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日子》黑鱼儿

17、不惑（泰姐）

　　2015年，我连滚带爬冲进“不惑”之年。借用后来的某日写给自己的话说，我是“一夜之间，被时光扔进了一个叫 “中年”的水坑，还没来得及抹干脸上呛着的水，又被当头狠狠闷了一棍子，鼻青脸肿，狼狈不堪”。这一年的日子，在后来曾经无数次被家人和自己提起过，从最开始的心怀不甘到慢慢的心平气和，曾经那些在深夜咀嚼反刍过的细节和毫末，如今大多数都已经慢慢退出记忆。到如今尘埃落定，再回首看“不惑”那年的经历，以及现在的自己，很有感触，就像辛弃疾写的：“叹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告诉自己，无论遇到啥情况，还得踏踏实实吃饭、睡觉，别纠缠，也别抱怨，天亮了，又是新的一天。写下这些，算是给不惑之年的自己，过得甚是煎熬的那段时光画下一个歪歪扭扭的句号。毕竟，“人生的时间有限，我们应该把时间留给新鲜的东西。”
　　回到正题,对于老哈早早定下的这一期“不惑”，感觉有很多要说的。“不惑”源自《论语》孔子老先生说“四十不惑”。要谈“不惑”，先得自己经历过或者正在经历“不惑”。就像毛爷爷说过的“要想知道梨子的味道必须要亲自尝尝”一样，你若是叫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或者二三十岁的青年谈谈“不惑”，肯定是没有太多感触的。对于自己这样四十大几的人，走过好几个单位，也经历过一些沟沟坎坎，谈起“不惑”，绝对很有话语权。遇到的人，经过的事，醒悟的道理，失败的苦恼，成功的喜悦，摔倒的狼狈，事成的意气……但真的要归纳起来成文成句，逻辑分明，层次清楚，语言流畅，还不是件容易的事。那就心之所至，笔即所至，跟着感觉走吧！
　　孔子老人家提出的“不惑”到底啥意思？曾经众说纷纭。几年前，看过一档节目对音乐人高晓松的采访，他说，看四十岁以前的自己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为啥？因为自己太膨胀、太狂妄。过了四十才明白，所谓的不惑，不是对啥事情都没有疑惑，凡事都整明白了。相反，是对自己搞不明白事情就不去费脑筋想明白了，简单的说就是能自我开解，自我解脱了。这个看法引起了很多“不惑”人的共鸣，的确也是。过了“不惑”，该见的世面也见的差不多了，该交的学费也交的差不多了，在一次次被现实狠狠捶打下，大家都慢慢明白，日子要过下去，就得该怂就怂，该从就从，凡事不跟别人较劲，也不跟自己拧巴，绝对不再是凡事都要问个为什么的好奇宝宝，对于一些明着暗着的软规则已经能坦然接受。当然，总是有例外，总有一些一直往前冲的“斗士”，始终保持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如火的热情和无穷的坚持，对于这样的人，我除了五体投地的膜拜，暗暗鄙视自己的不求上进，随波逐流，实在是望尘莫及，这也是“不惑”带来的另一个附属品---能清楚的认识到自己与别人的差距，但却毫无半点奋勇直追的自觉和主动，也甚是无可奈何。
　　“不惑”带来的附属品，绝对不止这些。比如，对自己的外在重视程度，呈现出断崖式下降。说的再直白一些，对穿的是越来越不讲究了。前几天老哈没事收拾办公室里的鞋子，结果发现好几双式样时尚、品质甚佳的高跟鞋，她一边恨恨的收拾，一边又很无奈的说，咋办啊，我现在就觉得穿运动鞋舒服啊！我对她曾经的败家表示控诉后，也是深表赞同---现在的我俩，在穿的方面如果非得在漂亮和舒服之间选一个，后者是毫无疑问的选择。鞋子是运动鞋，跟高了还不行，衣服要穿弹力大的，稍微紧点都不行。为此，我俩还探讨过，为啥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呢？都说 “女为悦己者容”，莫非是因为没有悦己者？也不对啊，书上，网上一直在强调，女人更要学会自己喜欢自己！后来俩人达成一致意见----穿的舒服才是对自己最大的取悦。所以说，我俩走到如今这般亲密的地步,绝对不是没有理由的。
　　当然，有我俩这样的，就肯定有十分讲究的。比如，单位的一位姐姐，年纪比我大两三岁，跟我俩比起来，不能说是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也绝对是繁华的一线城市与落后的十八线城市的差距，刨去她每天精致的妆容不算，就凭她春夏秋冬每天不重样的裙子就让我和老哈甚是汗颜，但，对此，我俩一点也不妒忌，相反，每天看着姐姐踩着高跟鞋，穿着花花绿绿、曲线分明的裙子，一扭一扭的风姿绰约，暗自佩服---姐姐实在是个狠人啊！是啊，这个年纪的女人，如果是愿意这般，估计是自己取悦自己的成分更大一些，既然是自己所爱，有何不妥？
　　“不惑”自然也有好处。比如脾气是越来越好了。这一点我与老哈也曾无数次互相吹捧过。没办法，到了这个年纪，事业（姑且算是吧）应该是已经看到了地头，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还真不是你的，你如何够也够不着；爹妈岁数大了，身体开始闹小毛病了，脾气有可能会慢慢变差了，孩子又是正青春，荷尔蒙分泌正是旺盛的时候，稍稍有点火星子就能变成一片熊熊烈火，这个时候，你的脾气再不逐渐变好，如何还能安稳度日？所以，对于工作，该自己干的，麻溜干的利索点，不该自己的干的，别人实在有困难，能伸把手就伸把手，但别得寸进尺，毕竟，这么些年的资历也不是白混的，你好我好大家好，皆大欢喜。对于爹妈，尽量保持笑脸相迎，发现问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确保双方在一片安静祥和的气氛中把问题解决。对于孩子，尽量少唠叨，除了他（她）喜欢的游戏、明星，上纲上线的东西尽量在吃外卖、他（她）要求买东西的时候，婉转迂回，说出自己的看法和观点。不是咱怂，而是一旦闹将起来，这个年纪的我们与他们，更年期遇到青春期，场景不敢想象。这一点，我与老哈多次沟通，互相提点，确保彼此和谐度日。
　　“不惑”之后，越来越明白，人生需要“断舍离”--斩“断”物欲，“舍”弃废物，脱“离”执念。今年“双十一”，我与老哈对彼此没有如往年一般，大肆囤聚一堆物品表示热烈的表扬。尤其是老哈，竟然一件东西也没有买。似乎也就是从这几年起，除去吃的（对于我俩这样的吃货，这是绝对不可缺的）和孩子们的必需品，我俩似乎在自己身上花的钱越来越少了。衣服、鞋子、包、化妆品曾经让我们趋之若鹜的东西，越来越失去了他们的吸引力，偶尔想买一件，也会在对方的挑剔和打击中败下阵来，最终作罢。或者这就是俗称的“断物欲”？由此而来的，对于那些自己用不上的东西开始打包送走，绝对不再有 “万一将来有一天会用上呢”的纠缠。前段时间换季的时候，老哈给我发微信，看她收拾出来的一堆衣服、鞋子之类，好几大包，场面甚是壮观。我也一样，每逢换季，必定是得要收拾出一堆买时看着甚是漂亮，但是压根就没穿过几次的衣服，就像老哈老是取笑我曾经花费不少一口气买下的三条裙子，压根就没见我穿过，所以，痛定思痛，剁手的时候越来越少了，这样算起来，属于舍弃废物了。脱离执念，就更不用说了，前文说了，过了不惑，已然知道有的东西强求不得，该放下就得放下，该脱离就得脱离，不然，时间越久，伤害越大，最终结局早已注定，却付出了剥皮抽筋的痛苦，着实不划算。我是亲历者，五年的时光，或是心有不甘，或是纠缠过往，曾经的回忆变成了捆绑自己的执念，这份执念让自己寝食难安，提心吊胆。而真正到放下这一天才发现，心平气和地告别过去，才会有万事可期的未来，还好，自己不算太老，一切都还不算太晚。
　　联合国定义的“中年”标准是45--59岁，但就目前的形势来说，进入“不惑”，也就意味着逐步进入中年。汪国真有一首诗“仓促地到了中年”，里面写到，“像被河水冲刷的船，你仓促地到了中年，体态、面容、眼神、心境都被盖上了中年的印戳。回头望去，乌飞蝉噤、红枯绿瘦，青春已溜得不见踪影；向前看去，鹤发鸡皮、枯萎蹒跚正在逼近。”说的有点悲凉，虽然我们已经过了鲜衣怒马、飞扬跳脱的时光，但经历了悲欢离合的我们，更加懂得生活的不易，人情的冷暖，所以，时刻提醒告诉自己，人生实苦，唯有自渡，宽容待人，善待自己。路走对了，不畏遥远，何惧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