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华年》梧桐千丈

3、第 3 章

　　（南粤景宁宫）

　　皇后坐在景宁宫的大殿内，品着锦和煮的新茶。她一声哀叹，将手中的茶杯放置在桌上，拂手去了殿外。锦和及众宫女跟随其后。春光一去不复返，百花凋残，皇后心生犹怜，愁眉不展。

　　“公主怎样了？她已经有几日未来我这景宁宫了，少了她，这景宁宫都了无生趣。”皇后对锦和说道。

　　“回皇后娘娘，前几日，公主的婢女出宫置办物品，与老奴走散，至今未归，公主伤心难过，又患了水痘，这才一直未出朝霞宫。”锦和回道。

　　“为何不早说？”皇后怒道。
　　“回皇后娘娘，公主怕娘娘忧心，不让老奴告诉娘娘。”锦和回道。

　　“胡闹！简直胡闹！公主任性也就罢了，锦和也跟着不懂事吗？”皇后大怒。

　　“娘娘教训的是！奴婢知错！”锦和跪拜在皇后面前，俯首作揖道。
　　“快请太医！”皇后对身边的婢女道。
　　皇后又对锦和道：“去朝霞宫！”

　　朝霞宫外，太监及宫女跪拜在殿前：“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殿内，彩儿躺在公主的床上，吓得瑟瑟发抖，连忙将面纱系在脸上。
　　“都平身吧！”皇后对着众宫女道。

　　皇后进入朝霞宫殿内，她走到公主的床榻前，彩儿抖动的更加厉害了。皇后欲将帘子拉开，看看公主。李侍卫挡住皇后，跪拜其面前道：“启禀皇后娘娘，公主说：她脸上长了水痘，无法见人，若被人看到，便撞死在墙上。”

　　“一个小小的侍卫也敢威胁本宫了？”皇后怒道。
　　“属下不敢。”李侍卫俯首作揖道。

　　皇后又对着身边的婢女道：“太医还没到么？”
　　婢女回道：“回娘娘，太医正在殿外候着。”
　　“还不快宣。”皇后怒道。

　　“太医快请！”宫女走向殿外将太医领进殿内道。
　　太医进殿跪拜在皇后跟前道：“臣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太医不必多礼，速为公主诊治吧！”皇后道。

　　彩儿将手臂伸出帘外，她努力抑制着身体的抖动。可身体仍然像打摆子一样抖得厉害，太医将丝帕放在彩儿的手腕上诊脉。

　　太医摸着公主得脉象，神色有些奇怪，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瞪眼。把皇后看得一会儿跟着他皱眉，一会儿瞪眼。
　　“公主可有大碍？”皇后着急的对太医道。
　　太医身体前倾，俯首作揖道：“公主虚火并无大碍，公主乃忧思过重，只需静心养神，吃几日舒肝调气之药便可痊愈。”

　　“本宫这就放心了，有劳太医了。”皇后对太医道。
　　“锦和，你且跟随太医去开方子，命人煎好药送来。”皇后对锦和道。
　　“诺！”锦和随太医走出了殿堂。

　　（北冥墨王府）

　　太子萧瑾年的轿子停在了王府外，他身边的随从随他进入墨王府，随从喊道：“太子殿下到！”
　　王府的婢女跪拜在旁边。
　　墨王从内房出来迎驾，双手作揖道：“拜见皇兄。”
　　太子双手扶住墨王的手臂道：“三弟免礼。”

　　“听闻三弟明日将去南粤迎娶南粤公主，特来道喜。”萧瑾年微笑道。
　　“多谢皇兄！”瑾墨毕恭毕敬的回道。

　　“ 此次迎亲，路途遥远，如若途中遇到危险，可将此信号放出，亮出我的令牌，定有人护你周全。”萧瑾年将手中的信号弹及太子令拿给瑾墨道。

　　瑾墨接过太子手中的信号弹及太子令道：“多谢皇兄关怀！”

　　他看着太子，便回想起了儿时，太子教他读书、习字、射箭、骑马。本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可在那次秋季围猎时，他们中了树林边刺客的埋伏。瑾年受伤，瑾墨为太子挡下了致命的一箭，御林军赶到时，刺客行迹败露，落荒而逃，逃走时，留下了一枚令牌，瑾墨为此昏迷了几天几夜。

　　等到瑾墨醒来，向太子提及令牌之事时，太子唐塞了过去，显然是不愿提起。瑾墨虽依附在太子之下，发展了自己的势力，但他们处事的不同，导致内心总有一道不可触及的结界。

　　几日后，南粤城外，迎亲的队伍，十里红妆。萧瑾墨穿着红色的新郎服，他骑在汗血宝马上，双眉紧锁，忧心忡忡。

　　（南粤皇宫）

　　公主出嫁乃是国之喜事，满城烟花绚如白昼，文武百官带着家眷前来皇宫祝贺，百官宴的餐桌上，山珍海味琳琅满目，大殿上歌舞升平，众人眉笑颜开，举杯畅饮，一片笙歌，不醉不归。

　　宫门外，墨王与迎亲的众人等待着吉时。墨王想着，如若时间被禁锢，今夜的皇宫该是多么美好。刚过子时，宫门打开，他们便浩浩荡荡地进宫迎亲了。

　　皇宫大殿内，墨王与承安入殿。按照南粤的风俗，墨王要向南粤皇帝行跪拜之礼，并呈上北冥盖有玉玺的合婚书，待南粤皇盖上玉玺，墨王便可进入朝霞宫接新娘了。

　　南粤皇帝，将玉玺在红色印泥上蘸了一下，正要往合婚书上盖章，玉玺还未印上，殿外的公公便慌忙地进入大殿中，跪拜在墨王的身后，结结巴巴地说道：“启禀皇上，不-不好了，宫殿各处走水了。”

　　大殿内的百官像热锅中的蚂蚁，急得团团转，纷纷往殿外逃走，南粤皇帝大喊“护驾！”只有四五个御林军将皇帝护送出殿外。墨王跑出殿外，顿时，他不知该救火还是该纵火。他看着有的官员跟着宫人救火，有的官员携家眷逃离皇宫。天空中，信号弹的火光划破了粤都城的安宁，宫外的北冥大军破门而入，场面极其混乱。
　　承安对墨王道：“王爷小心！”

　　黑衣人正指着剑刺向墨王，王爷身体避之不及，手臂还是被刺伤。黑衣人不止一个，承安与墨王激烈地与黑衣人打斗，敌众我寡，他们边打边逃，却误打误地撞逃进了朝霞宫。

　　彩儿吓得往后退。李侍卫见他穿着红色的喜服，便猜想他就是来迎亲的王爷。李侍卫同赵承安打退了其他的黑衣人，将最后一位黑衣人逼进了朝霞宫内。黑衣人寡不敌众，抓住彩儿，将刀架在她脖子上，用人质进行威胁。他见萧瑾墨他们放下兵器，黑衣人扔下彩儿，仓皇而逃，李侍卫便追了出去。赵承安将王爷扶出朝霞宫，墨王在殿外的花园中顿住了，他对赵承安道：“快去救公主。”

　　“王爷怎么办？”赵承安道。
　　“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脱身，三日后，在城外马耳山的凉亭处会合，去救公主！”墨王道。

　　赵承安走后，墨王疼的满头大汗，晕倒在花园的草丛中。

　　彩儿躲在墙角，吓得直哆嗦，北冥的士兵杀入朝霞宫，横眉红眼的见人就砍，彩儿见婢女们一个一个倒在她的面前，士兵举刀欲向她砍去，便被赵承安在他的背后将其一剑刺死。他和彩儿
　　换上了北冥士兵的衣服，他便拉着彩儿的手腕往外跑去，隐藏在军队中。

　　“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两军交战，必有死伤。利箭穿骨，断臂残指。体无完肤，血肉模糊。尸横遍地，山川震怒。风凄凄，云怯怯。烽火连天百草枯。杀戮是统治者的利益熏心，天下苍生，谁无父母？谁无手足？生而为人，未尽其孝，自古征战几人回？老妇望断回家路。沙场枯骨，魂归何处？满地鲜血，染皇都。南粤皇帝与皇后登上城楼，既不能力挽狂澜，苟活已无颜，他俯瞰着北冥将军道：“如若我交出玉玺和国库的钥匙，你会爱护我的子民吗？”

　　林瀚道：“定当护百姓周全。”
　　“如若朕让将士卸下兵器，你可保证优待他们，让他们回家与家人团聚吗？”南粤皇帝又道。

　　林瀚道：“你若投降，定不伤你一兵一卒。”
　　“好！君子既出口，一言九鼎！”南粤皇帝又道。

　　南粤皇帝看着身旁的皇后，他伸手拉着皇后的手道：“你怕么？”
　　皇后笑了笑道：“有陛下在，臣妾什么也不怕，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听风吹雨夜阑干，山河尸遍，目未眠。墨王与李承安穿着北冥士兵的衣服躲在人群中，彩儿望着她们，捂着自己的嘴，流泪满面。她看着南粤的皇帝与皇后牵手纵身从城楼之上一跃而下。混乱中，承安带着彩儿向宫外走去。

　　林瀚对着南粤皇帝和皇后的尸体俯首作揖。对身旁的士兵道：“按君王之礼大葬！”
　　士兵回道：“诺！”

　　林瀚将军让将士们不扰粤都百姓，不辱、不杀粤都战俘，将战俘押入大牢，待他们自愿归顺北冥军再将其放出。男儿流血不流泪，今宵何处梦？天沉沉，晓风残月，一夜亡国痛。

　　北冥的士兵以天为芦，地为席，酣然入梦。墨王在草丛中醒来，轻咳了两声。托着沉重的身体向宫门走去，守宫门的士兵将他拦住，他亮出了墨王的腰牌。士兵收回了手中的长矛。

　　“去，为本王备一匹快马和一身干净的衣服，本王即刻回宫。”墨王对士兵道。
　　守宫门的士兵向另一个士兵使了眼色，那士兵便从宫门外牵入一匹好马，并将一件素色衣服双手奉上。

　　墨王换好衣服，骑上马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