣女孩翻了个白眼：“娇气。”目光紧跟她的男孩赶紧附和：“就是，娇气死了。”
　　与此同时，对峙的中年男子和少女、亦是风与土的主人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发出了诧异的疑问：“你有新人类/维克托的能力？”
　　“你们……”男人还想说什么，忽然感到面前的气流又在不自然地卷动，赶紧召出地底的岩石抵御。
　　这次，他创造了一座全密闭的1/4球形石屋。底面光滑平整，高至篷顶，宽至边框，正对着维罗妮卡，把六个不速之客牢牢护在体内。
　　维罗妮卡咬着牙发力，身体被青筋暴突的右手牵动着颤抖，但面前的石座却像是由最坚硬的铬制作的一般，纹丝不动地立在原地。
　　无力感和恼怒并行而生。她转头瞪了弟弟一眼：“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帮我？”
　　被眼前之景惊呆的维克托这才回过神来，慌忙将手按到地上，试图抢夺对土石的控制权。半分钟后，男孩发出无助的哀鸣：“姐姐，它们不听我的。”
　　“啧。”维罗妮卡啐了一口，绕动手指，将浪潮般涌动的气流凝聚成刺，想通过单点击穿破除对方的防御，然而，那面石墙就像是人间与神殿的分界处，永远不可消除。
　　耳边响起嗡鸣声。维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大脑都快被用到缺氧，对手却还是游刃有余。正当她感觉头昏眼花、即将力竭时，隐约的女声飘入耳中：“索利斯，停下吧，你都冒冷汗了。让我去跟她谈。”
　　几段窸窣的低语后，坚不可摧的底座轰然倒塌，碎落的石块像是有生命一般自觉地爬回地底，丝毫没影响篷内的整洁。半蹲着身子喘息的男人和迈开步伐的女人暴露在眼前，维抓紧机会扬起手——
　　刷！
　　飞去的气流被岩盾挡下，但表面溅开的石块还是割伤了行者的眼睑。
　　“维罗妮卡！！！”索利斯发出怒吼。这让维有了新发现，再次试探地向女人抛去风刀。攻击被新的岩盾挡下，但这盾和方才耗尽她体力的防御墙判若两物，表面粗糙、厚度不均、到处都是孔隙，一看就是心慌下的产物。
　　“那是你爱人。”维若有所思地咂咂嘴，“怪不得古语有云，恋爱使人降智，果然，再强的人爱上拖油瓶都会变成废物。”
　　卡拉。
　　脚下的石头又动起来，震感比哪一次都要强烈。但维罗妮卡毫不畏惧，她已经知晓男人的弱点，对获胜有了七八分把握。维紧盯着靠近的女人，屏气凝神、转动手腕，突然感觉肢体没有跟精神一起扭动，低下头才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细碎的石块仿佛有了登天的志向、正沿着身体攀爬，已经漫过手腕。脚踝处的土堆更是践行着“积沙成塔”的箴言，凝成金字塔状，把维死死地焊在原地。
　　“给卢娜道歉。”男低音里有压不住的怒意。其余几人感觉到了头羊的愤懑，不敢也不想掺和这事，只默不作声地在一旁看戏。维罗妮卡保持沉默的意志比观众更深，一言不发地伫立在“土沼”之中，不知在想些什么。石块在寂静里继续延伸，最后停滞在肋骨底部。
　　众人以为是头儿恢复了冷静，正想劝几句，一转头，却发现索利斯满脸震惊。
　　“你这么做，会被风压碎骨头。”他说。维罗妮卡面色发青，但还是咬着嘴唇不吭声。围观者们这才明白，顽石是被劲风强行阻断了道路，不免有些震惊：竟然有人能防住老大？
　　“停下吧。”清亮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净化了一切污浊，包括空气中的火药味。卢娜走到少女身边。维凶狠地望过去，对上的却是一双比十二区的后半夜还要宁静的眼睛。在看到那双眼的一瞬间，她仿佛抽离了现实、落进谁也无法闯入的安全屋——绿宫的顶层、天幕的控制室……母亲的子宫。十二区的捍卫者被这种联想吓了一跳，不能原谅自己的“叛变”，于是用格外尖锐的声音大喊：“别以为谁都要听你的，上等人！滚远点！”
　　卢娜愣了一下，露出顿悟的笑意：“原来如此。”她看了手腕上的条形码一眼：“你以为我们是上等人。”
　　“不然呢？”维因为肢体受制没法动手，只能狠狠翻白眼。
　　“不然就完全相反呀。”女人平静地回答，“这里没有一个人出生在上层区。”
　　“哈？”
　　“我来自第十一区。”
　　什么？维咀嚼着这些句子，怎么想都觉得不合逻辑。
　　“我们所拥有的一切，物资、身份，还有自由，”女人指向同伴，“都是自己挣来的。”她按住胸口，庄重地告诉维罗妮卡：“在我们的队伍中，人有多强大，生活就能有多美好。May the best man win。”

　　短短的几十字里包含了太多信息。维努力解析着其中深意，思索之际，突然听到“嚓啦”一声、帐篷的门帘被掀开，紧接着，维克托痛哭流涕地喊出一声“爸爸”。
　　“我清个场地的时间，你们就打起来了？”黑犬首领惊奇地环视篷内或多或少有点伤口的人们，最后把目光定在中年男子身上，探询地问：“头儿？”
　　“这话该我来说。”索利斯狠狠瞪他一眼：“你是怎么做的解释工作，让他们这么反感黑羊？”
　　“我说的可都是好话！”首领赶紧竖起三根手指发誓，而后瞥了神色难看的维一眼，凑到索利斯身旁，低声道，“不是我的问题，这小丫头对万事万物都有敌意。”语罢，将声音压得更低：“不过，天才本就该异于常人。”
　　“嗯？”索利斯回味了一下这句话，不确定地反问，“你在讯息里提到的人……是她？”
　　“是的。”
　　“不该是……”他将信将疑地看向惶恐地缩在维身后的男孩。
　　“我也疑惑过，可事实胜于神谕，或许真的有我命由我不由天这一说吧。”

　　画面沉默了。每个人都陷进复杂的思绪。
　　不知过了多久，维罗妮卡深吸一口气，率先打破僵局：“我们参加考核。”
　　“好。”裹在身上的重石应声落地。索利斯立刻对公子哥儿挥手：“安德烈，你去测试维克托。”
　　“得嘞！”痞气男孩抹干脸上的血迹，三两步走到维克托身旁、把住他的手臂，像押犯人一样把他拖往帐篷外，路过“养父”时还不忘点头致意，“辛苦你带娃啦，老叔。”
　　“姐姐……”维克托艰难地侧过头，向少女投去求助的眼神。“别怕，我一会儿就来。”维坚定地回答。听到这话，弟弟才乖乖走了出去。
　　“薇拉。”索利斯又扬起手。
　　“来了。”和善的女孩靠过去。
　　“去测试维罗妮卡。”
　　“好的，那……”
　　“等等。”对话被傲慢的声音打断。战衣女孩向前迈了几步，指着维罗妮卡，眼神比方才注视维克托时还要凶狠：“她很强。”
　　维罗妮卡没有作声，只是用同样的眼神地盯了回去。
　　“用不着跟新人浪费时间。强者就该有强者的待遇。”女孩露出一丝冷笑，“和我打吧，我是第五基地的首领，冬妮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