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乍起》十月暮

1、风乍起（一）

　　金秋十月的阳光照在身上，懒洋洋的，苏谨言深吸了一口凉爽的空气，看向高远的天空，云层是厚厚的，但是极白，像极了做棉花被时未铺洒均匀的一簇簇棉花。秋高气爽，人的筋骨皮肉好似都放松了一般。
　　苏谨言想起上学的时候，顾知远会每天在楼下等她一起放学回家，然后两个人骑着车走在小道上，路上车子不多，两个人可以并排骑的时候，顾知远总会把苏谨言护在里面。没想到现在风水轮流转，反倒是她总在医院楼下等顾知远。
　　远远的，苏谨言一下子就在一群进进出出的白大褂里认出了顾知远，他总是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气质，一种干净的书生气。顾知远看到苏谨言被太阳晒得微微发红的脸，又心疼又愧疚，连声嗔怪她：“怎么不去办公室等，站在太阳底下傻晒，而且这样太麻烦了，既劳累了阿姨，又辛苦了你，医院有食堂，饭菜也都挺好的。” 其实她只是借花献佛，饭菜都是自己妈妈做的，“你问题怎么这么多，难道不给你送饭，我们自己就不吃了？我吃完饭总是要出来溜达的，至于让你吃食堂，我目前还没有这个打算，我们家顾医生这么优秀帅气，万一出门被哪个小姑娘看上了，我不是给自己找了个情敌嘛？我才不会这么笨呢。”说着有意撇撇嘴，摇了摇头，嬉笑着把饭盒递给了顾知远，“人家都说我们律师都是大忙人，我看哪，你们做医生的，比我们忙多了，你每天忙得都快打转了，只恨自己分身乏术吧，加个班，连好好吃个饭都是奢侈。”眼里满是心疼。顾知远自豪但又无奈地笑笑：“没办法呀，吃这碗饭的嘛。”
　　顾知远今天的神色和平时不太一样，苏谨言一看到他的时候就感觉出来了，她笑嘻嘻地拖着他的手臂：“你怎么了？有点闷闷不乐啊。”顾知远摇摇头，苏谨言索性耍起了赖：“你不说我就不走了。”“工作上有点事，徐师兄今天离职了。”徐文是跟顾知远一样是刘主任的助手，但是比顾知远入门早，所以顾知远一直叫他师兄，他和顾知远的事，苏谨言有所耳闻。
　　她捏捏顾知远的手：“徐医生一直对你比他入门晚却更得主任的赏识不平，有好的机会，主任大部分都是留给你，他自然会有怨言，上次不还差点和你吵起来？”她转头看向顾知远的脸色，“知远，你也知道的，刘主任一向很赏识你，因为你负责任，待病患又和气。这两点都是徐医生没办法比的，这些你心里都有数，你不用觉得内疚。”顾知远明白苏谨言想要安慰他，他这样闷闷不乐，她难免会不放心，便竭力挤出一丝笑容。
　　苏谨言看他笑得勉强：“谁让我家顾医生又帅又能呢，难免招人嫉妒嘛。”苏谨言不仅不放开挽住顾知远的手，还更加大了力道，仿佛这样就更能安慰他一样。顾知远感觉到臂上传来的力气，无奈而宠溺地揉揉苏谨言的头，她的意思，他又怎么会不明白。苏谨言佯装生气地打掉他的手，赶紧用“五指梳”梳理头发：“你没听说过啊，头可断，发型不能乱。”顾知远嗤笑：“就你这样，还发型呢，天天跟清汤挂面一样。”苏谨言眯起双眼，把她的瓜子脸凑上来：“你老实交代，最近是不是有异心？开始嫌弃我的头发了？接下来就是脸蛋，然后是身材，再然后会说我没有气质，最后一脚把我踹开？”顾知远嗅到了空气中危险的味道，立刻缴械投降：“言言，我没空跟你多聊了啊，我得赶紧上楼了，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按照以往的作战经验，此地不宜久留，否则，接下来就是对他的批斗大会，苏谨言那张小嘴，明明没什么，最后也能被她说得黑白颠倒、无中生有，不愧是律师界喊得上名号的人。看着顾知远仓皇出逃的背影，苏谨言心情大好，就差在背后哈哈大笑了。
　　从医院出来，苏谨言没有走城市大道，而是左拐进了一条小路，这还是上次误打误撞找到的。路上行人很少，两边都是住家，院子里一树一树的枫叶似乎已经微微转红，一阵阵桂花的浓郁的香气从开着的车窗涌进来，隐隐约约传来不知谁家孩子练习钢琴的声音，断断续续，结结巴巴，苏谨言车开得缓慢，只觉得真是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