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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同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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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过了,孙先生开始催着齐韵去温书了。
齐韵理所应当地把洛月笙一块拽了过去。
第一天来的时候,孙先生瞧了一眼洛月笙,笑了笑:“这回有心思再读点书了?”
洛月笙点了点头,没作声。
“那世子和笙哥儿就先一块看看《诗经》吧,所谓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多看看总是没有坏处的。”孙先生笑了笑。
“先生怎么不让我读孔孟了?”,齐韵笑道,齐韵记得清楚小时候孙先生耳提面命地追着他讲孔子孟子,恨不得半夜里梦见都是之乎者也。
孙先生摇了摇头,“孔孟讲的是为人治世的道理,少年时候讲是要你依着孔孟,别长偏了,但是如今两位哥儿都是人中的龙凤,又不需要科考,大道理就不用再说了。”
齐韵一直很佩服孙先生,中了举而不为官,一生算是活出了人世间的框架。
齐韵和洛月笙挨着坐了,拿着《诗经》在看,孙先生就在前面的案几上自顾自喝着茶水。
一阵风吹进来,齐韵轻咳了一下。
洛月笙便从壶中倒了点热茶到齐韵的杯子里面,推到他面前。
孙先生眼睛瞄了过来,挑了下眉,便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先生……”,齐韵被茶水呛了一下,觉得递个茶水而已,这个动作应该不算暧昧,莫不是被瞧出了什么?
孙先生装聋。
洛月笙把他重新拽着坐了下来,给他拍了拍后背。
“先生怎么跑了?”齐韵奇怪道。
洛月笙没有理他。
“按理说,先生不可能知道咱们……”
洛月笙清了下嗓子,“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先生一辈子都没成个家,对这世上的感情自然是通透,也了然。”
两个人的眼睛里都是对方的样子,这要怎么才能藏得住?
齐韵好久都没看这么多汉字了,不一会儿,眼睛就不舒服,于是凑到洛月笙旁边,“小小,我看不下去了,想听你念。”
洛月笙嘴角微微牵了一下,“想听哪一段?”
“你读的,哪一段都行。”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洛月笙是常年读戏文练出来的嗓子,读出来就有了一番不一样的韵味。
“摽梅之期”,齐韵重复道。
“怎么,你也到了摽梅之期了?”,洛月笙打趣他。
齐韵也不恼,“对,这梅子你要不要?”
洛月笙笑了,没答话。
好时光总是过得极快,“世子中午想吃点什么?”,浣湘来问。
“随便什么都行,做点清淡的,要不然小小嗓子受不了。”齐韵道。
等到浣湘走了,洛月笙才道,“我可没说中午要和你一块吃。”
齐韵白了他一眼,“你晚上都能偷偷过来,中午光明正大地就不来了?”
洛月笙道:“白天晚上都见,我就这一张脸,怕你看了烦。”
“不烦不烦,哪天你七老八十了,我都想看。”齐韵笑道。
他最开始注意道洛月笙确实是因为这个小孩长得出挑,但是天长日久下来,齐韵对洛月笙的越来越惊艳的容貌已经熟视无睹了。
自始至终,只要是他就行了,齐韵心道。
秋天的日头落得快,过了午饭,打几个瞌睡便到了黄昏。
到了黄昏,和亲王府便来了客人。
“艾瑟大人安好。”和亲王道。
艾瑟还礼,“亲王安好,我是来找令公子的。”
和亲王知道齐韵和艾瑟交情匪浅,便笑着应了,“小儿就在后厅,我这就派人去叫。”
艾瑟道:“亲王客气,我自己去就行了,何必麻烦旁人。”
和亲王便让他自便了。
艾瑟到书房的时候,一缕斜阳洒在齐韵乌黑的头发上,连着眉眼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浅金色。
艾瑟顿了顿,“韵,你很不厚道,中秋节竟然没来请我一块去过。”
齐韵刚在出神,没注意到有人来了,听到便是一惊。
“艾瑟你正得圣宠,我还以为陛下会请你进宫。”齐韵道,放下了手里的书。
“你还在书房学习?”,艾瑟道。
“对,跟着先生,这么多年在西方,回来之后先看看书,沉淀一下心性。”齐韵笑道。
“既然来了,一块用晚饭吧。”齐韵道。
艾瑟点了点头,出了书房。
出门的时候,风吹开了齐韵手里拿过的《诗经》的扉页,有几个字被艾瑟的目光撞见了。
“洛月笙”
艾瑟的目光暗了暗,但随即恢复如常。
和亲王特意吩咐准备了一桌好菜,虽然艾瑟和齐韵交好,但毕竟是宠臣,不好怠慢了人家。
和亲王举杯:“我敬艾瑟大人一杯,感谢大人照顾小儿。”
艾瑟连忙起身:“亲王是长辈,不应该给我敬酒,大家一起学习,实在不算是照顾。”
齐韵笑了笑,道:“那我来敬吧。”
艾瑟这回倒是没有推辞,和齐韵一起把酒喝干了。
酒是好酒,十年的花雕。
而且既然喝了酒,就没有只喝一杯的道理。
和亲王最后派管家送的艾瑟回去。
齐韵最开始还不用人搀,但是吹了风,酒意也渐渐上来了。
好不容易捱到了松雅院,却进不去院门了。
喝了酒本来身子是暖的,但是齐韵突然打了个冷战。
回头便迎上了洛月笙逼人的目光。
“小小你别生气。”难得有这么一个口齿利索的醉鬼。
洛月笙没有说话,把齐韵背了起来,直接走进了主屋。
齐韵早几天就把松雅院周围的人遣散了,也只有浣湘可以随便进出,所以洛月笙进出也方便了许多。
齐韵身上的酒气并不熏人,只是淡淡的萦绕着。
洛月笙不烦这酒气,却烦让齐韵喝醉的人。
明明我们还没有喝过酒,洛月笙恨恨地想。
齐韵看洛月笙脸上快结冰了,以为他是烦这个味儿,连忙解外衣。
但是越急手越不好使。
洛月笙看着齐韵无措的样子叹了口气,把他扶到了床上,宽了外衣后马上给他盖了被子,生怕他着凉。
“小小你不生气?”,齐韵醉眼朦胧。
“我生什么气?”,洛月笙话里没加什么感情。
“别生气”,说着齐韵挣扎着就要起来。
洛月笙立刻把他摁住,轻轻地亲了他一下,“这下信了?”
齐韵笑了笑,倒头便睡了过去。
齐韵的醉态很好看,脸上的红晕不重,浓淡得宜。
洛月笙就着月光看着,用手若即若离地拂过齐韵的脸庞,像是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
齐韵睡梦中往洛月笙这边靠了靠。
洛月笙看他像个初生的猫儿似的不设防,心里甚至有点后怕竟然把这么个人自己一个人放到了万里之外的西洋。
洛月笙不是不知道两个男子在一起了之后该干什么,也许齐韵不知道,但是他若是想,齐韵不会拒绝。
再等等吧,齐韵这么好,不该受到半点伤害的,洛月笙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