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乍起》十月暮

4、风乍起（四）

　　幸福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还有一个月就到年底了，本来是休息日，苏谨言约了顾知远陪她逛超市买年货，苏谨言总是很享受这种烟火气的生活。准备出发的时候，却接到了老板的电话，让她立刻回事务所，苏谨言心里老大不情愿，难得顾知远不用加班，可她却得回事务所了，顾知远看着苏谨言纠结的表情，失笑着捏捏她的鼻子：“看你这表情，搞得像要英勇就义一样，今天去不了，还有下一次，我送你去事务所，今天晚上的值班我看能不能调一下，争取晚上陪你吃饭。”“那好，你等着我啊。”苏谨言挽住顾知远的手臂。

　　到了事务所，才知道为什么非得把她叫过来，来了个大客户，说是要他们老板推荐一个法律顾问，老板首先就想到了她。本市数一数二的正阳公司因为业务扩展，原有的法律顾问人手不够，而他们事务所在整个业界都是很有名气的，自然这个名额也就属于他们事务所了。关于这个公司的董事长，其实苏谨言也有所耳闻，不过也只是传闻，也许并不能真的作数，颇有几分传奇色彩。曾经听接手过他们公司案件的前辈说过，现任董事长叫程少谦，是老董事长的亲侄子，小学结束就被叔叔送到国外深造，但他回国第一件事却是把自己的亲叔叔赶下了台，所以大家都传他就是一头白眼狼，忘恩负义，又狠绝。

　　老板把她介绍给了正阳的郭经理，郭经理彬彬有礼，说话十分客气，开口闭口总是苏小姐，跟这样的人谈事，简洁高效又让人身心愉悦。

　　谈好了相关事宜，天已经擦黑了，到了楼下，苏谨言正想打电话给顾知远，约他吃晚饭，一抬头就看到了坐在楼下大厅看医学刊物的顾知远，他总是这样，医学杂志随身带，只要有空就拿出来看。苏谨言就这样看着顾知远，他正埋首于眼前的杂志，眉头微微皱起，可挡不住眉眼间的清明，他有时会抿嘴，就会露出左颊的酒窝，与他身上的书卷气极为相配。苏谨言就这样看着他，觉得自己整个人生都是亮的。顾知远翻页的时候余光瞄到了苏谨言，随即合上书，过来拉住她的手：“下来怎么不叫我，傻站着干嘛？”“你怎么没走啊？你要等我去我办公室嘛。”顾知远看着她，笑了笑：“影响不好。”

　　跟郭经理碰面的第二天，苏谨言也就开始着手正阳的法律事务。九点钟她就开车前往正阳。到了正阳地下停车场，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苏谨言低头去找手机的时候，没有留意到从前面车上下来的人，等到发现他，紧急踩煞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到一声闷响，已然是撞上去了。幸好苏谨言在停车场这种地方一向开得不会太快，应该不至于太严重。

　　苏谨言急忙停下车，这才看见是两个人，地上躺着一个，旁边还站着一个。苏谨言连声表示歉意：“实在对不起，是我开车没注意到你们，请问你伤到哪儿了吗？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是我的问题，真抱歉。” 苏谨言着急的时候就会微微抿着嘴唇。“没事，一点皮外伤。”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已经坐起来，并且试图站起来，不过从他脸上的表情看来，应该也不只是皮外伤这么简单，苏谨言的歉意更加加重了几分，“我打个电话，马上送你去医院。”苏谨言拨通了郭经理的电话，“郭经理，你好，我是苏谨言，实在不好意思，我这边出了点状况，我下午再来可以吗？”苏谨言刚挂掉电话，就听到站着的那个人问她：“你是去正阳？”苏谨言闻言抬头看向他，刚刚光顾着去看地上躺的那个人了。饶是心中只有顾知远，平时对其他男性几乎可以视而不见的苏谨言，也不得不承认，对面的这个人真的是很英俊了，他的英俊不同于顾知远的书生气，外貌虽文雅儒秀，但目光锐利，眉眼之间让人很有压迫感，不过声音很有特色，低沉的嗓音，叫人听着很安定。苏谨言点点头：“我叫苏谨言，今天第一次来，没想到就不小心撞到你们了，实在很抱歉。”苏谨言再一次表示了歉意。那人闻言向她脸上扫了一眼，“你先去公司，这边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们自己处理。”“可是…”苏谨言话还没说完，刚刚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开口了：“这位是正阳程董事长。”苏谨言只觉得脸微微发烧，还没有正式工作就撞到了董事长，真是无地自容了。程少谦倒像是看穿了她的窘迫，“去跟郭经理了解一下公司情况，这边的事不用管了。”董事长一再这样说，她也不好坚持，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一再说抱歉，也只能离开了。

　　她刚刚撞到的那个是周至，是程少谦的司机兼保镖，跟了程少谦有不少年头了，和程少谦又差不多年纪，所以有时跟程少谦说话就比较随意，不会一板一眼。看着苏谨言离开，周至不由得跟程少谦感叹：“少谦哥，今天运气真好，被这么漂亮一美女给撞了，而且还跟我们是一个公司的，以后可有眼福了。”他看着苏谨言的车离去的方向，还啧啧赞叹个不停。程少谦嗤笑：“你是被撞傻了吧，被撞还运气好。我让何清开车送你去医院，看着样子伤得不算轻。”程少谦语气一如往常，只是看着苏谨言离去的方向，目光如剑。

　　苏谨言今天来并没有什么具体的事务，就是了解一下公司的情况，以及目前为止出现过的法律问题。到了中午也就结束了，郭经理很客气地邀请她在公司饭厅吃了午餐，苏谨言扫视了一眼餐厅，再看看郭经理给她端过来的饭菜，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不由心里感慨：大公司就是不一样，完全不存在大家经常抱怨的食堂脏乱差，饭菜难吃的问题。郭经理为人很随和，跟她随意聊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在我们公司做事其实挺顺心的，人际关系并没有许多家族企业复杂，内耗也少，工作环境你也看到了，最起码算得上舒心了。我今天以汤带酒，预祝我们以后合作顺利。”说着真的端起了汤碗，苏谨言看着郭经理端着汤这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禁被逗笑了，抬起嘴角，也有样学样端起汤碗：“谢谢郭经理，还请多多指教。”说完两人颇有古时侠客豪迈的气概，一饮而尽。

　　“郭经理，你就拿菜汤招待我们的新同事啊？”苏谨言循声望去，一身黑色套装包裹着修长有致的身材，妆容很精致，看样子在这个公司应该也不只是普通员工，苏谨言正在揣度来人的身份，她已经向苏谨言伸出了手：“这位想必就是苏律师吧？”能够猜到她是谁，看来对公司的事务很熟悉，知道郭经理今天的工作安排。苏谨言也站了起来，伸出手，微笑致意：“你好，我是苏谨言。”“我是程董的秘书，何清。”郭经理抬手看看表：“你怎么到现在才来吃饭，都快过饭点了，程董又加班了吗？”何清无奈地笑笑：“嗯，早上的资料没看完，这会儿还在看呢，让我先下来吃饭。”“你去看看还有什么菜，我们吃完了，就先走了。”郭经理起身说道。

　　苏谨言看着时间，本想约林一出来一起逛逛商场，简单盘算了一下，还是作罢，估计她们刚进去就得出来了，苏谨言干脆直接开车回了事务所，直奔茶水间，端着咖啡回到办公室刚坐下，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韩主任身后跟着一个大学生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小苏啊，这是来我们事务所实习的赵奕欢，就麻烦你多带着她点儿啊。”他又把头看向赵奕欢：“小赵，跟着苏律师好好学习，她可是我们事务所的得力干将，你跟着她，收获肯定不会少。”赵奕欢连连点头，只是还有些拘谨：“苏律师，请您多多指教，给您添麻烦了。”毕竟是刚出校门的孩子，说完还朝苏谨言鞠了一躬。“哪里的话，我们是互相学习。”苏谨言对着这么实在的后辈，心里生出了好感。

　　赵奕欢的工作能力跟她憨厚的外在完全不成正比，对于她的悟性，苏谨言觉得可以用惊艳二字来形容，有天赋，又肯吃苦。“苏律师，这是长河集团案件的相关资料。”苏谨言看着赵奕欢递过来的厚厚一沓已经分门别类收好的资料，眼里露出了赞许的神色，由衷地说：“奕欢，你这么刻苦，又聪明，将来一定能有自己的一番天地。”赵奕欢能感觉到苏谨言一直以来对她的善意，但直接叫她的名字，这还是头一回，她感激地看向苏谨言，诚恳地说：“苏律师，谢谢您，谢谢您对我的照顾和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