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白》Shuu

8、第 8 章

　　白溪上被吴大叔接到录制场地试音的时候，旁边还围了很多工作人员，有些是为了看看这小孩的水平是不是能达到效果，另一些则纯粹是凑热闹，组内来了小孩子本就会成为焦点的存在。
　　白溪上被要求对着一段视频跟着人物同步念出台词。这种事情对他还非常陌生，所以不由会十分紧张，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他之前已经更详细地了解过这个精灵的角色，前期的声音可能需要装点嫩，甚至捏住一点嗓子，后期这精灵就变成一个反面卧底了，可以放开嗓音，但需要更加准确的情绪控制。
　　吴大叔曾经说过，这些小孩子不是做不到，但没有多少小孩会从小培养这种能力和技巧，所以这方面能用的人并不多，这也意味着如果自己能够掌握这方面的能力并入行的话，起码竞争很少，机会不会缺，所以这次对白溪上来说是很重要的一次入门试验。
　　吴大叔这边的人显然也没有什么和孩童合作配音的经验，也不知道应该是什么样的水平才算达到这个年龄的标准，只能直接用成人的眼光标准来衡量了。
　　“北边的林子有一群会动的食人花，没有女巫的魔法药水你是过不去的。女巫虽然小气，但很喜爱自己的宠物，是一只黑猫，你要……”白溪上虽然之前读过几次稿子，但还是不太适应这种调调和对着屏幕的人物讲话的方式，更别说还有很多人听着自己了，他脊背都僵硬了，只能尽量跟上节奏念流畅。
　　外边的工作人员交谈着：“你们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声音还可以，但是绷太紧，不大自然。”
　　“语气上也不够活泼，有些地方咬字还不清晰。”
　　“小孩子嘛，听说是第一次？或许练习多了会好点。”
　　“有那时间么？我们这组已经拖了挺久的了吧。”
　　白溪上没听见这些，但他这段试完，对自己的表现很也不满意，更知道自己存在很多问题。
　　“你再试几次，就当练习了。”吴大叔虽然也听出不足，有些失望但并不意外这情况，还对他安慰了一番。
　　白溪上感激地点点头，然后在其他人员去工作的时候，自己在旁边练着。
　　可在这方面他似乎并没有出众天赋，只是能够更成熟地控制自己而已，而这并不足以让他能够完美的演绎这个角色的声音。
　　旁边听的人也渐渐摇着头散去了，虽然他们并不想对个小孩子要求什么，但现状就是对方并不能让这部电影变得更好。
　　“吴导，你试也试过了，现在总可以决定了吧，”他们在别处劝说道，“这方面有专业的人士，他们的技术已经足够优秀了，在作品里的效果也很好，真不必非得用小孩。”
　　吴陈卫眼角的皱纹都明显了几分，他并不是个完美主义者，但在电影上，在这件事上，对于自己觉得能够改进的、认为更合适的那些地方，他是非常苛刻的。或许正如他们所说，最后的效果说不定在别人看来反而是专业成人配音演员的效果更好，但对他这个人来说并非如此。即便这样可能过于独断了，可他不想让这个成为自己心中的一个微小的遗憾。
　　“让他再试一试，实在不行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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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段时间后，白溪上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进步，这方面的东西远远比自己之前想的要复杂高深得多。白溪上自己心里也很着急，但他也知道这事情不是急就能成的，着急反而会误事。
　　“这样太局限了……”他突然意识到这里有这么多比他要专业的多的人，或许他们并不支持自己，但也可以试一试向他们寻求帮助，毕竟只凭着自己摸瞎，即便嗓子再怎么练得干哑疼痛，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提高水平进而得到其他人的认可。下定决心后，他便硬着头皮找了旁边几个闲着的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请求他们给予意见。
　　被一个小孩子这么一本正经地礼貌请求，估计谁都不好拒绝。
　　一般完全没经验的小孩子在这事上是很难教的，毕竟连腹部用力这种话小孩子都明白不了，更别说其他的技巧了。虽然觉得这么做有些白费功夫，这些人倒也不会苛难小孩子，耐下心来听白溪上表演了一遍，然后指出不足又给了建议，教他怎么发声用气、怎么把尾音收干净等等。让他们非常舒服、非常有好感的是这小孩态度非常诚恳主动，说话很有条理，也沉得住气，不会急于求成，就像个小大人一样。原本内心有些抱怨的人也渐渐被带入其中认真下来，毕竟谁都有个入行的菜鸟期，他们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道是这副小孩子的身体的可塑性比较好，还是其他人给的指导很到位，同样的台词同样的嗓子，白溪上的配音对比之前简直与之前判若两人。
　　白溪上也总算摸着了一些路子和方向，至少知道该往哪里去努力了。他还发现自己这副身体说话时有某种“惯性”一般的存在，想必就是吴大叔要求的那种小孩的语气和感觉，既然明白了这点，运用起来便容易得多了。
　　吴大叔看手下人员他们聚在小孩旁边围了一圈的模样，自己也不好上去打断。过了一个上午，他也能注意到小孩越来越放开的姿态，声音也渐渐有了成型的调甚至是气场，显然对于刚接触这方面的孩子来说在表现上是十分出色的。
　　有这样意想不到的进展，自己应该也不需要再让白溪上试一遍了，这让他觉得一块大石落了地。
　　又过了一个下午，到了快收工的时候，他才忍不住过去打断道：“好了好了，你们几个先休息一下，也叫你们这小徒弟停下来。”
　　“已经这个时候了？那确实练得有点久了。”
　　“小朋友你不用回家吗？”
　　“可是——”白溪上被打断，便下意识要争一下。
　　“你现在不能练太久，不然嗓子损了可会影响到以后。”
　　这话情理都占，也是事实，白溪上只得缓了下来，他也能感觉到嗓子的不舒服，只是觉得能忍受所以没说罢了。
　　他本来已经慢慢在尝试后面的台词了，精灵变得阴暗的那些部分的台词，需要表达的语气和情感更加丰富，具有更多的层次，这对于小孩子本来十分困难，但这段对于白溪上却反而更容易掌握些，毕竟他的意识是个成年人，装单纯反而不易。
　　一天下来，白溪上已经成了十几个人的“小徒弟”了，他自觉占着年龄的便宜，使得其他人对自己都没有防备心理，所以关系很容易就能拉近。可无论如何，既然受了好意，他也不想让这些人觉得失望。
　　他很开心，不仅仅只是自己能接下这个工作，更因为自己可以受到这么多人的期待并有能力回报，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说起来这个电影的名字好像以前听过……他前世并没有机会看什么电影，只对一些热门的略有耳闻罢了，而《石骑士》这个名字他既然有印象，应该说明知名度会挺广的，可问题在于，他前世肯定不是在小学这个时候听说这电影的，真奇怪……
　　“不知道最后的成果是什么样。”吴大叔自言自语道，还在开着车，他正打算带白溪上去自己家里。因为白溪上的母亲似乎要加班，他自然不放心让一个小孩子晚上独自从不熟的地方大老远回去，若出了事那麻烦就大了，所以还是亲自送回家去更稳当，毕竟还是自己带来的。又因为剧组到白溪上家的这段路，刚好中间可以顺路到自己家，所以干脆带这个小孩到自己家吃个饭然后再送回去。
　　“最后肯定是部好电影。”白溪上这么回答道，即使不清楚前世的那些，在剧组待了一天却能知道这些人在这件事上花费的精力和热情。
　　“那就承你吉言了，如果实现了，到时候给你包个红包怎么样？”吴大叔闻言笑了下。
　　“那大叔你这红包可以准备好了。”白溪上咧开嘴道。他不经意间望向车窗外，却觉得这路好像有些熟悉，不过天色已晚他也不能十分确定，直到吴大叔把车开进了小区——
　　“这个小区是……”
　　这小区就是白溪上昨晚来的地方，也是黄明鸣住的地方。
　　“怎么了？来过这里吗？”吴大叔见白溪上脸上表情惊愕，便问了句。
　　“啊……我有个同学住这里……”
　　“是吗？那真是巧，不过这小区离你那学校比较近，我以后有小孩估计也是去那里的。”
　　白溪上觉得对方说得很有道理，他之前确实没想到这个可能性。不过大叔看起来都差不多三十五了，原来还没有小孩啊……这种隐私家事还是不要多想多问了。
　　吴大叔慢慢将车停在小区的另一头，刚好和黄明鸣他家是在小区完全相反的一南一北两个方向。
　　“怎么，你想去你同学家里坐会儿吗？”吴大叔注意到白溪上眺望着某个方向便问道。
　　“这……改天吧……”白溪上觉得自己现在状态并不好，不仅没什么精神，嗓子说话也不能大声，他不想这样子去见对方，而且过于频繁的唐突打扰可能会招致厌烦。
　　路漫漫其修远兮……
　　见白溪上这么回答，吴大叔便带着他开门进了屋，“那我们先进去吧，吃完赶紧送你回家，现在也不早了。”
　　进了门便有个三十上下的围着围裙的女人过来热情地招呼道：“小朋友你好啊，欢迎，来快进来。”
　　“吴姐姐好，打扰了。”他记得吴大叔说他们夫妻同一个姓来着。
　　对方听了捂嘴笑，一边接过吴大叔的外套挂在衣架上，道：“什么姐姐啊，一把年纪了，来洗手吃饭吧，也不知道做的菜合不合你胃口。”
　　显然吴大叔的妻子对于白溪上的态度更像对待幼儿一样，碗筷都不让白溪上动手，他都还没得及夹菜，碗里便已经满满当当堆满了肉了，他都觉得对方差点直接喂到自己嘴里了……或许大多数母性泛滥的女性都是这样吧……
　　“好辣！”
　　白溪上入口的时候心里一惊。
　　他并不是不能吃辣，只是确实是好几年都没有怎么吃辣了，因为黄明鸣前世胃很不好，所以他会特意避开这块，现在突然吃到这种辛辣，味蕾仿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一样。
　　整桌的菜似乎多多少少都放了点辣椒，似乎也能看出吴姐的性情了……
　　白溪上一边吃一边抬眼看着这里的布置。这个家和黄明鸣家虽然是一个小区，面积也差不多，但装修的感觉和布置显然完全不同。这里很容易就能感觉到这是一个“窝”的感觉，很多各式各样的装饰以及颜色不搭的小摆件，同一个空间，墙上钟摆都挂了不止三个样式，所以整体带着稍许的凌乱和拥挤，却能感受到生活的温暖感，毕竟在一个地方生活久了，东西必定会越积越多的——而不是像黄明鸣家那样，虽然所有东西都不缺，但实在稍显宽敞有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