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道者》苏长渊

66、第 66 章

　　韩岐与温仲嵘皆是一愣，阿庆仿若没感觉到韩岐与温仲嵘之间的发生了什么，毫不在意的踩着高跟鞋粗暴的提着韩岐就朝外面走：“你就是想在这里我也不同意，温伯峥想做什么我看你们都还不知道呢吧，快走快走快走，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晚了错过了可就来不及了。”

　　她说这话时的神情语气像极了当初邀韩岐一同去看烟花的时的模样，只是时移世易，面前是同样的人同样的话，要面对的事情却不一样了，阿庆只是看上去粗暴，实则手上用的力气不大，韩岐只稍微挣扎了几下便挣脱开了。

　　阿庆看韩岐的脸上的那道伤口还在流血，不满的啧了一声，朝温仲嵘翻了个白眼：“温仲嵘你干什么吃的啊，这么几天你都没有给他包扎一下，也不知道伤口感染了没有，让我来看看……长的这么好看万一留了疤以后可没有好看的小姑娘想嫁给你了，不对，温仲嵘已经要嫁给你了，哈哈，那倒不怕……哎，不过说到底还是温仲嵘没用，什么事儿都不会干，没吃过猪肉猪跑也没见过，包扎一下又有什么难的……”

　　阿庆一边骂温仲嵘一边上手给韩岐包扎伤口，韩岐剁了几下没躲过去。

　　温仲嵘暗自松了一口气，阿庆进来的正是时候，他此时只想着千万不能让韩岐再有什么轻生的念头，哪还管得了阿庆在怎么骂他，况且阿庆说的也没有错，温仲嵘站在一边，挡住了窗户，手上捧着个蜡烛给阿庆照明。

　　阿庆手上的力气大的吓人，只是一只手就把韩岐摁在椅子上让他连动都不能动，韩岐仰头看着阿庆，开口问道：“这就是不死者的力量？”

　　阿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韩岐说的不死者是指他们，她耸了耸肩，手上动作不停替韩岐清理伤口：“你们那儿是这么称呼我们的？不死者？这个名字还挺贴切的，你要说是力气大那的确不是，这是我自己练的，活那么久的时间总的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不然不得把自己逼疯了，你也别把我们想的太神通广大了，我们这些人能做到的最多就是不老不老，也没其他什么能耐，不过虽说是不死者……但是梁泼皮不还是被你杀了。”

　　阿庆替韩岐清理完伤口，又拿出个小瓷瓶出来，在伤口上抹了层药：“梁泼皮就是在A区被你杀死的那个。”

　　韩岐僵硬的扯了下嘴角，牵动了脸上的伤口，刚刚才止住血现在又裂了开来，阿庆不满的用手指弹了一下韩岐的脑壳以示惩戒：“别乱动，伤口又裂开了。”

　　韩岐眼眶发红：“我记得他的，我总共只杀死过他一个不死者，那天是因为他在A区肆意攻击平民所以我才会杀了他的，我本来以为我杀不了他，但是我的确也是想杀他……”

　　阿庆替韩岐将伤口处理好，诧异的向温仲嵘问道：“那些话你没和他说明白？你们两这几天在这里究竟干嘛了？上床了？我看这除了个棺材也没床啊……温仲嵘，你可以啊，我真是小看你了……”

　　这种情况下阿庆还要占口头上的便宜，温仲嵘忍无可忍低声呵道：“阿庆！”

　　温仲嵘将蜡烛放在一旁，蹲在韩岐面前低声劝慰：“卿卿，不是你想的那样…”

　　阿庆用手指掏了掏耳朵，啧啧两声摇了摇头：“不是我说，温仲嵘，你有没有脑子啊？这种事情这种时候你还这么温温吞吞的哄他？起开。”

　　阿庆作势要去推温仲嵘，韩岐下意识的就伸手将温仲嵘扶住，阿庆笑了起来：“你看，嘴上再怎么说着不喜欢，他要摔了你还是会扶他。韩岐，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梁泼皮袭击那些A区的编号……咳，袭击A区的那些普通人在先，这就是他的错，他是人，被他袭击的那些人也是人，你不用因为杀了他而感到愧疚，天理循环，这就是他的命，更不用说他想去死都想了几百年了。”

　　韩岐还是一副懵懂模样，阿庆啊呀啊呀叫了几声：“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总之这些事情你都已经做了，你后悔也好不后悔也好，都没必要了，反正死了的人也回不来了，你若是心中当真愧疚，不如还是想想以后？”

　　温仲嵘眉头一皱，心中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温伯峥打算做什么？”

　　阿庆笑眯眯的答道：“他让MU-1962想办法在幸福国里埋了很多炸弹，嘭的一声之后，这个世界就会重启。怎么样，韩岐，要不要和我去看看？不管是对于我们来说还是对于幸福国来说，这都是个赎罪的好机会。”

　　韩岐僵在原地。

　　他想问为什么。

　　阿庆为什么要将这样的事情告诉他。

　　在阿庆来之前，韩岐已经决定了要从这里跳下去，从此这世上的所有事情与他再也没有干系，温伯峥的成败，幸福国的好坏，统统与他无挂。

　　可是他知道了温伯峥要炸掉整个幸福国。

　　韩岐不想再做出任何选择。

　　但如果他维持原本的意愿，选择去死，那实际上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选择了将一切烂在肚子里，选择了温伯峥。

　　似是察觉到韩岐的想法，阿庆嫣然一笑，悠悠说道：“如果你能提前向幸福国的人示警，说不定他们还是能活下来的，顺便一提，温伯峥是打算从A区开始炸，他们已经出发了三天了，好消息是他们没有身份证明件，所以只能走过去，但是韩岐，你是有身份证明件的，你可以使用各种工具，努力一下，赶在他们之前到达A区问题不大。”

　　温仲嵘最见不得韩岐难过，他对韩岐心中有愧，只顾着维护韩岐想让韩岐高兴一些，一切为了韩岐，已经全然没了自己的主见，他试图将阿庆拖到一旁：“阿庆，不要逼他。”

　　阿庆一把甩开温仲嵘的手，横眉冷冷的看着温仲嵘：“我看你是昏了头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那样慢吞吞的哄他要哄到何年何月！到时候旧事未清又填了新的，这事情还有完没完了，再说了，成败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该输的还是会输该赢的还是会赢，到底怎么选怎么做说到底只是让他求个心安而已，错过这次，下次可就没这机会了。”

　　温仲嵘揉了揉额角：“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

　　阿庆迅速打断温仲嵘的话，斩钉截铁道：“没有可是！当局者迷，你要真是为了他好，就别再多说废话。”

　　温仲嵘看着韩岐那副模样，心中不忍，当他知道自己喜欢上韩岐的那一刻便下定决心要护韩岐周全，谁料到他不仅没能保护的了韩岐，现在还要逼他，温仲嵘闭上眼，心中悲戚：“可是这一切都不是他应该承受的……”

　　阿庆难得的没有再呛声。

　　她沉默许久，不知是回答温仲嵘的那句话，还是自己无意识流露出怨与恨：“从始至终都没有人应该承受这一切，包括我们。”

　　温仲嵘不想逼迫韩岐，可是正如阿庆所说，错过这次便没了机会。

　　温仲嵘看着韩岐的眼睛，将自己的刀放到韩岐手中，轻声道：“卿卿，我们先去A区，至于告不告诉他们要不要示警，等到了A区我们再做决定，好不好？”

　　韩岐神情复杂，自己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和自己记忆之中的温仲嵘相差胜远，温仲嵘从来都是冷静自持将一切事情都处理好，似乎不管做什么都显得游刃有余。

　　温仲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幅样子的。

　　小心翼翼，患得患失。

　　韩岐记不清了。

　　虽只是短短几日，在韩岐看来却比他过去的几十年都要漫长。

　　韩岐差点都要忘了自己当初是那么喜欢温仲嵘。

　　自己脸上和手上的伤口被阿庆包扎好了，温仲嵘却是灰头土脸发丝凌乱，看起来很久没有搭理过了。

　　他却不甚在意，只是在自己的面前，低声问自己好不好。

　　韩岐陷入自己心中的魔障不可自拔，只想着温仲嵘的欺瞒温仲嵘的背叛，全然忘了温仲嵘对他的喜欢温仲嵘对他的维护。

　　韩岐稍稍向前两步，把自己的脸埋在温仲嵘的怀里。

　　温仲嵘整个人都僵了一下，他比韩岐多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在韩岐面前似乎没有他不明白解决不了的事情，明明只是简单的一个拥抱而已，他却做不出任何反应。

　　轻轻韩岐的背上拍了拍，眉眼之间满是温柔，一如从前，好像他与韩岐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温仲嵘的怀抱很温暖，从来没有变过，

　　韩岐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之前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此刻似乎全都想明白了，他手上缠着纱布，笨拙的抓着温仲嵘的手：“先生，不管我做出什么选择，你总会陪着我的，对吧？”

　　温仲嵘点点头。

　　韩岐笑了笑，和温仲嵘互相搀扶着站起来：“我们去A区。”

　　韩岐看似并未作出选择，其实他已然决定好了应该如何去做。

　　窗外黑云密布，却仍有金色光芒从缝隙之中透出。

　　阿庆点燃一根香烟，吐出一口烟雾，无声的笑了笑。

　　所谓情爱，大抵都是如此。

　　纵使身处绝境，也总有守得云开的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