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芒星2199》FutureD

65、神谕#0005

　　怎么能跟奥德莉走这么近呢，他们一家都是骗子！

　　这是乔舒亚（杰奎琳之父）知晓女儿在和奥德莉交往后的第一反应。
　　彼时的杰奎琳刚刚进入高中，对这番话倍感困惑，但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朱迪斯（杰奎琳之母）接了下句：“好啦，乔舒亚，别这么激动。一直如此也不是办法，总得有人率先做出改变。”
　　于是，在经历了一场当事人听不懂的对话后，杰奎琳的交友行为被勉强认可了。

　　其实杰最初并没有特别关注奥德莉，直到奥在连续三次段考中和她不相伯仲、分别占据年级一二名，才引起她的兴趣。
　　“奥德莉蛮厉害。”杰赞叹道。
　　“毕竟是已故军事部长格蕾丝的女儿，有这么强悍的基因加持，不厉害才奇怪呢。”同桌咂咂嘴。
　　“我想认识她。”
　　听了这话，同桌突然皱起眉头，压低声音道：“琳，看来你还不晓得，这个人长期独来独往，谁都不愿搭理，非常自命清高。”
　　“是这样吗？”杰奎琳做出思考的模样，“或许她只是因为父母过早离世、长期独自生活，不知怎么改变独处的习惯而已。”
　　“呃，原来你调查过？”同桌愣了一下，扑过去搂住杰奎琳，“啊，琳真是太让人喜欢了！总是用心去体味别人的感受，比天使还善解人意！”

　　接下来，杰就主动去找奥了。
　　奥德莉起初十分抗拒杰奎琳的亲近，但最终屈服于那份不灭的热情（和对老派大家族的尊重）。
　　这对组合第一次在校园里同屏出现时，引发了许多窃窃私语：“哇靠，冰火两重天今儿竟然走在一起？肯定明天就会分道扬镳。”
　　然而，这个“明天”一直没有到来。更有趣的是，奥德莉在有了杰的陪伴后，就像是被丢入高温的铁板，慢慢熔化、变得柔和。而杰奎琳犹如被灌进冰窖的水流，现出棱角、多了些硬派作风。

　　这种微妙的关系一直持续到大学，学生会换届选举那一年。
　　中心大学是唯一一所直属绿宫管辖的高等学府，几乎所有显赫家族的后代都就读于此。“学生会”不单在校园中有分量，还拥有巨大的社会话语权，更别说“会长”一职的含金量了。
　　这一届最热门的会长候选人，便是这对组合。二人的支持率跟成绩一样不相上下，但不同的是，支持奥德莉的多是为了保住同盟利益；而支持杰奎琳的理由就单纯得多，他们喜爱杰的人格魅力。

　　距离最终演讲还剩一周时，奥把杰叫到宿舍，开口便是：“你觉得这次竞选谁会赢？”
　　杰奎琳笑道：“那还用说嘛，不是你就是我。”
　　“我就是在问，你觉得我们俩谁会赢。”奥德莉的语气咄咄逼人。
　　“呃？”杰愣住了，隔了好一阵才回答，“这……不好说。”
　　“你可真爱留余地。”奥德莉叹了口气，“如果没有必胜的信念，就主动退出吧。”
　　“嗳？”
　　“这次竞选对我来说很重要，”奥德莉一字一顿地说，“我一定要赢。”
　　沉默。
　　过了一会儿，杰奎琳干笑一声：“哈哈，莉莉，你也太严肃了，把气氛搞得这么紧张，好像我不退出就会杀了我似的。”
　　“那倒不会。”奥德莉摇摇头，“我很喜欢你，所以不会对你出手，但我会做出你不喜欢的事。“她抿了口咖啡：“就此打住的退出，还是不计代价的迎战，你选吧。”

　　对话到此结束。
　　杰奎琳没有做出选择，因为她摸不清奥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有几分真假。
　　然而，在她分析出结果之前，令人震惊的事发生了。隔天，一位在校生离奇死亡，并且以此为开端，每天都有新案例出现。官方的调查结果显示，这些人要么是“误食有毒食品”，要么是“引发交通事故”——总之，皆为“意外”。
　　其他人没有重视这些“小概率事件”，只有杰，感受到了深深的寒意。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她的高调支持者。
　　她的脑海中产生了可怖的联想，但因为主观上的排斥，忍住了确定的心思。在第四次看见讣告时，她终于忍不住了，找到奥德莉质问：“是不是你干的？”
　　“什么？”奥的表情毫无波动。
　　“那些谋……意外！”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奥德莉淡淡地回答，“如果你指的是近日校友的离奇死亡，那我只能说，深表遗憾，节哀顺变，但人各有命。”
　　“真的是你？！”话音刚落，杰奎琳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再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
　　医生说她似是因为受到巨大的精神刺激突发高烧，需要静养。杰张嘴想说什么，但喉咙干涩得生疼，一个字都讲不出来，只得作罢。

　　杰奎琳就这样“错过”了最终竞选。理所当然地，奥德莉成了学生会长。
　　她看着在屏幕中云淡风轻地发表讲话的奥德莉，突然忆起父亲对“骗子”的斥责，顿感恍然大悟——不仅是对奥德莉，还对现行的一切规则。此后，她离开政治圈、退出大众视野，秘密建立情报组织“红狐”，试图靠第三方带来革新。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情再次发生。
　　在奥德莉崭露头角，逐步拥有话语权后，马上提议让杰奎琳入职绿宫。这个提议遭到许多人反对，但这位说一不二的领袖一如既往地坚持自我。
　　杰奎琳不明白奥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已经成熟的她清楚地知道，打入绿宫对红狐的发展非常有利。这是好的方面。另一方面，她还知道，自己的内心动摇了。
　　奥德莉是在愧疚吗？或许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是出于这个原因，但就因为这万分之一，她的柔软情感又升了起来。

　　复杂的情绪来回拉扯，直至刚才，奥说的那番话终于让她做出决定。

　　“原来你根本没变过，也不可能改变。”杰奎琳苦笑道。
　　奥德莉浅饮一口咖啡，没有回答。
　　“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杰奎琳说，“给我点时间，我会让你知道选择的结果。”
　　“哦？”奥德莉似乎有点惊讶，但很快把情感压了下去，“可以，给你半小时。”顿了顿，她补充道：“这次别像以前一样弃权了。”
　　通话结束。

　　“虽然感觉你们之间还有很多事需要解决，”维罗妮卡火急火燎地走过来，“但据我所听，当务之急是救人对吧？怎么操作？”
　　“选。”
　　“哈？”维罗妮卡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真要放弃一个人？”
　　“不选只会带来更严重的损失。”杰奎琳说，“先把这一关过了，再规划以后的事。”
　　“你疯了吗，怎么能这样过河拆桥？！”
　　“选南丁格尔。”
　　“哈？！！！”
　　“南丁格尔一直被我当做继承人培养，知晓我的一切所想所得，政治见解十分出彩，留她对我们的帮助会更大……”
　　“我去你*的！”维猛地重击身旁的岩石。气流忽的扩散，把百米内的石块震得粉碎。“你说的这是人话吗？！伊莎贝拉一个人去第一区冒了多大的风险你知不知道？你他*现在跟我说要她死？”
　　“我们需要做出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呵呵，好啊，非要二选一的话，”维冷笑，“怎么看也是伊莎贝拉更好吧？万里挑一的天资，只要稍加雕琢，和奥德莉1vs1都不是问题。”
　　“……你的判断力被个人情感影响了。”
　　“我看你才是吧！”维罗妮卡讥讽道，“刚刚我听见她的话了，让你「别像以前一样弃权」，看来你一直无法判断局势呢！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杰奎琳颤了一下，咬咬唇，降下声音的温度：“你确实能轻易对局势做出判断，所以把最支持你的人害死了。”
　　维罗妮卡愣了愣，猛地揪起杰奎琳的衣领：“你个**在拿薇拉训我？你不想活了？”
　　“依现在这个情形，不死在你手里也会死在绿宫手里。”杰奎琳直勾勾地盯着维，“你的判断力若真的精准，怎么没早发现维克托是叛徒？”
　　“那你怎么没早发现奥德莉和维克托有联系？！”维罗妮卡咆哮着反问。
　　“我不想跟你多说了，没有一点大局观的人。”杰奎琳推开维的手，转身道，“也是，毕竟黑羊向来各管各、不懂团结协作，这种没有大局观的组织，自然养不出有大局观的领袖。”
　　“你——”维罗妮卡飙出一连串脏话，但没能触及杰奎琳，因为她已经走远了。
　　维喘着粗气、攥紧拳头望向杰越来越小的背影。如果可以，她真想立刻把这个女人碎尸万段，但当下必须处理更紧急的事。
　　她深吸一口气，走进基地，朝停车场奔去。

　　杰奎琳打开和南丁格尔的通讯界面，输入文字，顿了顿，清空对话框，拨通了语音电话。
　　“喂？”南有些惊讶，“今天怎么是语音连线？”
　　“因为很急。”杰奎琳说，“你在哪儿？”
　　“咦，没开变声，这声音……”南丁格尔小声嘟囔了一句，而后严肃地回答，“在第二区，通往一区的「门」附近。”
　　“幸好。”杰奎琳舒出一口气，“任务有变，你不去第一区了，到十二区来。”
　　“啊？”南怔了怔，“为什么？”
　　“机密。”
　　“那……第一区的任务谁负责？”
　　“机密。”
　　南沉默几秒，又问：“伊莎贝拉怎么办？”
　　“……”
　　“伊莎贝拉怎么办？”南察觉到了不对，“谁去接应她？”
　　“别问那么多，快回来。”
　　“你不管她了吗？”南焦急地追问。
　　“先管好你自己吧！”杰莫名其妙被激出了怒气，对南丁格尔大吼。
　　南被杰突如其来的爆发弄懵了，沉默好一阵后，答道：“我明白了。”

　　轰！
　　远方传来一声炸雷般的巨响，像是天幕坍塌了一样。老妇人寻声望向窗外，发现异响出现在第一区和第二区的交界处。
　　她忽的瘫坐到地上，表情无比悲戚，自言自语地呢喃：“还是来了……大屠杀开始的讯号。”
　　尖叫声、求救声不绝于耳，生命树的住民被不断发生的骇人事件压垮了心智。
　　玛久达瓦没被他们感染，自顾自地垂着脑袋、搭着四肢倒在地上，如同一具没有生命的空壳。
　　忽然，她像是再次被注入灵魂似的，眼中重焕光芒，对着虚空惊叫一声：“维罗妮卡！”
　　她迅速扶墙站起，走近保险柜、输入密码，取出内里老旧而熟悉的黑色斗篷，急匆匆地推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