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宴》易泗

60、第八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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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既在珊瑚的意料之内，又在她的意料之外。在珊瑚意料之内的是大成向珊瑚提出了离婚，是在电话里跟珊瑚说的。大成打了珊瑚一巴掌之后，双方有五天时间没有联系。在这五天的时间里，珊瑚找到她的闺蜜刘雨芹，倾诉着这几天憋在心里的委屈。刘雨芹听了珊瑚断断续续的讲述后，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没安慰珊瑚，而是问：“你到底出轨没？是秦放，还是你饭店里的那个厨师？还是俩人都睡过了？一直以为你挺老实的，没想到玩得这么嗨？”
　　珊瑚哽咽着说：“没有，都没有。”
　　刘雨芹流露出“过来人”的神情，说：“跟我就不用藏着掖着了，说实话，那个叫秦放的我曾经也看好了，可惜人家没看上我。大学的时候通过你认识了那个秦放后，我撩了他几次，可惜人家不搭理我。你上大学的时候秦放追过你，你这不叫尝鲜，叫旧情复热。可那个厨子我就搞不懂了，你的品味虽然不高，但也不会低到会和你饭店的厨子上床吧？”
　　珊瑚说：“没有，我跟秦放就只是朋友，跟徐冬涛也就是他是厨子，我是老板的关系。”
　　刘雨芹接着问：“那你说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珊瑚说：“我也不知道，但我发誓，我真的没做过。”
　　刘雨芹说：“这就怪了，既然你没做过，那照片是怎么来的？虽然现在ps技术已经很普通，但是谁偷拍的你和p了你的照片？大成老实，不会那么无聊，再说p你和别人在一起的照片，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我还没听说谁自己往自己头上戴绿帽子的。”
　　刘雨芹的话触动了珊瑚，珊瑚思忖着，思来想去，也想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刘雨芹突然想到了什么，接着分析着：“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大成已经变心，甚至是外面有人了，又不好跟你提离婚，或许还担心在婚姻中他是过错方，一旦离婚了，会多分你财产，所以才找人跟踪你，偷拍你，并p了你的照片，为的就是捏造你出轨的事实，然后在财产分割的时候，能多分到财产。”
　　珊瑚纳罕地打量着刘雨芹，问：“你婚都没结过，这些都是搁哪儿学的啊？”
　　刘雨芹说：“不结婚并不代表我没有爱情，只是不想被婚姻束缚了我追求美好生活的权利。我是杂志社的主编，什么明星出轨，小三上位，绿茶婊，白莲花，见得多了，姐见过的猪跑，肯定比你吃过的猪肉还多。”
　　珊瑚狐疑着：“不会吧？”
　　刘雨芹说：“你们家大成看着是挺老实，背地里怎样，咱也不知道，不会是跟你一样，心眼多着呢，就是藏着不露而已。”
　　珊瑚摇了摇头，说：“大成外面肯定没有人。”
　　刘雨芹说：“你怎么这么肯定？”
　　珊瑚说：“你结了婚就知道了。”
　　刘雨芹说：“虽然没结过婚，但姐也算是大风大浪里闯过来的，我懂，不就是女人福尔摩斯般的自觉和第六感嘛？”
　　珊瑚叹了口气，说：“你说的问题，我也想过，……”摇了摇头，接着说：“想不出来。”
　　刘雨芹问：“那些照片现在在哪儿呢？”
　　珊瑚说：“被大成拿走了。”
　　刘雨芹说：“你找机会要回来，我找我公司的专业小哥哥给你看下，是真是假，到时候就知道了。”
　　珊瑚若有所思地说着：“再说吧。”
　　刘雨芹说：“但我要提醒你，就算你拿到照片，证明照片是假的，是ps过的，你觉得你和大成还能回到从前嘛？男人最忌讳的就是媳妇出轨，书上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都是男人必报的仇，多少命案、官司都是从这而起。大成已经怀疑你了，就算这次你能证明清白，那以后呢？你们的日子要怎么过？再说，他妈也一直不待见你，有了这次这事儿，我觉得就算你和大成能重归于好，他妈那边你怎么应付？”
　　珊瑚想了半天，想不出答案，摇了摇头，哀伤地说：“不知道。”
　　刘雨芹又问了珊瑚几个问题，问到珊瑚有没有做最坏的打算，珊瑚当然明白，刘雨芹口中的最坏的打算是离婚。珊瑚想过这件事，有自己的答案，说：“我不想离婚。”
　　刘雨芹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你还想着大成对你的好，可信任这东西，尤其是夫妻之间，给你说个最low但最简单的比喻，就像是一张纸，揉成一团后，就再也抚不平了。”
　　珊瑚想了想，问：“你有什么办法？如果真走到那一步，……我真的不想离婚。”
　　刘雨芹想了想，说：“怎么分手，分手后还是朋友，我经验多得是，怎么不离婚，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因为我没结过婚，真的没经验告诉你。”
　　珊瑚靠在刘雨芹家的椅子上，闭着眼，想着这些天和这些年的过往，想到了大学时期大成明媚的笑容和殷勤的守候，想到了二人结婚后的柴米油盐，想到了与韩美琳虽然不愉快但也还算过得去的朝夕相处。有苦涩也有甜蜜，对珊瑚来说，甜蜜要多于苦涩，她一直觉得大成对她很好，曾经，甚至是现在，都想着要和这个男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惜一切的美好，都被几张照片击碎，就像是家里的花瓶，猝然落地，再美好的过往，都只剩下一地碎片，一地悲哀，收拾不好，还会割破手指，血流成河。
　　在珊瑚胡思乱想的时候，刘雨芹突然说：“我想到个方法，是电视里说的，真到了非离不可的时候，你跟大成商量，说你们先分开一个月，或者三个月，或者半年，给彼此一个冷静思考的机会和缓冲期，等到了时间，还决意离婚的话，再去民政局。”
　　珊瑚觉得刘雨芹的办法似乎可行，心里期盼着不要用到这个方法，可很多时候，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在大成打了珊瑚五天后，珊瑚接到大成的电话，在电话里，大成提出了离婚。珊瑚在电话里说出了刘雨芹告诉她的办法，同时还把怀疑照片是p过的事情，告诉给了大成。大成放下电话，将珊瑚的话，告诉给了身旁的韩美琳。
　　韩美琳说：“你觉得你妈是那种没事找事瞎折腾的人嘛？照片我找人验过了，是真的。”照片韩美琳确实是验证了，不敢找认识的任何人，觉得这是家丑，坚定不能外扬。韩美琳上网查了些资料，按照网上写的那些验证照片是否被“ps”的方法，又下载了几款软件，自己对照片进行了验证。验证的结果是照片没有被“ps”过，是原图。
　　大成问：“你找到谁？”
　　韩美琳说：“这就不用你管了，肯定不认识你，也找不到咱家，这么丢人的事，我肯定不会找熟人，——还要继续在一起过，你能忍，我都忍不了。纸里包不住火，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是让亲戚朋友知道了你媳妇搞破鞋，知道老安家出了这样的媳妇，你让我的老脸往哪儿搁？这个事儿就是个死疙瘩，就算你俩以后还在一起过，这个死疙瘩也解不开。听妈的话，妈不能害你，天底下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大活人多得是，珊瑚又很可能不能生，趁现在一了百了，你过你的日子，那个骚货还上哪儿浪，上哪儿浪去。”
　　大成也记挂着珊瑚对她的好和对这个家的付出，以及因他而做的三次流产，总觉得对不住珊瑚，尽管韩美琳不停地在大成耳边说着：“妈都说为了你好，妈不能害你，妈是过来人，听妈的没错，……”等话，大成仍是犹豫不决。见大成犹豫不决，韩美琳便打电话给珊瑚，明确地对珊瑚提出了离婚的事情。珊瑚问是大成的意思嘛？韩美琳告诉珊瑚，甭管是谁的意思，婚是肯定要离的，还在电话里说只要珊瑚肯离婚，分割财产等事情，好商量，不会因为珊瑚出轨就少了她的。珊瑚想在电话里破口大骂，但话到嘴边，还是又忍住了。
　　事后，珊瑚又打电话给大成，问离婚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他的意思，大成知道韩美琳已经跟珊瑚说了离婚的事情，在电话里唯唯诺诺地说，既然妈是这个意思，那就是这个意思了。珊瑚气得浑身抖个不停，再也压抑不住情绪，在电话里冲着大成吼着：“下半辈子，你和你妈过去吧！”放下电话，珊瑚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只维系了片刻，紧随而来的是一阵又一阵的失落失望伤心伤感委屈郁闷。心里的伤痛，很快传染了身体，珊瑚觉得浑身无力，头晕恶心，像是吃了韩美琳熬的中药的感觉，连呼吸都是痛的。身体和心里的双重伤痛，噬咬着珊瑚，珊瑚觉得灵魂逐渐被吞噬，身体逐渐被抽空。珊瑚想咬牙坚持，可坚持了两天实在坚持不住，病倒在家里。珊瑚从家里搬出来后，就一直住在父母那里，蒋雨秋当然注意到了女儿的变化，看着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珊瑚，问珊瑚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既然韩美琳已经将话挑明，珊瑚想着父母迟早会知道，也就不再隐瞒，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大略地告诉了蒋雨秋。
　　听了珊瑚的讲述，蒋雨秋淡淡地说：“离就离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爸妈养你。大成这孩子虽然不错，但他的那个妈，……不是个省油的灯，我见得虽然不多，但给我感觉，大成他妈太强势，太各色了。不出这个事儿，你在他们家都得看她的眼色行事，出了这档子事儿，甭管真假，以后要想再在一起过日子，也就更难了。再在一起过日子，除非你能比之前受更多的委屈，受更多的气，……就算你愿意，妈还心疼呢。”珊瑚抱住蒋雨秋，靠在她的肩上，哭得更厉害了。
　　珊瑚和大成要离婚的事情，很快地秦放和徐冬涛也都知道了。秦放是通过刘雨芹知道的，是刘雨芹挂电话给秦放，将珊瑚的事情跟他说了，秦放在电话里也肯定地表示，他和珊瑚就只是普通的朋友。刘雨芹让秦放做好替珊瑚打官司的准备，秦放则表示，肯定不会让珊瑚吃亏。徐冬涛是张择北告诉他的，徐冬涛听了张择北的话，当即也表示，他和珊瑚，就是老板和厨师的关系，虽然珊瑚帮过他，他也很感激珊瑚，但他和珊瑚之间，没有男女关系，甚至都没有一点暧昧。
　　徐冬涛还想着要帮珊瑚挽回已经破碎的婚姻，通过张择北要到了安大成的联系方式，打电话给大成，向大成表明，他和珊瑚之间，真的就只是朋友，待徐冬涛还想要解释，大成却挂断了电话，再打过去，得到的是“对方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打了几次，都是如此，徐冬涛意识到自己很可能已经被大成“拉黑”。徐冬涛不死心，通过张择北，知道了大成店铺的位置，找到大成的店铺，见到大成后，向大成解释。这些日子以来，大成也被搞得十分烦躁，不好再向珊瑚发火，也不能对着母亲撒气，就对着店里的店员撒气，店里的店员被大成数落了个遍，“爱干就干，不爱干就滚”等大成往常从未说出的话语，这两天也常挂在嘴边。徐冬涛要向大成解释，大成顺便将火又撒到了徐冬涛身上，在古玩店外的走廊里，大成对徐冬涛说：“你不用跟我解释，我也不想听你解释，大家都是成年人，也都挺忙的，你犯不着在我这浪费时间，我也犯不着跟你浪费时间。我和珊瑚过几天就去民政局办手续去，完事了，你俩愿意咋样就咋样，成天抱在一起啃跟我也没关系。”
　　徐冬涛说：“我和珊瑚，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普通的朋友。”
　　大成忽然暴躁起来，说：“够了，你们是什么关系，跟我没关系，你不用再给我打电话了，也别再来找我，等办完手续了，她是她，我是我。你说你们没关系，就是普通朋友，我凭什么信你？”
　　徐冬涛想了想，觉得这似乎是个无解的问题，大成凭什么信他？只要他怀有疑虑，就算自己再怎么解释，也是徒劳，徐冬涛不死心，还想做最后的尝试，说：“我发誓，……”
　　安大成带着一丝轻蔑，笑着说：“你电视剧看多了吧？”说完便转身离去，走了几步转过身，对徐冬涛说：“别再缠着我，不然我报警。不管你们之前怎样，之后如果你们能在一起，我祝你们幸福，——珊瑚是个好女人，好好待她。”说完便回了店里，剩徐冬涛站在走廊里，不知所措。
　　胡青草也知道了珊瑚离婚的事情，并不是从张择北那里知道的，是酒楼里不知从谁的口里传出，逐渐就都知道了，胡青草趁着午休的时候找到正在用手机看直播的张择北，问张择北：“你姐和你姐夫都要离婚了，你怎么还跟没事儿人似的，还有闲心看这玩意儿，也不知道去劝劝？”
　　张择北抽了口烟，说：“我劝？你觉得我劝有用嘛？你怎么就知道我没劝呢？出了这档子事儿，就算暂时把俩人劝和了，心里也都有了疙瘩，这个疙瘩解不开，迟早还得分开。现在分开，或许还都能记得彼此的好，要是带着疙瘩过日子再分开，整不好或许能成仇人。我那个姐夫我知道，心眼儿小，这档子事会一直记在心里，时不时地会翻出来，恶心一下我姐，他妈也不是善茬，就算劝和了，我估计也会拿这档子事说事，再过下去，我姐肯定会受气。虽然我和我姐关系不是特别好，但我也不想看着她在别人家受气。”胡青草靠在墙上，拄着下巴想了半天，说：“好像有道理。”
　　接下来的事情，有些出乎珊瑚的意料，既然已经不可挽回的走向离婚这条路，律师自然是必不可免的，珊瑚自然地找到了秦放，秦放向珊瑚承诺，一定会为珊瑚争取到最大的利益。安大成也找了律师，当两家律师坐到一起的时候，安大成雇佣的律师率先表态，说是经过当事人同意，同意将二人婚后的共同财产，二百多万的现金，分给珊瑚一半，之前投资到珊瑚酒楼的五十万，全部赠与珊瑚，珊瑚名下如果有存款，安家一分钱不要。秦放之前调查了安大成的财产，知道虽然安家有数套房产，但那都在安大成的母亲韩美琳名下，就连珊瑚之前住的那套房子的房产证上，也没有珊瑚的名字。安大成的资产，秦放已经调查清楚，本以为会颇费周折，却没想到安家会如此大度。秦放将安家律师的意见告诉珊瑚，珊瑚也惊愕不已，思前想后，拨通了韩美琳的电话，说：“妈，钱的事情，没必要这样，该是咋样就是咋样，该我得的，我会争取，一分钱也不会少要；不是我的，我一分钱也不会多拿。”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传来了韩美琳的一声叹息，随后说：“冲你说这话，冲你还管我叫这声妈，我就知道我的决定没做错。珊瑚，你是个好姑娘，虽然我不喜欢你，当然，你可能也不喜欢我，但毕竟在一起住了这些年，我觉得我还是了解你的，你是个好姑娘，……只是，只是可能不太适合大成，或是适合我，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我也是个讲理的人，很多时候嘴上不说，但是心里清楚，我知道你为大成，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你流产了四次，……我也是女人，也流过一次产，知道这些对于女人的伤害。这些钱，就算是对你的补偿，我虽然不喜欢你，但也不能让你吃亏，……”
　　珊瑚被触动，再次伤感起来，眼泪再次涌出，哽咽着说：“妈，……”
　　韩美琳打断珊瑚的话，说：“好了，别再叫我妈了，……是我不好，没那个福分。”
　　珊瑚继续哽咽着说：“妈，……”还要再说什么，电话里传来挂断电话的声音，电话那头韩美琳挂断了电话。
　　韩美琳一个人坐在屋子里，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虽然觉得可惜，但她并不后悔做出的决定。珊瑚虽好，但她并不喜欢，不喜欢的原因是珊瑚正在一点点的脱离她的管控，还拉上了大成一起，这是韩美琳最无法接受的，况且珊瑚还很可能不能生育，这些都是她促成大成和珊瑚离婚的原因。她的目的虽然达到，但却一点高兴不起来，一种忧心和寂寥相互掺杂的心情陇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