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赫舍里·芳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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钮钴禄•东珠的到来使这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的紫禁城起了一丝波动。要说因她而改变了什么，那到没有；要说毫无干系，也实则未然。
玄烨每天到慈宁宫去给布木布泰请安，必会遇见钮钴禄•东珠在前伺候着；每天晚上去找桐珊，五天里有三天也会碰到东珠在串门。
东珠本人八面玲珑，把太皇太后和一群太妃哄得天天合不拢嘴，苏茉儿连连称赞，小格格们也喜欢她。宫婢们见了东珠比亲主子还亲，谁不知道这是太皇太后的心头肉？奴才们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把她的存在当成了必然，仿佛她根本不是暂住在宫里，一直就是这里的主子。甚至还能听到些关于立后的传言。
桐珊对此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因为布木布泰居然没有让东珠来教她练琴，她和东珠之间的交情也仅限于每天傍晚的浅谈，虽然她很讨厌她在三哥哥来找她玩儿的时候出现！
三月初十这日上午，桐珊见天气晴好，忽地来了兴致，昨儿个听小弓子说御花园里的西府海棠开了，便带着晚霞去了御花园，但见那片西府海棠开得正好，有如明霞，迎风俏丽，桐珊贴上身去闻，竟是香的。“嬷嬷，彩霞，这花儿好香呢！我想摘几朵！”
却闻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傻妹妹，这一片海棠里，可只有西府海棠明艳且香，你要是摘了，不怕皇祖母斥责不成？”
桐珊未转身，知晓是端敏格格，顺手只采了一朵，“那我只摘一朵，端敏姐姐，你闻闻呀，” 说着，向端敏奔去，却见柔嘉和恭悫两人也在，更是兴奋，喊了一声“柔嘉姐姐！”，便抱住了柔嘉，逗得众人皆笑，恭悫故意板起脸，“好啊，佟妹妹，见着她二人这样亲热，那你心里是不是没有我啊？”
“嘿嘿，那我把这海棠送恭悫姐姐，不给她们，可好？”桐珊扬起小脸儿，知道恭悫并未真怒，又问：“姐姐们怎么今日凑到一起了呢？”
四人中柔嘉年纪稍大，道：“是呢，差点儿忘了，佟妹妹，今日有贵客来了，皇祖母差人去丽景轩，听闻你来御花园，便让我三人寻你后一同去慈宁宫。我们快走吧。”
又有贵客？桐珊跟着几个姐姐，看来来头不小，把宫里的格格都集齐了呢。
到了慈宁宫，小太监高声报道：“柔嘉格格，端敏格格，恭悫格格，佟格格四位格格到。”
四人福身给布木布泰请安后，发现今儿个好不热闹，除了上次的遏必隆伯伯的福晋，连自己的玛玛也来了，还带了鄂伦岱。桐珊激动得直想要冲过去，被佟氏福晋用眼神制止了。还有好几张新面孔，估计也是哪家的福晋，也有几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子。
布木布泰含笑地看着众人，“皇上下了朝正在上课呢，咱们先等等，说说话儿。” 又看向苏麻喇姑，“瞧我这记性，苏茉尔，昨儿个内务府刚进上来的雨前龙井，给我们大伙儿尝尝。”
待苏麻喇姑福身出去后，布木布泰冲着右手边的一贵妇道：“说道内务府，哀家可想起来了，这就是明珠的大小子吧？多大了？” 桐珊偷着抬眼望去，果真一个看似和玄烨年岁差不多的少年站在那贵妇身后。
那贵妇起身回话儿，“回太皇太后的话，正是，和咱们万岁爷同年，腊月生的，乳名儿叫冬郎。”
布木布泰开怀，“嗯，长得一表人才的，过来给哀家看看。” 那少年上前几步，单膝跪倒在地：“成德给太皇太后请安，恭祝太皇太后金安。”
布木布泰点头，“好孩子，成德，纳兰成德，成才立德。好名字。”
言语间，院外通报：“万岁爷到，二阿哥到，东珠格格到。”
行过礼后，落了坐，玄烨坐到了布木布泰身侧，东珠站在了自己额娘的身后。布木布泰道：“人总算齐了，玄烨孝顺，不愿操办生辰，今儿个热闹热闹，也算了了哀家一桩心事。”
玄烨笑答：“谢皇祖母，您高兴了，孙儿自然就高兴。刚碰到东珠格格就一块儿过来了，进来才知道这么热闹。” 说着，眼光扫到了桐珊一侧，发现她正用眼神和鄂伦岱交流着，“看来，今儿个表妹也是高兴，瞧把她急的。”
佟氏福晋微皱起眉，嘴角却满是笑意道：“桐珊，不得没规矩。” 又抬眼望向玄烨，“皇上还不知道她那个性子？玩儿起来，疯着呢。”
布木布泰也是笑：“丫头年纪小，性子开朗是好事儿，和咱们宫里的几个格格处得好着呢。” 佟氏福晋捂嘴笑，“太皇太后谬赏了，她啊，就是小孩子心性，”话锋一转，眼神转向钮钴禄氏母女，“要是有遏必隆大人家的掌珠一半儿沉稳，我就踏实了。”
此时，宫女将茶盏奉上，一旁的苏茉尔边伺候着边说：“呵呵，福晋您不知道，我们格格是打心眼儿里疼东珠格格呢，跟奴婢耳边不知说了多少次，越看越欢喜！”
佟氏福晋一愣，随即道：“嬷嬷说的是，素闻格格琴弹得好，今日一见，模样也是万里挑一，不仅是太皇太后，谁看着不得欢喜呢？”
东珠在侧忙把头低下，桐珊上眼一看，她今日穿了水红色旗装，水蓝色的坎肩上并无过多修饰，只几朵海棠点缀，果真如那西府海棠一般，明而不艳，娇而不媚。
桐珊在一旁听得憋屈，好吧，居然比柔嘉姐姐还没，居然连自己的玛玛也说她好？刚才三哥哥还和她一起进来，不高兴，不高兴！
遏必隆福晋却说：“我们东珠哪里比的上索大人家的孙女呢，这京城里谁不知道她是第一才女？”
“嗯，哀家也听说了，怎么没把她带来呢？” 布木布泰问道。“劳太皇太后惦记了，芳仪前几日身子不爽，怕把病气传入宫中。”
布木布泰抿了口茶，点了头，“过几日皇帝生日，定要带她进宫让哀家瞧瞧。”又转向玄烨，“孙儿，前些日子哀家和陈子端商议过了，他也同意给你找个侍读。过几日你就生日了，稍后咱们就把这事儿给定下来。刚才哀家大致也瞅了瞅，你也看看。”
说着，几个男孩子便跪倒在地，桐珊张大了嘴，鄂伦岱也在这儿？就他那点墨水，她最了解了，难道说自己在宫里这几年他大有长进？要是鄂伦岱能留在宫里就太好了，这样他最亲的两个哥哥就都在身边了呢！
“奴才纳兰成德、鄂伦岱、曹寅恭祝皇上圣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玄烨点头，“平身吧。” 鄂伦岱他已经认识了，也从桐珊口中了解得够多了。曹寅他也知道，是自己乳母的儿子。纳兰他更是有所耳闻，早就听闻他读书过目成诵。
至此，玄烨心中已有人选，不过怕是桐珊要失望了。
稍晚时候，布木布泰与玄烨单独谈话，特意问了侍读人选的问题，玄烨与她看法一致，若是要了佟家的鄂伦岱，无疑会招致不满，两个慈和太后的外甥都养在宫里；而明珠家的纳兰成德，聪颖过人，皇帝的侍读不需要太大智慧，忠心就是最大的原则；剩下的曹寅虽年纪也稍小一些，但却是玄烨乳母的独子，两人也算是共通之处，最合适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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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到了三月十五，玄烨的生辰。这几年宫内连续阴霾，从孝献皇后、到先帝顺治再到慈和太后，虽然这次布木布泰令人操办，可玄烨其实心中并不开心。自己的生日，爹娘却已仙去，便要求还是从简，在晚上在慈宁宫花园摆了三四桌，除了宫里的太妃、阿哥格格们，也请了些大臣家里年纪相当的孩子们。玄烨和布木布泰、仁宪太后及几位太妃坐在了主桌。
一番客套过后，布木布泰似想起了什么，一脸笑容，瞅向东珠，“东珠啊，今儿你是忘了什么吧？早就听闻你琴弹得好，快给我们来一曲儿。”
东珠起身，“老祖宗，奴婢哪里比的上几位格格呢？” 话虽如此，却缓步走到了早已被抬上来的琴前，“那奴婢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弹得不好，老祖宗、太后太妃、各位阿哥格格们不要见笑呀。”
才见她今日穿了鹅卵青色的汉家女儿衣裳，只领口有姜黄色两条带状线条，同色蝴蝶结束腰，头发在额顶处盘起，留两屡青丝侧方垂下，杏目低垂，纤纤素手拨弄与琴弦之上，瞬间琴音四溅，萦绕不绝于耳。似是金戈铁马般气势如虹，一会儿又似山间清泉般流水淙淙，一曲终了之时，空留余音袅袅。
桐珊听着，虽自己不懂音律，也知这种水平自己是难以达到的，跟着大伙儿一起可劲儿鼓掌，第一次也佩服起了这钮钴禄•东珠。
“东珠献丑了。” 说罢，款款福身，退下身去。
太皇太后和仁宪太后大肆称赞，“咱们钮钴禄格格，可着我大清，也找不出几个能超去的人了。”
“老祖宗……” 东珠落座后一脸羞怯，“您啊，是没见过赫舍里姐姐呢，不知比奴婢强多少倍呢。”
布木布泰大喜：“瞧瞧，哀家这一上岁数，记性都不好了。东珠别谦虚，好就是好。不过哀家到也真想见见索尼的孙女儿呢！”
几个小格格小阿哥已经被东珠的琴技折服了，忽闻竟还有比她通透的人儿，更是期待，连玄烨也开口：“皇祖母，连东珠格格都夸的人，必定不同凡响。”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奴婢赫舍里•芳仪见过太皇太后、太后、皇上，恭祝太皇太后、太后、皇上金安。” 只见眼前出现一少女，不同于东珠那般婀娜，也不似柔嘉的温婉，却让人无法移开双目，只有十来岁，却端庄尔雅，举手投足间忽然天成的气质，银红色的旗装雍容而不造作，眉目间宛转而不轻佻。
“瞧瞧，这真是我们大清的另一大美女，今年多大了？”仁宪太后一见，便打心眼儿里喜欢赫舍里，不比东珠的少一分。
“回太后的话儿，奴婢顺治十年腊月生。”答语间，目不斜视，处之泰然。
一旁的布木布泰也看着欢喜，道：“好孩子，赫舍里家功勋显赫，乃我大清第一功臣，索尼身体可好？近来哀家听闻他屡有不爽啊。”
芳仪浅笑，“劳烦老祖宗惦记，近来好多了，老人家年纪大了，不免有个风寒暑气的。”
桐珊在旁不禁佩服起了这赫舍里，看起来比东珠还要有派头！连玄烨也问了话：“听闻格格写一首好字，对对子也是不输给男子。”
赫舍里抬头对视玄烨，“市井贸然之说罢了，皇上切勿当真。” 随即又把头低下。
玄烨来了兴致，道：“格格不必谦虚。朕来对上，你来对下，如何？”
赫舍里点头，“那奴婢也恭敬不如从命。”
“好！格格请听：把古往今来，重头说起。”
赫舍里眼中流光一转：“将悲欢离合，再续从头。”
玄烨听后心中开怀：“好，好！格格巾帼不让须眉，朕敬你一杯！格格，请。” 赫舍里坐下后，亦对玄烨举杯：“皇上，请！”
布木布泰见此，笑道：“咱们满家儿女就该豪放些，好，哀家敬在座所有人一杯，愿我大清万福！”
“大清万福！”
以茶代酒的端敏几人，见此情景，心中不免狐疑，因和桐珊关系好，笑着打趣：“桐珊，看见没？以后可有人和你抢你的三哥哥咯！”
桐珊正吃着眼前的芝麻酥糖，黏黏的，甜甜的，听了这话不明所以：“什么？谁呀？怎么抢？”
恭悫笑道：“傻丫头，没人和你抢，那若是皇上日后成亲了呢？”
这回桐珊总算听懂了，虽然还不是太懂究竟成亲的意义何在，也赶忙放下了手里的酥糖，她哪里想过这些呢？她的世界里，皇上永远是她的三哥哥吖！“成亲？可就算三哥哥成亲了，也是我的三哥哥吖。”
柔嘉见桐珊如此情景，道：“好了，她刚几岁，哪里懂这些，你们俩也是，不要乱说，皇祖母知道了，定会生气的。”
“柔嘉姐姐，敏姐姐的意思是不是三哥哥如果成亲了，就不要桐珊了吖？”
说到这，桐珊有些慌，眼里露出焦急，抓住了柔嘉的胳膊。
柔嘉一下子也有些不知所措，虽然年长些，可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不会，怎么可能呢，好妹妹，皇上那么疼你，怎么会不要你了呢，谁也不能欺负你的。”
见自己最喜欢的柔嘉姐姐这样说，她才放下心，“嗯！” 又拿起那酥糖，可为什么觉得没有刚才吃的甜呢？抬头看看三哥哥，玄烨正在和仁宪太后说这话，仿佛感受到了注视，转头看到桐珊皱着小眉头看他，有些好笑，叫来小弓子耳语两句，对着桐珊一笑。
小弓子给桐珊端去一盘炒红果，“格格，皇上特意让奴才给您上的，厨子新研究出的，不过皇上说了，可不能吃太多，不然嗓子疼。”
桐珊看着眼前令人垂涎的炒红果，用汤匙沾了一点儿甜水，舌尖传来甜甜的味道，嗯，她就知道，三哥哥对她最好了！随即冲着玄烨大展笑颜，玄烨被她逗得也是大笑，小丫头，真容易满足！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赫舍里·芳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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