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道者》苏长渊

67、第 67 章

　　黑云遮日，韩岐与温仲嵘赶到A区的时候，所见到的一切都与他们想象之中很不一样，高高的城墙上站着许多人，A-971，温伯峥，F-1962，还有许多韩岐不认得的人，有幸福国的人也有反叛者，城墙下黑压压的一片，人们穿着黑色的衣裳，井然有序的坐在那里，像是棋盘上的黑色棋子。

　　韩岐终究是晚了一步，如果他能再早一些到达，便可以不用出现在在这种场合之下，他可以将炸弹的事情告诉安全保卫局的人，或者是提前疏散民众去避难，总之，他可以不用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选择，可一切又都还来得及，所有人都好好的在这里，A区看起来还没有遭遇动乱，一切都是来得及挽救的。

　　韩岐的手有些抖，他总归是有些怕的。

　　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么，他根本不在乎温伯峥的想法，对A-971更没有什么愧疚之言，从始至终，除了温仲嵘之外，韩岐心里想着的从来不是某一个人，可是韩岐还是害怕了。

　　然而他不会承认，他只会说自己只是有些紧张。

　　温仲嵘悄无声息的握住了韩岐颤抖的手，说道：“卿卿，我害怕。”

　　韩岐笑了起来，从始至终温仲嵘都没有变过，借口还是这样的拙劣，每次他都借口自己害怕去牵韩岐的手，从前韩岐总是一言不发的默认下来，这次他却朝温仲嵘笑了笑，说了声谢谢。

　　韩岐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温仲嵘这样想。

　　不过韩岐的变化是好事。

　　韩岐一步一步踏着石阶爬上城墙，城墙高的吓人，今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电梯也没开，明明是万分紧张的场景，韩岐却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他笑的眉眼弯弯：“先生，若不是从前跟着你爬过乘风台，今天我或许又要让你背着我上去了。”

　　阿庆踩在高跟鞋一点不落后，她手上还点着烟，故意取笑道：“是呀，只是你说的不对，让温仲嵘背你这不丢人。值得担心的事情是，万一再一个不小心睡过去，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这个英雄睡觉的时候爱流口水了。”

　　韩岐恼羞成怒，哼了一声。

　　温仲嵘弯了弯唇角，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恰如当初他们去乘风台，数不尽的台阶，自己身边同样的两个人，还有这样轻松的气氛，明明是才过去不久的事情，如今情景再现，温仲嵘心中感慨万千，只觉得庆幸与怀念。

　　A-971与温伯峥早就看到韩岐了，温伯峥看了看韩岐又看了看温仲嵘，冷笑一声：“仲嵘，你可要想好了。”

　　温仲嵘想也不想的答道：“我早就想好了。”

　　相较于温伯峥的冷酷，A-971可以说得上是和蔼可亲了，他朝温仲嵘与韩岐招了招手：“总算又见到你们了，F-225，你最近过的好吗？那块怀表有帮到你什么吗？F-3298，你为什么要带着F-225离开幸福国呢？是因为对你的伴侣不满意吗？别担心，当你们结婚之后你可以随意和其他人交换伴侣，只要对方同意，亲爱的，那位可爱的姑娘到现在还在等你呢。”

　　A-971有些促狭的笑了起来：“怎么样，等事情结束之后要再见见他们吗？”

　　温仲嵘摇了摇头，旁的话一句都不曾说。

　　韩岐从脖子上把A-971的怀表摘下来，然后递到A-971的助理机器人手中，A-971能出现在这里，足以说明他并不只是一个简单的科研员，他的地位很高，韩岐想：

　　如果自己所料不差，A-971应该就是议员其中之一。

　　既然是议员，想必他一定知道思想改造区的那栋大楼。

　　一想起这个，韩岐就觉得恶心无比，他不愿意将自己眼前这样一个和善可亲的老人和那样肮脏的地方联系在一下。

　　城墙下的人们看到了出现在城墙上的韩岐的身影，纷纷骚动起来。

　　“天哪！我们的英雄回来了！他是回来解救我们的吗，我就知道，他没有背叛幸福国，他一直都在，他是我们的英雄，没有人会背叛幸福国！”

　　“嘿，兄弟，别这样，咱们又听不清楚他在上面说了什么，说不定他是反叛者呢，否则他为什么无缘无故的就离开幸福国，甚至让所有人都找不到他，我敢打包票，他绝对不是像你们说的那样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去了，否则安全保卫部不可能不出声明！”

　　“小心一些吧朋友们，我可以理解你们现在非常激动，但是得注意自己的言行，我们得控制自己，否则我们岂不是那些野猩猩一样了，别太得意忘形了，小心情感伤害罪。”

　　“哎……所有说如果能顺利实施玻璃房法案和芯片法案的话，事情的真相不就可以一清二楚了吗？房子是透明的，你可以看到我，我也可以看到你，我们所有人都可以互相看见，我们将没有隐私没有秘密没有危险，这不是很好吗。”

　　“是的，真搞不清楚这样优秀的法案为什么还不赶紧实施，如果是因为工作量太大的话，为什么不先实施芯片法案呢，在我的身体里植入芯片，这样我将会是永远理性的，不管我做什么效率都会大大提升的，而且通过芯片，安全保卫部可以监听到我和所有人说的每一句话，可以看到我处在什么位置，是不是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天哪，我只有一想起这个我就激动的浑身发抖！只要我可以安装芯片，我就会有绝对的安全！”

　　“所以有人知道议员们究竟为什么迟迟没有通过这两个法案吗……”

　　“我想……或许是他们实在是太关心太爱护我们了。你们知道的，在反叛者出现之前，我们总以为自己是安全的，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到我们，所有有那么一小部分人已侵害个人隐私为理由并不同意这两项法案的实施……”

　　“所以我们的英雄究竟去了哪里，我的好奇心快要爆炸了，不会真的像传闻那样，被反叛者绑架了吧……”

　　“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高！你瞧，他身边的那个人，明明是个男人却还留着长头发，那不是很奇怪吗？还有一个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的女人，哦，你看她，露出那样多的腿部肌肤，她可真不要脸，他们绝对是反叛者！”

　　“有人知道她手上拿着的是什么东西，我看不太清。”

　　“谁管那是什么东西，总是一定是一种恶心的玩意儿。”

　　正如城墙下的这群人听不见韩岐说的话，他们的话韩岐也都是听不到的。

　　韩岐最担心的就是这些人过的还好不好，他上来的时候只是大概的看了一眼，除了看到了城墙下坐着许多人之外，其他并没有看得很仔细，A-971了然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看看他们吧，你离开的这段时间他们一直都很想你。别担心，你不在的时候安全保卫部把他们保护的很好，几乎没有额外的人员伤亡。”

　　城墙上面风大，A-971咳了几声，助理机器人拿了条薄毯盖到了A-971的腿上，A-971朝韩岐眨眨眼，耸了耸肩膀：“别担心，对面这个倒霉的小家伙翻不出什么风浪，他除了傻乎乎的站在这里，其他什么都等不了。”

　　说起这个，韩岐倒有几分诧异。

　　温伯峥为何会和A-971在这里形成对峙之式，面对这样的诡异天气，A区的人为何毫无反应，出现的短短一瞬的骚动也仅仅只是因为自己的出现。

　　温伯峥听到A-971所说，并未恼怒，他弯唇一笑，朝韩岐讥讽道：“你能到这里来，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不过你来了也好，你不是最清高最博爱最舍不得你口中的这些普通人吗？你看吧，你还可以看他们最后一眼，马上他们都要死在你的面前了。”

　　韩岐心里一紧，还没来得及追问就听A-971哈哈大笑起来：“看来自以为是是所有小孩子的天性，真拿他没办法。”

　　韩岐站到边上，朝城墙下的人摆摆手。

　　城墙下的人离开疯了一般的摆手，开始回应韩岐。

　　韩岐松了一口气。

　　韩岐的心里轻松了，城墙下却是炸开了锅。

　　“他是什么意思，告诉我们他没有忘记我们吗？哎，距离隔得实在是太远了，不然我就可以和他说说话了。”

　　“别瞎想了老兄，他可是幸福国钦定的英雄，幸福国会出差错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幸福国的英雄会成为反叛者那更是无稽之谈！”

　　“朋友，你是语言文学专业的吗？你说的话太深奥了我听不太明白，可以给我解释一下吗？”

　　“别管这些了，你们发现没有，英雄好像受伤了，他的手上缠着纱布呢，脸上好像也有，有人看清楚了吗？”

　　“脸上的我没看到，不过手上我看清楚了！的确是缠着纱布，天哪！难道说英雄的离开是为了和反叛者去做搏斗吗！他太伟大了！”

　　“这些该死的反叛者！他们竟然敢伤害我们的英雄，实在是太可恶了。”

　　大致一看，城墙下的人数与A区常住人口似乎差不多，韩岐心中安定下来，倘若真如A-971所说，A区所有的人都在这里，此时正是拆除炸药的好时机：“亲爱的A-971，请听我说，这件事情很重要，你或许不相信，他们在A区里埋了炸药，我不知道他们设定的启动时间是什么时候……”

　　A-971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

　　韩岐不自觉的就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他看着A-971的小脸，只觉得背后一凉，冷汗津津。

　　A-971把韩岐还给他的怀抱重新挂回了自己的脖子上，然后用手指了指温伯峥：“他在等炸弹爆炸，那你知道，我在等什么吗……”

　　韩岐后退两步，跌入温仲嵘的怀中。

　　A-971咧嘴一笑。

　　“我在等你自己乖乖回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