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之殇》古镜无波

19、第十九章

　　塔罗市是东盟边境处一座非常大的城市，处于南北交通的枢纽，军事地位十分重要。半个月前，这里还是处在东盟士兵重兵把守下的安全状态，而现在却变成了战火纷飞的前沿阵地。
　　“轰隆——”
　　地面上一颗炮弹爆炸，震荡波一直传递到五米深的地下，临时避难处的合金洞壁簌簌地震动，走在通道内的人们身形不稳地扶着洞壁上的扶手，个个神色惶恐。
　　“哦——该死的北约猪！有本事去跟军队打，袭击平民算什么本事？”厨师比尔咬牙切齿地冲着头顶的洞壁挥了挥拳头。
　　跟在他身后的牧师安德里沉默地看着洞顶，半晌无奈地摇摇头：“愿上帝保佑我们！”
　　“去他的上帝吧！牧师，现在只能靠自己了！”比尔粗鲁地骂了一句，扭过头又继续走路。
　　“安德里牧师，我们会变成怎样呢？这个世界快要完蛋了吗？”
　　安德里扭过头看看身旁的少年，拍拍他的肩，温和地道：“孩子，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信仰，上帝会保佑他的子民的。”
　　少年苦笑着扯了扯嘴角，低下了头。
　　“我说你们两个动作快点！安妮还在等着呢！”走得远远的比尔回头大声嚷着。
　　少年这才振作精神，拉着牧师加快了脚步。

　　“安德里牧师，安妮的病情怎样了？”一等到安德里结束诊治，孟守就焦急地询问。
　　“她感染了伤寒，你知道，这是一种很古老的病了，是由于食用了不洁食物而引起的。本来如果不是正在打战，服用一些抗生素是很容易康复的。可是现在……富人们撤离了，连带着医疗队，现在这里剩下的只有贫民，哪里都没有药……孩子，没有药，我也没有办法。”安德里为难地摊开双手。
　　孟守沉默地在破旧的铁床边坐下，安妮苍白的双颊浮现不正常的酡红，紧闭双眼，不时地咳嗽几声，持续地发着高热，颈部隐约可见玫瑰色皮疹。
　　“牧师，拜托你照顾一下安妮，先帮她物理降温。”孟守说着站起身来，就准备离开。
　　“孩子，你要去哪儿？”安德里忙扯住他，有些紧张地道：“你不是想出去吧？外面在打仗，你出去会有生命危险的！”
　　躺在病床上神智已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安妮，勉励睁开眼，一边咳着一边断断续续地开口：“别……别出去，阿守……别离开我！”
　　孟守轻抚她的额头，低声道：“放心，安妮，我会弄到药的，我很快就回来，你睡一觉，睁开眼就会看到我了。”说完，站起身往门口走。
　　“孩子，你要去哪儿找药？所有的药店都被炸毁了，你找不到药的……”安德里在身后焦急地道。
　　“有一个地方总会有药的，那就是军队。”孟守说完笑了笑，再不多说，几步跨出门消失了身影。
　　安德里动作稍慢没能拦住他，只得连连摇头叹气。不多时，比尔从外面走进来，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粥，放到安妮病床前，问着安德里道：“牧师，阿守上哪儿去了？怎么丢下安妮一个人在这里？”
　　“那孩子……唉，他去军队了……”
　　“什么？”比尔瞪圆了眼睛，不置信地嚷道：“他疯了吗？去那儿干嘛？现在外面炮火连天，他不想要小命了？”
　　“现在只有军队才有药品，他去那儿给安妮找药了，唉，可怜的孩子，愿上帝保佑他！”安德里摇摇头叹了口气。
　　安妮咳嗽着闭上了眼睛，她的视线很模糊，高热让她无力说话。
　　阿守，都是我拖累了你，让你冒这样的风险。
　　一定要回来，求求你，一定要平安地回来！

　　阿尔弗雷德紧盯着巨大屏幕上移动的十几个红点，皱紧了眉头。
　　“上校，情况有些不对劲啊，东盟军怎么突然开始撤退了？难道他们打算放弃塔罗市了？这应该不可能吧？”中校亚历山大犹豫地道。
　　“有意思……”阿尔弗雷德摸着下巴忽然笑了起来，眼神却很兴奋，“如果我估计得没错，大概东盟要出杀手锏了。亚历山大，很快你就可以大开眼界了，你会见识到这世上最犀利的武器！”
　　“上校，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不用明白，只要听我的号令就行了。现在开始，不用对撤退的东盟士兵穷追猛打了，去把所有的离子电流系统调试好，吩咐特种部队出动，全部配备我军最顶级的装备，随时等候我的指令。”阿尔弗雷德站起身，眼睛灼灼闪光，像极了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胶着的战场出现了变动，东盟军队撤退到了塔罗市边缘，而北约军则在城市中部停下了追击的脚步，双方距离拉开了十里左右，炮火暂歇，一片诡异的宁静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破茧而出。
　　孟守从地下避难所跑出来，一刻不耽误地往前线阵地赶去。早已被炮火轰炸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城市此刻死一般的寂静，让他越走越是心惊。
　　怎么会这么安静？难道双方休战了？
　　孟守遮遮掩掩地在废墟中前进，印象中东盟军队就驻扎在前方不远处，只要找到了军队，就总有办法搞到药品的，不管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没有人。
　　一个人也没有。
　　地上杂乱的车辆痕迹和散乱的枪支，明确显示着军队撤退时的急切。
　　为什么？塔罗市不是军事重地吗？东盟不应该轻易放弃的才对，可是，军队为什么撤退了？
　　他又抬头看了看远处黑压压的北约军队，闪身躲进一个土堆后，心头更茫然了。
　　为什么北约并不进攻？
　　大家都在等什么？

　　此时是正午时分，天上一片云彩也没有。太阳一动不动地高悬在头顶，烧灼着一片荒芜的大地。一丝风也没有，空气凝滞不动。一根破裂的水管慢慢渗着水，一滴滴掉下来，打击着地上倒扣着的铁水桶的底子，发出均匀的嘡嘡声，愈发衬出四周死一样的寂静。
　　地平线上缓缓出现了一个纤细的人影，在不紧不慢地前进。在这四处弥漫着残肢断臂、鲜血肉块和无数破损枪支的环境下，是一个极度不协调的画面。
　　孟守死死盯着那个人影，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让他情不自禁地抠住了地面。

　　好热啊——
　　空气沉闷得像一块厚布，捂得严严实实，让人透不过气来。
　　四周是一片死寂，没有花草、树木、欢笑的人群……
　　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吗？
　　这么荒芜、这么寂寞……跟研究所又有什么区别？
　　真夜停下了步子，失望地环顾四周。
　　周围弥漫着的鲜血无比辛辣地刺激着她的鼻腔，让人有控制不住的蠢蠢欲动。
　　远处似乎有黑压压的人群，从那儿清楚地传递过来巨大的杀气。
　　这真是个让人不舒服的地方。
　　轩辕在哪儿？为什么要让她来这样的地方？
　　“真夜！”
　　脑海里突然传来一个冰冷严厉的声音，是赫斯。
　　“还愣着干什么？忘了你的任务了？”
　　任务？
　　真夜弓起身子，紧紧捂着头，不断有冲击波在刺激着她的神经。
　　啊，头好痛——

　　“赫斯，快住手！让我代替真夜去，别折磨她了！”亚夜扑到离子电笼前，巨大的翅膀扇起狂风，但很快又被电流弹了回去。
　　他死死盯着激光投影中正在苦苦抵抗的真夜，无以复加的心痛。
　　好不容易的相见，却是要这样眼睁睁看着你受苦吗？我以为自己变强了，结果却还是这样无能为力，这跟以前有什么两样！
　　“赫斯——放我出去！”
　　他拼命拉扯撞击着电笼，不顾电流在身体上留下灼灼烧伤。
　　“给我安静一点！”
　　赫斯不耐地用光刃抽了他一鞭，同时瞟了瞟另一旁一直沉默的轩辕透。
　　轩辕透站起身来，走到亚夜的电笼前，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狂躁的亚夜，半晌冷冷地开口：“真夜不比你逊色，闭上嘴好好看着，待会儿自然会让你们相见的。”
　　说完再也不理会亚夜，转过头盯着激光投影。
　　真夜，乖孩子，让世人看看你的美丽，独一无二的美丽！

　　啊——任务，对了，我是有任务的！
　　真夜停止了颤抖，慢慢松开手抬起头来。
　　澄澈通透的淡琥珀色眸子变成流光溢彩的纯金色，巨大雪白的双翼撕裂沉闷的空气，指尖蓝光迸现的利爪，额前的尖角闪现冰冷的金属光泽。
　　——我的任务就是杀光出现在面前的所有人！

　　孟守呆呆地从掩护身形的土堆后站起身来，无意识地喃喃道：“真夜——真的是你吗？”
　　空气中任何的波动都能清楚地被感知，真夜倏地将头转向孟守的方向，即便是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她仍然能毫不费力地锁定目标。
　　人类？
　　需要被消灭的对象吗？
　　雪白的双翼颤动了一下，舒展开来，身子腾空而起，方向却不是朝着孟守，而是远处黑压压的北约军队。
　　那里散发出的杀气太浓，让她很是不爽。
　　雪白双翅腾空的那一瞬间，就等于是打响了血腥战役的第一枪。
　　史无前例的残酷画面仿佛默片一般在眼前闪现，战斗的喧嚣一点也没传进孟守的耳朵，他的视线里只有那个雪白与鲜红交织的身影，在空中翩跹。
　　仿佛是被上帝抛弃的堕落天使，毫无顾忌地美丽，漫不经心地杀戮。

　　“加百利，如何？这样的战果你可满意？”轩辕透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冷声问道。
　　加百利的头像浮现于虚空。
　　“很不错啊，轩辕，你真是天才！组织也相当满意了，不过，北约此次可是有备而来，只让一个上场，是不是太冒险了？亚夜也等不急了吧？”
　　轩辕透秀美的脸上突然浮现一丝微笑，一反常态地微微颔首：“一切如你所愿，就让组织那些老头子打开眼睛好好看看我给他们献上的这一出华丽戏剧！”

　　亚夜的动作利落迅猛，不同于真夜仿佛舞蹈般的轻盈，他如同黑色的闪电，充满力量及速度。无论多么坚固的合金装备在他面前犹如纸壳，脆弱无比。人类的血肉之躯在这样的力量面前，渺小得如同空气中最微弱的沙尘。
　　大地在鸣动，密集如雨的激光将灰色的天空照得雪亮无比。空中乌云密布，强大的气流吹得云层不停的滚动，排山倒海的云气将天空撕裂了一道口子，黑与白的身影在裂缝处交错，如星辰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