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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满月闻言惊诧不已,良久不言,心中激荡许久才缓缓道:“妹妹就不想想自己的意愿?”

      “我的意愿?这便是我的意愿。”顾秀不解地望向满月,“妇人贞吉,从一而终,我与那顾公子订下婚约,便是他的妻,怎可因为他家境贫寒而另嫁他人?若是如此,我与那小人有何区别?”

      “……”满月一时间有些纠结,不知如何是劝,这孩子着实有些死板,“不如这样,姐姐有个建议,若是你觉得有理你就听听,如果你觉得没理就一笑而过。成婚前你可千万要见他一眼,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腹有诗书气自华,还是肚里空空。”
      “你终究是要有这人度过一生,若是你不好,所有心里想着你念着你的人都寝室难安。”

      顾秀柳眉轻蹙,“姐姐说的有理,只是说得容易,做起来难,我与那鲁公子在婚前怕是难相见。”
      父亲本就不待见鲁公子,不想承认当初的婚约,怎么会让自己与他见面呢?

      这天也真是,又零零散散地洒起了雪粒,冰渣渣的点在脸上,满月似乎见着有雪花落在鲁小姐眼睫上,细闪细闪的。
      来不及说什么,便看见有人走过来,前面的两个一个穿茶褐色道衣,一个穿湖青色襕衫,皆戴着浅蓝色幞头。

      茶褐色那个是满月的父亲,长得一副大骨架,足足比旁边那人高了一头,鬓角花白,目光冷厉,行走间似乎带着寒风——他以前当过兵,立了些战功,后来到此地做了县尉。
      湖青色那个是顾县令,比之赵父清瘦年轻些,一副文人长相,细眉细眼,抿着唇,表情严肃,满月不敢看他。

      顾秀便跟满月道别,朝着顾县令走过去。
      似乎还跟赵父说了几句话,后跟着父亲一起走了,那鲁县令是个疼爱孩子的,撑着伞往鲁小姐那边倾斜,自己倒是漏了大半个肩膀在外头。

      “父亲。”满月道了个万福。
      原心里还有些躁火,在外面吹了会儿凉风,散了许多。
      本就不是她的家人,何苦因为他们不重视自己难过恼火,该难过恼火的应该是已经逝去的赵满月。
      付出一颗真心,却被这样“回报”,以前夫家还算有钱时,赵母跟小李氏这婆媳俩也不知道从她这里捞了多少好处,将那个男人捧上天了。
      现在就换了副嘴脸。

      “先进来吧,外边风大。”赵父走在前面,转头看见满月还站在雪中,伸出手在接雪,摇摇头笑道:“都嫁过人了,还是这般贪玩,长不大一般。”
      许是他并不经常笑,眉毛胡子被冻僵了似的笔直笔直。

      满月抬头望了他一眼,没说话,缓缓地踱进屋里,母亲和嫂嫂也过来,让丫鬟把她身上的细碎雪花都扫干净。一个个慈眉善目,仿佛菩萨似的,牵着揽着,又让丫鬟婆子把暖炉端的近些,暖和暖和。
      身上热气腾腾,心却还留在雪地里,愈发冰凉刺骨。

      “满姐儿,你可曾有再嫁的想法?”赵父乐得看见家里的女眷们和睦相处,他这个女儿,不爱说话,闷得很,心里却是有主意。
      冷不丁的就吓你一跳,一如四年多前的嫁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倒好,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对象!还是个浪荡的商户。
      那么大年纪都没有成家定下来,处处都有相好,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好在死的早,现在可以再找个合心意的夫婿。

      “怎么?父亲也想让我嫁给那丧妻的女儿都快有我大的知府大人?”满月心中没有期盼,自然说起话来肆无忌惮,不过是撕破脸而已。

      “?”赵父放下手中的茶杯,“何出此言?谁在你耳边说这些话。”
      知府大人原配与他乃是青梅竹马,二人感情颇深,相濡以沫,妻子逝后,便发誓不再娶妻。
      只不过,即使同为男人他也是瞧不起这样说一套做一套的人,上次知府来新桥说是“微服私访”,他可是瞧得清清楚楚,来时两手空空,走时身边跟着一个莫约双十年华的俏佳人。

      满月探究地打量一番此刻看上去有些愠怒的男人,心下有了主意,思及自己车祸而亡,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远离了前世的亲人与朋友,一股子酸胀感便涌上眼眶,泪水划过脸庞。
      此时无声胜有声,只是流着泪看着赵母和嫂嫂。

      “官人!”赵母急急地站起来,哀婉道:“我也只是想为满姐儿求个好姻缘,我上次听你提到知府大人丧了妻子,又想到满姐儿才没了丈夫,这才有了这个主意。”
      “我也只是好心罢了,没想到满姐儿这般抗拒,竟愿为了那人守身如玉。”
      说到这儿,赵母转身对着满月嗔道:“满姐儿,你那前夫也忒不是东西,不值得你为他做到这般地步,你还年轻——”

      “母亲,你别说了罢,刚你也说了,我还年轻,可那知府都有个二八年华的女儿,我也就比他女儿大个五六岁。”
      满月哽咽不止,断断续续道:“我也想帮哥哥找个好老师,想着哥哥那般天赋有个好老师定然中举人,考进士,光耀门楣,可是我,我——”

      “好,够了,这叫什么话,你哥哥读书那是我和你母亲的事,与你何干。”赵父往旁边站着的丫鬟们看了一眼。
      有那动作快的,递上了干净的帕子。

      “别哭了,不愿意就不愿意,我与你母亲何时强求你了,你母亲也只是觉得嫁过去能过得好,若是不喜欢,咱们就找个别的,即使不再嫁,我也是养得起你。”
      就那么一儿一女,儿子时常在身边,女儿这一嫁便成了别人家的,对女儿他是多了些疼爱。

      小李氏脸色一变,揪紧了手中的帕子,养着这么一个花销大的娇娇的姑子?
      “父亲说的是,即使不再嫁也是行的,咱们家也不差你一口吃的,只要你回来,大门永远为你敞着。”

      “父亲,什么大门永远敞着?”赵子轩大步走进来,身上还带这些外面的寒意,头发湿湿的,想来是淋着雪回来的。
      离得近了,满月闻到一股微弱淡薄的皂角味儿。

      这是才洗了头发回来的?那可就有点意思了。

      一回来赵母来不及暗恨把她撇开的儿媳,迎上去摸了摸儿子的手,“真冰,还不快坐下暖暖。”
      又吩咐旁边站着的丫鬟:“红柳,赶紧让厨房给少爷煮一碗姜茶。”

      “他一个男子汉,还怕这点风雪,花娘你就是太娇惯他了。”赵父笑着埋怨妻子,复又对赵子轩说:“快过年了,也不知道在外面干什么,一天一天的不着家。”

      赵子轩作揖讨饶,“父亲说得是,昨日与同学探讨老师布置的题目,不觉天色已暗,便歇在他家,好在已经写完,接下来几天都在家里。”
      说完视线一转,落在满月身上,尤其是脖子上挂的金项圈,颇有些艳羡地说道:“满姐儿可是发了大财,这披罗带翠的,不知道妹妹有什么发财的生意,给我也介绍介绍?”

      “哥哥可是读书人,常言道书中自有黄金屋,我那儿能比得上哥哥潇洒啊,听说哥哥在那翠玉坊一掷千金只为求春芍姑娘一笑呢。”满月半点儿不虚的怼回去。
      这话里除了真有这个地儿,是本城有名的妓院以外,别的都是假的,满月刚现编造出来的。

      赵子轩显示愣住,一时间没理解满月说的是什么意思,然后怒骂:“你血口喷人!你莫要污蔑我,那翠玉坊根本就没有什么春芍姑娘。”

      “哦——所以哥哥是找的别的姑娘吗?”满月抬袖掩唇,“哥哥读书可真是快活,我也想做个男子,一边读书,还一边又佳人相伴。”

      见儿子被女儿挤兑的脸通红,赵母心疼了。
      “满姐儿,你一个女儿家家也不知道害羞,我看你是嫁给那商户都不知礼义廉耻怎么写了!”赵母十分维护儿子,听不得别人说儿子不好。
      未嫁从父,出家从夫,夫死从子,儿子才是她下半生的依靠,况且儿子读书有望,她也盼着儿子得了功名给她挣个孺人当当。

      “轩哥儿你去翠玉坊了?”赵父不傻,儿子这反应可不像是没去过的样子,“家里无甚余财,供你读书已是艰难,你却在外寻欢作乐?”

      赵母恍然,又安抚赵父,怯怯道:“官人,你也别责备轩哥儿,他也是为难,与朋友交往应酬,这才糊里糊涂地被带了过去,他私底下都与我说了,并不与那些娼妓厮混。”

      “呵呵,也就母亲信这些鬼话,你们那前女婿,也是这般说的,实际如何想你们也知道,我现在倒是同情嫂嫂,做些针线补贴家用,全被哥哥花到这些腌臜地方。”
      说完,满月伸出手,仔细端详手上的红宝石戒指,白皙柔嫩的手与华贵富丽的宝石黄金相得益彰。
      刺得小李氏心肝都是疼的。

      小李氏双手拽住手中的帕子,指尖也发白,似乎是要把它扯烂,最后还是缓缓放松, “不过是逛妓院而已,爷们儿读书苦闷,也就这点消遣,做人媳妇的要理解。”

      赵子轩看着小李氏眼中满是感激,仿佛还有几分找到知己的兴奋?

      满月抿了一口茶,隔着茶杯看着执手相望的夫妻俩,觉得隔夜的晚饭都要吐出来。“嫂嫂觉得理解就好,只是我觉得哥哥这么多年除了读书就是读书,也没个甚么进项,所谓成家立业,哥哥孩子都有了,自己却还像个孩子一般。”

      赵子轩的脸色青黑,考不上举人确实是心中的一根刺,新桥县文风昌盛,秀才并不如何出众,只有中了举,才当得一句举人老爷。
      将来无论是稍稍花点钱打点关系补了哪个官缺,还是开门收徒,都是极好的营生。

      想到前几日听同学说的,那知府大人原配身亡,私底下却是在新桥又娶了一个,正是他家姐姐,自有了知府姐夫,这同学那身行头都换了,阔绰许多。
      也见过他家姐姐,论年轻美貌,真比不上他家妹子。
      若是那样的货色都能成,他家妹子不更是板上钉钉,就是正妻也当得。
      等有了知府大人当了妹夫,那财源岂不是滚滚?还轮得到这个妇人在这里说他没有进项像个孩子。

      “妹子,不瞒你说,我也想有个挣钱的营生,只是现在都讲求个关系,就说我那妹夫,他走关东的货,一路上那是祖上三四辈结交的好关系,处处照顾着,像我这外人,人家都不带理的,所以——”

      没等满月说什么,她就瞧见赵父一巴掌拍在赵子轩身上,他一个趔趄才站稳,“你这混账,我供你读书是让你去当个走货的商户的?”
      “就是你母亲把你惯坏了。”

      “父亲,我不做商户,”赵子轩赶忙解释,“我只是想跟满姐儿解释关系的必要。”

      “关系关系,我看你满脑子都是钻营,我算是明白了,原来是你撺掇的你母亲和嫂子,我倒还奇怪,她们是从哪儿知道的知府丧妻的消息。”
      “我打死你这个想要卖妹子的小畜生!”

      说着就要打,被赵母抱住腰拦住了,“轩哥儿哪有这般多的小心思,都是我想的我想的,你要打打我吧。”

      瞧了一场大戏,满月觉得这次会娘家即使没能达成所愿也不亏,跟长辈行了个礼,就道要走。
      赵父也觉得尴尬,便许了,还使了人送她回家。
      赵母却有些不想这么让满月走了,即使不愿嫁给那知府大人,她那个什么神仙糕也是个好营生,一个女孩儿家家的,抛头露面的做这些,污了名声,以后可难嫁出去。倒不如给了轩哥儿,坐在家里也能得利钱。
      可惜这家她当不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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