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乍起》十月暮

2、风乍起（二）

　　从医院出来，苏谨言没有走城市大道，而是左拐进了一条小路，这还是上次误打误撞找到的。路上行人很少，两边都是住家，院子里一树一树的枫叶已经转红，一阵阵桂花的浓郁的香气从开着的车窗涌进来，隐隐约约传来不知谁家孩子练习钢琴的声音，断断续续，结结巴巴，苏谨言车开得缓慢，只觉得真是岁月静好。

　　她到了事务所的时候，大家短暂的午休也都结束，准备继续战斗。苏谨言毕业了就到了这家律师事务所，她专业素养很高，还在研二的时候，导师就把她推荐给了这所事务所的老板，也就是导师的堂弟。苏谨言最终决定到这个事务所还有一个原因，她大学兼研究生的师姐林一也在这儿，她们一直很要好，苏谨言上学时，学业上、生活上有困惑的时候，师姐都会为她指点迷津。师姐通透又豁达，简直是苏谨言的偶像。

　　苏谨言先去茶水间泡了杯咖啡，她有这个习惯，中午不午休的话，不喝咖啡总会觉得犯困。恰巧林一也在泡茶，她喜欢喝六安瓜片，而且只喜欢用玻璃杯泡，总说它茶味浓而不苦，香而不涩，玻璃杯里的茶叶渐渐舒展开来，浮浮沉沉，水也变得透绿。

　　“谨言，过两天陪我去试婚纱吧。”苏谨言端咖啡的手一顿，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师姐，你想好了吗？你真的能忘记吗？能跟他摒弃前嫌，重新开始？”林一无可奈何地苦笑，那笑在苏谨言看来，真让她心疼无比：“我高中就喜欢他了，十几年了，最美好的时光，我只爱了他一个人。”苏谨言明知再劝也无益，可还是忍不住开口：“师姐，现在只是十几年，往后可就是一辈子，你真的要想清楚。”林一只是低头不语，苏谨言伸手握住林一的手腕，朝她微微一笑：“师姐，我陪你去，一定让你美美地出嫁。”林一努力勾起嘴角，点点头。苏谨言心里叹气：像师姐这么优秀的女人，职场上真可说是叱咤风云，身边也从来不乏追求者，可遇到感情这种事，也只能是身不由己。

　　晚上回到父母家，苏谨言的母亲孙薏芡做了一桌好吃的。苏谨言一般都住在自己买的单身公寓里，难得回家一趟，今晚的桌上自然都是她最爱吃的。厨房里只有母亲一个人在忙碌，苏谨言不用想也知道，父亲一定在书房看案例。苏谨言的父亲苏平江是位全市都有名声的大律师，处理过几个有名的大案，苏谨言当初选择法学专业也是受到父亲的影响。

　　苏谨言洗完手帮着母亲摆完碗筷，父亲也从书房出来了，苏谨言的母亲抱怨他：“人家烧菜做饭没看你来帮个忙，择个菜，现在饭菜都好了，你倒挺准时的。”苏谨言的父亲笑着打哈哈：“哎呀，孙老师，我是怕帮忙帮成倒忙，我进厨房，只会拉低你做菜的水准嘛。”这么多年了，苏谨言父亲这招拍马屁屡试不爽，看见苏谨言站在一边看好戏的神情，父亲缓缓开口道：“言言啊，你好长时间没回来看我们了啊，你妈妈想你得很，你顾伯母昨天还跟我们说知远这孩子也跟你一样，你们现在自己出去住了，就不知道惦念我们几个了？”苏谨言一副看透世事的样子：“爸，妈妈批评你，你就把战火往我身上引，还成天说我们父女情深呢，哼，全是假的。”苏谨言在父母面前总还是长不大的样子。

　　“你爸说得倒是在理，你们有多久没回来看我们啦？知远那孩子再不回来，只怕你顾伯母就要去医院找他了。”苏谨言的母亲和顾知远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他们现在住的房子就是学校分配的家属大院，他们两家一直就是对门。“知远他最近忙得很，你们知道的呀，今天我不还去给他送饭了嘛，医生忙起来本就没日没夜。”苏谨言的母亲还想说些什么，被丈夫用眼神制止了，也只能瞥了女儿一眼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