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金梅玉马 ...
-
齐韵到家的第二件事便是和发小们聚一聚。
京城里面称得上显赫的人家不多，要么富贵，但是底子里还是商籍，要么有权位，但是府里能使的银子实在不算是多。
钱权都有的，也就那么几家。
也不知道是世上好事难两全还是什么的，这几家确实有小公子可以承继家业，但是也就那么一个，没办法，只能都当作祖宗似的供奉着。
这几家的小公子互相也都认识，也玩的到一块去，就成了这京城里面的，不能说是青梅竹马，勉强算是金梅玉马。
几个人逮着齐韵要回来的消息，早就开始了布置，就等着给他接风。
“去倚红楼怎么样，听说那儿新来了个厨子，做出的席面最是好吃。”周康道。
“你就知道吃。”张茂白了他一眼，“不如去豫园听戏。”
“正芳家里面有洛月笙，还用得着出来听戏？”周康也白了一眼张茂，“何况鬼知道洋人们吃的都是些什么，我还听说他们净吃生的，正芳回来可不是要好好解解馋。”
提到洛月笙，两个人倒是一块闭了口。
“你说，正芳能出来么？好不容易刚回来，都说小别胜新婚。”张茂一脸的傻笑。
周康敲了他一记，“你满脑子想的都是些什么？小时候说着玩的事情，怎么能当真？正芳是和亲王家的世子，就这么一个独苗，你给他一年，儿子说不定都能给逼出来一个。”
“就倚红楼了吧。”张茂道，他懒得和周康计较。
齐韵好不容易回了家，又见到了自己舒服的大床，躺在上面便睡到了天亮。
其实齐韵睁眼的时候还没到天亮，听到远处悠悠传来的戏声，惊醒了。
“悠扬婉转，不错的很。”齐韵半梦半醒的时候想道。
但是这声音没有停的意思，齐韵过了会儿也睡不着了，就起身看看是谁这么大清早的在唱。
“笙哥儿，世子刚回来，咱们这儿离世子的松雅院近，别吵着世子。”一边的丫头劝道。
洛月笙没有理。
“笙哥儿，你这么一大早就开腔，当心嗓子坏了呀。”丫头又道。
洛月笙就当作没听见。
自从世子回来，洛月笙就格外不对劲，丫头心道。
这丫头本来以为名角儿都难伺候，刚来的时候小心翼翼，但是后来发现洛月笙挺随和的一个人，直到今天，丫头感觉才看到了庐山真面目。
“好。”齐韵道。
洛月笙一语刚落，齐韵叫了声好。
早晨神清气爽，本来以为这回总可以叙叙旧，谁想洛月笙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留下齐韵一个人大早晨的目瞪口呆。
“我没惹着他吧。”
齐韵想想自己最近的确没有惹过，但是三年前确实惹过。
三年前，齐韵，周康，张茂在一处玩，齐韵还拖着洛月笙，那个时候，齐韵就已经打算留洋访学了。
洛月笙演青衣，长得俊俏，齐韵突然脑子一抽，就道：“小小，以后等我娶你怎么样？”
一语惊四座，周康喷了茶，张茂一口点心差点噎死，洛月笙，就直接一句话没说便跑了出去。
齐韵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话说出来，看洛月笙真的着了恼，追悔莫及。
不久之后，齐韵就留洋了，三年，他也没大敢给洛月笙写信。
总想着这件事洛月笙气了一会儿也就过去了，可是实在没想到到了这会儿，他竟然还在气。
“喂，中午周康张茂在倚红楼设了宴，你来么？”齐韵看着那背影大声喊。
洛月笙没答话，径自走了。
齐韵自讨了没趣，只好回房再补个觉。
中午，齐韵收拾停当便出了门，但是兴致总是提不起来。
张茂和周康一见他便扑了过来，嘴里念着：“可想死我了！”
齐韵看这两个人也都长成了大人模样，不禁感慨。
几年前，他第一次带洛月笙来见他的朋友的样子。洛月笙拘谨的很，倒是这两位放得开。
“周康，字子健，我家老爷子就希望我平平安安长大，所以取了这么个名，有礼了。”
“张茂，字荫庭，我父亲倒是希望我能赚个功名，嘿嘿，可谁知我不是那块料，我也有礼了。”
“洛月笙。”洛月笙只说了一声便再没答话。
“这是我好朋友。”齐韵笑着说。
几个拥抱让齐韵回过神来。
“怎么瞧着没精神？”周康疑惑道，“回来的路很难走？”
“没，还行，不难走。”齐韵搪塞道，心道，我这是心累。
“洛月笙怎么没来？”张茂一脸八卦。
哪壶不开提哪壶，齐韵心道。
“不知道，回来了就不理我，你们说，不能还因为三年前的事生我的气吧。”齐韵心里没底。
周康“嘶”了一声，“不能吧，都是大男人，不能这么小器吧。”
张茂摇了摇头，“那可说不准，你出国的时候，他愣是没来给你送行呢。”
齐韵闻言也低下了头。当年走的时候，齐韵还只有十六岁，谁也不知道这山高路远的会发生些什么，他回头看的时候，想看的一张脸最后还是没有看到。
“别提这些了，今天给你接风，尽兴最重要，最重要。”张茂连忙打了个圆场。
“是啊，一桌子的珍馐，快尝尝，洋人没这么好的菜吧。”
齐韵夹了一筷子，道：“确实，那边做熟了就算是菜，哪里有这些个口味可以挑。”
“哟，笙哥儿今儿怎么到我们倚红楼来了？”楼下店小二大声道。
“今天来找人。”洛月笙道。
齐韵一口菜没咽下去，差点原地噎住。
张茂看了看他，“不是说不来了么？”
齐韵无辜的看了一眼桌上的这两个人，也表示不关他的事。
“笙哥儿也来了，来了好。”洛月笙转眼就转到了雅间，张茂赶紧道。
“周公子，张公子有礼。”洛月笙沉静道。
说罢，便挨着齐韵坐下了。
有那么一瞬间，齐韵有种想跑的冲动。
但是人多眼杂，和亲王家的世子被自己家里养的名伶吓跑了说出去实在不光彩。
一顿饭吃的齐韵如坐针毡。
周康清了清嗓子，“正芳，你到外国都学了些什么，他们是不是就是群蛮夷？”
齐韵好不容易逮到了个缓解尴尬的机会，“自然不是，洋人也有自己的皇帝，而且洋人家里只兴一个夫人。”
周康听得来了兴趣，“还有什么，快讲讲。”
“知道什么是化学么？洋人把几样东西在玻璃瓶子里面混一混，便能造出件新的东西来。”齐韵道。
“只有一个夫人？”洛月笙突然开了口。
齐韵难得看见洛月笙同他说话，“对啊，就连他们的皇帝也只有一个夫人。”
洛月笙低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洋人那里有咱们这里好么？”张茂好奇道。
齐韵摇了摇头，“这倒没有，不过洋人有些个东西确实要比咱们这里好，就比如说那……”
“说什么，还不是去了趟外国自己就改了姓了。”雅间外面一个声音道。
“好好的亲王世子，却要学人听墙角，你的长进也不比我小。”齐韵笑道，虽是三年未见，
但是这声音他还是清楚的很，来人是明亲王的世子韩琪。
两个人小时候便不对付，都是亲王世子，韩琪总想和齐韵争出个高下来，但是才貌却又都比不过。
“洋人有什么好的，别的没学来，崇洋媚外的功夫倒是不减。”韩琪气势凌人。
“博采众长才是正道，争谁长谁短有什么意义么？”齐韵道。
“你……”，韩琪说不过便想动手。
只是没想到手刚伸出来，便被攥住了。
齐韵也吃了一惊，“小小，你别。”
洛月笙没有松手的意思。
韩琪挣了两下，发现竟然纹丝未动，气怒交加，“你们齐家好打的规矩，一个下九流的也敢来碰我，还有没有尊卑了？”
本来齐韵不想和韩琪置气，但听到这里，齐韵脸色也沉了下来。
“韩俊才你也嘴巴放干净一点，否则我对你绝不客气。”齐韵道，一边轻轻拽了拽洛月笙的袖子，想让他松手。
洛月笙皱了皱眉头，，把手松开了。
韩琪揉着手腕，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便走了。
“这个韩琪，好好的局面，被他给搅和了。”周康道。
齐韵笑了笑，“这饭也吃了，面也见了，风也接了，没什么的，那咱们就先各自回去，来日再聚。”
张茂道：“好，来日要到亲王府里好好玩上一遭。”
道别后，齐韵和洛月笙一道往回走。
“韩琪说的话你别在意。”齐韵打破了沉寂。
“我没有，事实就是事实，由不得我接不接受。”洛月笙声音很稳，听不出喜怒哀乐。
“洛月笙，从小到大我有嫌弃过你么？你对我发什么脾气？”齐韵语气陡变，有种说不出来的委屈。
洛月笙也转过头来，认真地说，“我没说你嫌弃过我，也没对你发脾气。”
齐韵还有些话想说，不过最后却也咽进了肚子里。
“树叶黄了。”齐韵道。
“是啊，和你走的时候一样，整三年了。”洛月笙不动声色道。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金梅玉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