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汤若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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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一案终是告一段落，玄烨的生辰过后，汉臣士气大减，已被打压得无法翻身，满臣们红光满面，趾高气扬。玄烨心中有怒，却无从发泄，自他登基以来，四辅臣之首索尼老谋深算，为人圆滑；辅臣之次苏克萨哈早年因黄白二旗之争得罪了不少黄旗中人，多尔衮失势后转眼投奔黄旗，被索尼等人看不起；辅臣之三遏必隆虽身出名门，为人却缺乏胆识，常常附和鳌拜所言；鳌拜虽为辅臣之末，却因先皇顺治在世时深得信任，渐渐在朝野中树立起威信，玄烨登基后有大将崛起之势。
朝堂之上，鳌拜等人又提及了西洋学说乃西方蛮夷之邪说，不可轻易听信，“洋人在我朝搞了什么教会，宣扬邪论，朝廷应下纸禁止才对。”
玄烨心知他们扳倒了汉臣，又想刁难汤若望等，“皇考在世时，对钦天监颇为信任，至今洋人的历法也没有出过差错，爱卿何必在意呢？”
鳌拜没料到玄烨会如此回答，向前迈了一大步，“皇上此言差矣，放着八旗子弟不用，重用个洋人，这岂不是让天下百姓笑话？” 见玄烨要说话，又道：“先皇让我等四人辅政，便是信任我等，皇上您说呢？”
玄烨心中更怒，鳌拜仗着自己军功显赫，傲慢自大，此时竟敢对他出语不敬，可又无法当着众臣发火，只得笑道：“此事从长计议可好？”
索尼洞察玄烨心思，上前道：“是啊，鳌大人，从长计议吧。”
鳌拜无奈，只得吞声。
晚上玄烨到丽景轩时，心中还想着此事，有些心不在焉。“三哥哥，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吖！” 桐珊放下手中的瓷碗，好不容易钮钴禄格格走了，可以不顾及礼数的和三哥哥说话了，他却走神！
玄烨回了神，“妹妹说什么？三哥哥没听清。”
桐珊跑到他身前，“哎呀我说最近好热呢，好热！”
玄烨笑了，热？话里有话，还不直说，那他也不说，“是啊，快入夏了，很热。”
桐珊皱眉，其实是她的心开始躁动，想出宫去玩儿。晚霞为她又添了一碗蜜水，笑道：“皇上，您不知道，格格这几天每日都朝着要吃文记的杏仁奶乳。”
“原来是我们的小馋猫馋了，” 玄烨笑，“ 三哥哥一会儿吩咐御膳房给你做些来，不就得了？”
“那怎么一样呢？就是做不出那个味儿嘛！” 见玄烨还是没反应，桐珊摇着他胳膊，“三哥哥，带我出去吃吧，好不好？”
呵呵，原来是这么个打算，是憋闷了，玄烨故意板起脸：“不行，桐珊对吃这么挑剔，那怎么对自己的字就没有这样的觉悟呢？”
好啊，在这儿等着她呢？“那我练了啊，可就是练不出嘛。”
“是你没有用心练吧，昨儿个抽空看着你写，写不了十个字，不是渴了要喝水，就是要看阿白，哼哼。”
被揭穿了！桐珊低下头，嘟囔着：“反正就是不喜欢嘛。”
玄烨拉起桐珊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准备连哄带骗：“桐珊，你看看端敏姐姐她们，都是刻苦练习过来的，前些日子的东珠姐姐，难道她们都是天生的吗？起码你该琴棋书画也挑一样，到时候你阿玛看到你在宫里什么也没学会，埋怨三哥哥怎么办？”
“那三哥哥也说了吖，东珠姐姐弹琴弹得好，我再练也比不过她，下棋要好久都不能动呢，写字我是真的写不好，那我从明天开始练习画画儿吧。”
玄烨听后满意，“这才是三哥哥的好妹妹。”
“嘿嘿，那三哥哥带我出去玩儿吧！”
玄烨嗤笑，早该知道她不会那么乖。“你刚才不是还嫌热呢吗？出宫玩儿就不热了？” 又指着趴在一旁的小懒狗阿白，“看，阿白都不动了，你的精神头还那么大。”
桐珊咽下一大口蜜水，“那咱们晚上去不就凉快了吗？好不好？” 见玄烨戏谑地看着她，桐珊只得再讨好道：“ 三哥哥，我知道你带曹寅偷偷出去过呢，把我也带上吧，我保证不惹事。”
一旁的曹寅忍不住插了一句：“格格，皇上是干正事去了。”
桐珊对曹寅并没有什么看法，只在前两天还对鄂伦岱没做玄烨的侍读有些介怀，“可是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做正事啊。我多乖啊！”
玄烨哭笑不得，她乖？还能说出口？“曹寅你看，这就是我们桐珊耍赖的本事。”
“才没有呢！曹寅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未等曹寅开口，玄烨严肃地回答：“不行，你是女孩子。” 真把她伤了碰了，怎么和天上的额娘交代，也无法和自己交代，他可是要一直保护她的。
桐珊只知道又被驳回了，这次真的撅嘴了：“女孩子怎么了？皇祖母常说我们满家女儿，不让须眉！”
这次玄烨只说了四个字，带着厉色，“不许胡闹！”
见真的不行，桐珊不言语了，走到一边抱起打盹的阿白，不和玄烨说话。孙嬷嬷劝道：“皇上，格格年岁小，不懂事，就是贪玩儿了点，您别生气。”
玄烨怎会和她真生气？摆了摆手表示无意。
晚霞走到桐珊身边儿，“好了，格格，皇上这不是为了您好吗，刚才还让厨子给您带了炒红果呢。”
曹寅开口道：“皇上，格格，不如这样，多带几个侍卫，专门保护格格，只出去一个时辰，若是有风吹草动，咱们马上回宫。”
玄烨见桐珊眼带希冀的看着他，着实有些不忍，她在宫里大半年也没出去过，算了，让她一次吧。
“好吧，下不为例。”
桐珊冲过来抱住玄烨，“我就知道三哥哥最疼我了，三哥哥最好了，我最喜欢三哥哥了！” 又拿来那碗炒红果，“全都给三哥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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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玄烨带着曹寅和桐珊上马车直出了东华门，后面掩护着十来个大内高手。他们虽换了平常衣裳，但从衣着上仍能一眼看出几人非富即贵。曹寅扮作奴仆，玄烨和桐珊是兄妹，侍卫们穿插在人群中，分毫不敢懈怠。
虽已是晚上，前门大街的闹市儿却依然红火，河间驴肉馆子、元记饺子馆、钱塘茶坊，小二们在店前迎客吆喝。成衣铺子、庚记糕点、第一书局、金家兵器……各种小店林立在闹市两边，还有沿街支摊做小本买卖的，女儿家用的胭脂水粉、耳坠子，小孩子玩儿的拨浪鼓、鸡毛毽子，主妇日常用的扫把、碗筷，更有算命先生摆摊儿为人们卜凶吉。
桐珊在宫内憋了好几个月，可撒开了欢儿，由于小手被玄烨牢牢抓着，只能使劲拽着玄烨往她感兴趣的铺子走。
走到算命摊儿前，桐珊好奇，迟疑了两部，算命先生冲着玄烨道：“公子天庭饱满，天仓开阔，眉顺色浓，必定非富即贵，将来可大展宏图。”
桐珊骄傲了，道：“那当然了，我哥哥可不是一般人。” 算命先生又笑：“小姑娘天生贵气逼人，他日所嫁之人也定非等闲之辈，可帮助夫君……” 那先生用口型说了四个字“君临天下”，只玄烨看懂了，心中大惊，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一介草夫，靠看相为生而已。公子放心，全当游戏。”
玄烨心中警觉，给曹寅使了个眼色，掏了一定碎银子，带了桐珊离开。
“三哥哥我想吃这个！” 桐珊指着“文记”小吃铺子，玄烨了然这里有她要吃的杏仁奶乳。
店不大，他们三人挑了靠窗子的一桌坐下，随后的侍卫在不远处也落了坐。店家速度很快，上了三碗杏仁奶乳，桐珊吃得一脸幸福，眯着眼睛，一个劲儿喊着“好吃，好吃。”
曹寅也道：“格格，这也太好吃了，甜，还不腻，凉凉的。” 桐珊这个骄傲，她介绍的，能错吗？
“确实不错，我们的小馋猫在吃上是真不含糊。”玄烨笑着打趣。
桐珊心里美滋滋儿的，所以应该多带她出来玩儿啊！“嘿嘿，哥，带我出来没错的，以后还有更好的呢！”曹寅不知从何时起也倒戈了，连连点头。
几人出了小店，沿街又逛了逛，前方出现了两个洋人，相比大清子民的“金钱鼠尾”，洋人的金黄卷发实在惹眼。桐珊盯着人家使劲看，洋人果然很高，眼睛还是蓝色的，胡子好长，穿的衣服也怪异，领子居然是卷边的，还外翻？鞋子就更怪了，居然已经到了膝盖处。玄烨见她那副样子，笑：“桐珊，不得无礼。”
桐珊这才收回视线，不好意思地低了头，那两个洋人注意到前方一个小姑娘在盯着他们看，在古老的东方国度里，他们自下船就被人盯着看过不知道多少次，早已习惯，便冲着桐珊弯腰行礼——这种礼节当然桐珊也没有见过，不知道如何回礼，只得笑着点头。
待那两个洋人过去后，桐珊问玄烨：“他们是哪个国家的？他们的头发为什么和我们不同？他们为什么穿的那样怪？他们是不是也说我们说的话？是不是也写我们的文字？他们为什么那样行礼呢？”
这样多的问题，把玄烨一下也问住了，他虽然也有和汤玛法交谈过，了解过西方文明，可要让他系统地讲解，也是困难的。“桐珊想知道么？那还是要问汤玛法了。今天太晚了，过几日，三哥哥带你去教堂。正好有要事与玛法商量。”
那就是可以出宫了？桐珊连连点头，乖乖跟玄烨回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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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晌午，玄烨下了学，便带着桐珊、曹寅去了宣武门的天主教堂。下了马车，桐珊便对这他国风情的建筑充满好奇，拉着玄烨往里跑。教堂里空荡荡的，桐珊摸摸这里，碰碰那里，看到正中的十字架的样子又问：“这是什么？”
一个年迈的老者从北侧旁门走入，用蹩脚的中文答道：“这是主基督耶稣的受难标志，是我们基督教会的象征。以耶稣为中心，是生命的救赎。” 见桐珊摇头皱眉，笑：“格格若是有兴趣，我可以讲给你听。”
玄烨走向老者，“汤玛法，今日没打招呼前来叨扰，还望您见谅。” 汤若望笑，带他们走向西侧起居室，“皇上客气了，我没有上前迎接，请您恕罪。”
落座后，桐珊见到有一本很厚的书摆在立着的支架上，好奇上前想翻翻看，“玛法，我可以看看吗？” 汤若望笑道：“当然，格格请便。”
桐珊翻开，见全是洋文，一个字也识不得，不禁气馁，“不懂。” 玄烨大笑，“玛法，那可是英文？” 汤若望点头，“嗯，格格所翻的是我们基督教会的圣典，圣经，原为希伯来文，臣奉葡萄牙耶稣教会所派来贵国之时，为了传播教义，带来的是英格兰人约翰•威克里夫所翻译的版本。”
“乱了乱了，玛法说慢一点。”桐珊着急道，“玛法，那您是英格兰人吗？”玄烨道：“玛法是德意志人。”
汤若望给他们详细讲了欧洲的地理，讲了那里人们的生活，听得桐珊向往之至。汤若望又给讲了李尔王的故事，“年老的李尔王情绪低落，希望把国土分给他的三个女儿。在分封的时候，他让每个女儿都说说对他的爱戴，借此安慰自己的心。大女儿和二女儿竭尽全力的赞美国王，只有第三个女儿考妮狄娅因表达了自己的朴实而真挚感情被李尔驱逐……”
桐珊听着，又提了很多问题，汤若望都一一回答，时间过去的太快，桐珊意犹未尽于西洋历史和文化时，日头就要落山了。玄烨不得不说：“桐珊，不早了，我们走吧，喜欢西洋文化，以后可以常来汤玛法这里。以前皇阿玛在世时，最是看重汤玛法的。”
“可是都很久很久才能出宫一次啊。”桐珊失望，“我还想学西洋文字呢。”
汤若望很是开怀，“皇上，小格格天资聪颖，思维非常缜密，一环套一环，从她提的那些问题，有的臣也没想过呢。臣相信小格格若是能好好利用这份天资，让她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发展，日后定能用不同的视角为皇上出谋解忧。” 又看着桐珊真诚地说：“小格格若是想学习西洋文字，这也不难，在欧洲的西部，英文非常流行，我现在就可以给您写出英文的二十六个字母，您回去可以临摹，下次有机会我可以教您读。”
桐珊简直不敢相信，真的吗？这样她就可以学习洋文了！这在宫里她可是第一个呢！“可以吗？” 她跑到玄烨身边，期待地看着他。
玄烨自身并不是太认同汤若望的看法，毕竟桐珊的中文写得着实不太好。但看到桐珊眼里的小火苗，又不忍心浇她冷水，“好吧，妹妹尽力而为吧。此事不要大肆声张。”
汤若望认真地写了一篇字母，又送了桐珊一支羽毛笔和特制的墨水，教了她使用的方法。“好棒，玛法，这个要比用毛笔写简单的多呢。”
挥别了汤若望，几人坐在马车上准备回宫。玄烨对那支羽毛笔也很好奇，叮嘱桐珊要好好练习。“放心吧三哥哥，我要是喜欢，一定会做好的。” 曹寅道：“皇上，奴才觉得格格这次是下了决心了。” 玄烨见桐珊如此信誓旦旦，也便随她去了，她开心，更为重要些。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汤若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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