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师》十一记

50、云芝（五）

　　“…事情就是这样，还望两位姑娘见谅。”

　　兰副将细细解释事情起末。

　　事情的表面起因是因为云芝救了一位大人物，而大人物又向他的友人推荐云芝，故而才有这一出。

　　实际上云芝声名其实早早的就为人所知了。

　　云芝的师傅着实给云芝铺好了后路，而云芝也从未辜负他的期望。

　　云芝一路过来所行之事都被人看在眼里，所要做之事也自然被一些人所知晓了。

　　云芝其实也并非一定要去南北境的，奈何他有几位师父都向她推荐这个地方，而她必须要拜访的另一位老师也在这个地方，所以便将其定为目标。

　　而这个目标自然不出其外的被人知晓了，秦军的对手自然不想看到这样一位将来的“大人物”投靠到除他自己的另外一方，故而早早的派人来看护。

　　若是云芝知趣，则万事大吉，若是不知趣，则斩草除根。而秦大将军从自己的军医嘴里知道了这个事情，便立即派武功最是高强的兰副将不辞千里赶赴而来，护其安全。

　　“那人怎么这样，我们救了他，不需要他帮什么，”云绵非常生气：“居然还反过来捅我们一刀。”

　　如今已是黑夜，附近并没有客栈，三人一马也就在外面风餐露宿了。

　　兰副将早早的点好了火堆，和他的马坐在另一边。

　　云芝和云绵则单独坐在一边。

　　云芝没有出声，只是沉默的看着火堆。

　　云芝的眼里映着明明灭灭的火光，表情令人捉摸不透。

　　“我们做好自己就好，无需在意他人，”云芝轻声安慰：“早点歇息，明日还得赶路。”

　　云绵鼓了鼓自己的脸颊，还是乖乖的睡下了。

　　“你也早点休息。”

　　“嗯。”

　　“姑娘的行事作风他人都看在眼里，不管那些人怎样想，兰某都是从心底里佩服姑娘的，”兰副将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开口说道：“这世上忘恩负义之人比比皆是，但若是姑娘真的在意而感到心绪不宁，那担心姑娘的便是姑娘所担心之人了。”

　　“这话倒是…有些绕口，”云芝抬头看向兰副将，眼里流光潋滟：“我知道的。”

　　“…那就好。”兰副将干咳一声，随即便闭口不言了。

　　云芝倒是来了兴趣，她站起身来，慢慢走近。

　　兰副将垂眼不语，他也着实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他平常基本在军营中生活有事，除了幼时的阿姐和母亲，身边基本没有女子，他着实不太知晓怎样和女子相处。

　　云芝停住脚步，低下身体，她将手放在了马的头上。

　　兰副将这才反应过来，他温声道：“这是我的伙伴。”

　　“它长的真是丰神俊朗。”云芝看着拿头不住蹭自己掌心的马匹，笑了笑：“它叫什么啊。”

　　云芝着实很少笑，兰副将跟在两人身边将近一天，云芝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波动，包括来犯之人快要举刀在她眼前，她也仍旧是平静自若。

　　她这一笑宛若惊鸿，像是冬日里那第一缕照在雪山之上的阳光。

　　“…跳跳，”兰副将停顿片刻，“它叫跳跳。”

　　“跳跳是一匹千里神驹，它小时候喜欢到处跑，跑的时候也不只和谁学的，蹦蹦跳跳的，所以干脆叫他跳跳了。”

　　跳跳像是听到了兰副将在说它坏话，哼哧哼哧的拿头顶了顶兰副将的手腕。

　　相对于人来说，云芝确实更喜欢动物。

　　云芝确实把握不住人心底在想些什么，她也确实理解不来。

　　不过她会感受，这可能是她作为一个精怪最基本的直觉了。

　　跳跳的气息干净纯善，与它的主人确实很是符合。

　　云芝又看向了兰副将，兰副将这是也正巧在看着云芝。

　　两人眼神一触即分。

　　“你总是这样姑娘姑娘的叫，我与云绵都要区分不开了，”云芝想了想：“兰副将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如何。”

　　“云…云芝…”兰副将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一咬牙：“云芝姑娘。”

　　云芝一时不察，笑出了声，低声应是。

　　“看来我的名字甚是绕口了，这才叫副将大人如此难以开口。”

　　“并没有…”兰副将此时才有些懊悔自己的笨嘴笨舌。

　　“我也不能总是副将副将的称呼您吧，”云芝眸中光华流转，熠熠生辉：“副将叫什么名字呢。”

　　“兰…兰斯…斯文的斯，”兰斯只觉得幸好是在夜里，不然他脸可能要烧红起来的事情一定是瞒不住了。

　　云芝“唔”了一声，正要说些什么，跳跳的马头直接插入了两人之间，不停的将不知怎么快要靠在一起的两人直接分了开来。

　　“早些歇息，云…云芝姑娘，”沉默片刻，兰斯低低说道。

　　“兰先生也早日休息，”云芝说完便起身走入帐篷中。

　　云芝和云绵是在帐篷里面休息的，而兰斯在外面闭目养神。

　　云芝看着帐篷上兰斯的影子，眨了眨眼，不知为何，觉得自己像是安心了下来，这才沉沉睡去。

　　兰斯一只手放在跳跳的头上，另一只手握住自己的弓，将弓抱在自己的怀中，半倚在跳跳的肚子边上。

　　跳跳此时卧在地上闭着眼睛睡觉，不时用头蹭蹭兰斯。

　　兰斯看了眼帐篷，抿抿唇，低下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次日，天刚刚亮，三人就出发前往秦军驻扎之地了。

　　*

　　“军营已经到了，”兰斯牵着跳跳停下脚步，朝着跳跳身上的云芝伸出手。

　　路途着实有些遥远，云芝本来是和云绵一样一直走着的，可实在按耐不住云绵的请求，云绵担忧云芝的身体状况，故而云芝是坐着跳跳过来的。

　　兰斯也有些奇怪，跳跳虽然脾气温顺，但那也是在他面前，可是跳跳竟然让刚认识不久的云芝坐了上去，还表现的十分柔顺，兰斯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能归功于云芝身上那能令人平静下来的气质了。

　　云芝垂眼，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兰斯的手上。

　　兰斯得手上尽是磨出的老茧，甚至还有未消下去疤痕，十分粗糙。

　　但那只手却十分稳当的将云芝扶了下来。

　　兰斯件云芝站稳了便急忙松开了手。

　　云芝的手与他的不同，白皙柔软。

　　兰斯有些出神的想。

　　“杨大夫就在后方营地之中救治伤者，我还有其他的事，”兰斯说着，朝着不远处挥了挥手：“阿莫，你带这两位姑娘过去，这是云芝姑娘和云绵姑娘，这是阿莫。”

　　兰斯做了个简单的介绍，朝着两人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了。

　　云芝看了眼兰斯的背影，没有说什么。

　　“原来您便是传闻中的云医师，”阿莫皮肤黝黑，身体壮实，一笑便露出了自己的大白牙，“想来二位就是来找杨大夫的，我这就带两位过去。”

　　云芝和云绵默不作声的跟着走过去。

　　云芝默默的看着军营的情况。

　　凌乱中带着整齐，士兵的精神面貌都比她从其他地方看到的要好的多。

　　“军营有些乱，让两位见笑了，”阿莫嘴上这么说这，实则笑的有些自豪：“云医师一路过来想来也见识了不少，可我还是敢打包票，我们秦军真的很好，云医师过来了绝对不会后悔的。”

　　云芝笑了笑，没有做声。

　　云绵倒是很是惊讶，她也看过其他地方的人的表情，可与秦军一比，着实差了很多。

　　怎么形容呢，云绵想了想。

　　感觉每个人眼里都有着光。

　　云绵跟着云芝走过很多地方，看过很多的人，战争带来的创伤实在太大了，很多人眼里尽是麻木空洞。

　　可在这里，云绵惊奇的发现虽然每个人依旧在不停的忙着做事情，虽然依旧可见到衣服有些破损，甚至大部分人嘴角都干涸的有些破损，可他们面上却好似带着笑一般。

　　与其他阵地之人的精神面貌着实差了许多。

　　“说再多不如自己亲身感受，两位待久了自然便回知晓了，”阿莫说着，眼里带着自豪。

　　“前面便是留置伤者的居所了，杨大夫就在里面，”阿莫指着前面一大片营帐说道。

　　还未说完，杨大夫便从里面急匆匆的赶了出来。

　　他皱着眉头正要说些什么，突然看到了云芝，眼前一亮，连忙上前：“小芝过来了，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杨大夫伸出手将云芝拉着，就要往帐篷里走过去：“我这有个伤势比较严重的病号，正说拿不定主意呢，你就过来了，正好，来来来，和我一起看看。”

　　杨大夫和黄为德是至交好友，在云芝小的时候便见过云芝了，知晓了云芝的医学天赋之后，连声叹气，说着黄为德抢了他的学生，每次都要被黄为德无形的炫耀下气着把自己到胡子扒拉几根。

　　世事无常，黄为德就这么去了，听闻云芝的动作，杨大夫急忙早早的就写了信让云芝到秦军这边过来。

　　若非实在是年岁大了，身体撑不住，旁人都拉住了他，杨大夫早就和云芝一起四处治病救人了。

　　云芝眉眼柔和了下来，低低的应了声，看着眼前不住说话的杨大夫，眼里有着细碎的光彩。

　　云绵看着云芝答背影，连忙整了整背上到药箱，便直接跟着往里面走，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对着阿莫笑道：“多谢了。”

　　阿莫正要离开，看着云绵的笑，突然觉得自己脸黑还是挺好的，最起码现在没人看得出来他脸红了。

　　他看着云绵的身影消失在了眼前，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