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流水》杨世成

15、第 15 章

　　第十五章
　　桂大兵走进厨房，看见文秀裤子破了个洞，虽然他不相信这是什么野汉子扯破的，但是心里还是不由得一紧。
　　“文秀你这裤子咋个搞的？”
　　文秀一边摘菜，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妈刚才不是在跟你说嘛，我这裤子是被野汉子扯破的，你还来问个什么呢？”
　　“我妈可没说这话，你别冤枉她，她刚才在外面跟我说，你裤子破了，十分关心你呢！”桂大兵极力掩饰。
　　“你就别替你妈遮掩了，别以为我没听见，她刚才明明就是说了的。”
　　“老年人说话，你还这么较真啊，一个耳朵进去，一个耳朵出来就是了，对了！说真的，你这裤子到底是怎么弄的？是不是被谁欺负了，你跟我说，看我不去削死他！”
　　“哎呀！你就别小题大做了，真的没事，就是今天早上去上班的时候，突然从巷子里穿出个老年人，我急忙刹车避让，又因为露面湿滑，就摔了一跤，把膝盖给摔破了。搽了点药，不要紧的。”
　　桂大兵听说文秀摔了，很关心的就去看她膝盖处：“要不要紧啊！去医院看看吧。你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哎呀，我都说了没事，你帮我把土豆皮削了吧！”文秀一边摘菜一边吩咐道。
　　桂太山在家躺了四天，感冒总算是好了，可是万端会却又感冒了，夜里咳嗽个不停，第二天，这才刚天亮，便急匆匆的去了诊所，医生开了些药，并叮嘱她不能吃油腻生冷的食物。
　　万端会从诊所回来，却见亲家公坐在屋里，谭得安正和桂太山在聊天。
　　“哟，亲家怎么来了，真是稀客啊。”万端会一边往屋里走，一面皮笑肉不笑的寒暄道。
　　谭得安，一边吧嗒着烟，一边指着厨房里的鸡笑着说道：“这不嘛，昨天文秀她妈在乡下买了两只土鸡，她呀惦记她闺女，这不嘛就叫我今天送一只过来。”
　　“嗨，不就一只鸡嘛，还劳动亲家跑一趟！”
　　“有嘛！各是各的嘛！”
　　“我们这边离市场这么近，想吃鸡啊，随时都可以买到，再说了文秀在我们家，每天吃的不是鱼就是肉，这生活质量那是杠杠的，不用亲家母惦记！”万端会言语中夹枪带棒。
　　“行了，你们先忙，我还有些事。”谭德安站起身就准备要走。
　　“来都来了，好歹吃了饭再走吧！”桂太山忙起身挽留。
　　谭德安笑着摆手，一边说话，一边就往外走：“不耍了，不耍了，改天再来。”说着话骑着车子就走了。
　　“诶！你这个人啊，就是这么急性子。”桂太山一边抱怨，一边望着谭德安远去的背影。
　　“哎呀，送个鸡子来，真是麻烦死得了，你看看，又拉这么多鸡屎在地上，多脏啊！”万端会看着厨房地上的鸡子，皱着眉头。
　　“你这个人还有点意思，别人送只鸡给你，你不感谢人家，还抱怨，真是没见过你这种人。”
　　“哎，送都送起来了，你把拿到市场上去，让杀鸡子的帮忙杀一下。”
　　桂太山，长出了一口气，上前提着公鸡，转身往市场里去了，不多会儿把鸡提了回来。
　　万端会接过已经洗刷干净的鸡。
　　“我刚好感冒了忌油，他就送一只鸡来，成心恶心我呢！”万端会把鸡拿到厨房，放在一个大汤钵中，一边用食盐来抹了。她的意思是用盐腌着，等过几天感冒好了再炖着吃。
　　文秀中午下班回来，就看见了厨房碗柜里放着一只鸡，用盐腌着，便问公公桂太山：“爸，这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买这么大一只鸡呢？”
　　桂太山一边吃饭，一面笑着说道：“你说厨房里的那只鸡啊，是你爸谭德安，今天早上送来的，说是在乡下买的土鸡，他担心你，怕你营养跟不上。你爹也真是的，一刚来，还没坐热，起身就走了。”
　　“哦哦，”文秀哦了一声便没说什么了。
　　文秀晚上下班回来，一头就扎进了厨房，她从碗柜里把鸡拿出来，先用清水洗净，准备来做一个口水鸡。
　　准备好所需食材，葱、姜、蒜、辣椒酱，文秀先把鸡放在菜板上，剁成块，然后装入一个大汤钵中，放上料酒和姜，腌制几分钟后，在锅里放上蒸架，然后把鸡用一个汤钵装着放在蒸架上，锅中加入清水，盖上锅盖，开始蒸。
　　蒸鸡的这个时间，来准备蘸料，葱、姜、蒜剁碎，装在一个小碗里，然后用一只锅，放在另一个灶上，锅中放入少量食用油，打燃火。
　　在锅中加入辣椒酱，开始炒出香味。
　　“呀！文秀你在炒什么这么香！”桂大兵从客厅进来，笑着看向锅中。
　　文秀一边用锅铲在锅里炒：“一会儿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文秀把碗里的葱、姜、蒜，倒入锅中一起翻炒，不一会儿就香气四溢了。炒好以后，用锅铲把锅里炒的这些大蒜和辣椒酱都铲起来装在碗里。
　　这个时候锅中蒸的鸡也快蒸熟了，文秀便来张罗着做饭，将米放进锅中，又加了水，等米饭煮熟，锅中蒸的鸡也蒸熟了。
　　关火，打开锅盖，把鸡肉取出冷凉，然后将鸡肉从锅中端出来。就把蒸鸡的汤汁舀了两勺在小碗里，也就是放在刚才从锅中炒过的姜蒜和辣椒酱里边。搅拌均匀，蘸料就做好了。
　　文秀把做好的菜，和米饭都搬上桌子，喊了两声吃饭，公公桂太山和婆婆万端会，见桌子上的大汤钵里是蒸的那只鸡，都互相对视了一眼，没说话。
　　公公桂太山，拿起筷子来拔了两口饭，文秀便说道：“爸！妈，我做的口水鸡，快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桂太山，便用筷子去夹了一块鸡肉，然后在蘸料碗里浸了浸，送进了嘴里，他一边咀嚼，一面笑着说道：“嗯，不错，这味道简直太美妙了！文秀这厨艺赶得上醉再醉的大厨！”
　　“哈哈哈，那有这么好吃，爸，你也太夸奖我了。”
　　桂大兵也忙去夹了一块鸡肉尝尝，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文秀你可真行，这手艺跟谁学的，以前咋不知道你这么会做菜呢！干脆咋两去开个饭馆，你来当大厨，这生意肯定火爆。”桂大兵一边吃一边眉飞色舞。
　　“你看你，我那能当什么大厨啊，家里做点饭还成。”文秀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抬头看见婆婆万端会板着脸，只是扒饭，也不夹菜，便说道：“妈，你咋不吃鸡呢，是做得不合您老人家的胃口吗？”
　　文秀不问还好，这一问就戳到了万端会的痛处，万端会瞪着眼。
　　“文秀！你这是成心的吧？”
　　文秀一脸错愕：“妈！什么成心的，我不知道您这话的意思？”
　　“我的意思这还不明白吗，明明看到我昨天晚上感冒了，咳嗽了一晚上，今天才去诊所里拿的药，你们都眼瞎呀，但凡是咳喘的人，要忌油，吃不得鸡肉这些发物，你到好，还专门把鸡做出来眼起我。”
　　“妈我真不知道您要忌油，再说了现在吃西药，还忌什么油啊。”
　　“那是的，凉寒感冒不忌油！看见街头陈麻子没有，一天都齁齁咳咳的，走个路就像半条命，那就是因为感冒了没忌油，把别人家的狗子打来吃了遭的报应！”
　　“妈，那个时候是因为吃中药要忌油嘛，现在都吃西药了还忌个啥子油，快吃吧，这口水鸡，真是好吃得很呢！”桂大兵一边劝说，就用筷子去夹了一块鸡肉在蘸料碗里浸了一下，然后把来放在万端会的碗里。万端会见儿子给他夹菜，这火就更大了，怒骂道：“你也想我成齁宝吗！”万端会说完，就把那鸡块用手抓起来，一下扔在文秀的脸上。
　　“妈！你这是做什么，您不吃就不吃，发这么大脾气干嘛。”桂大兵也气极了。
　　文秀赶忙拉了拉桂大兵的衣袖，一面就用手绢把脸上的油污渍搽了。
　　“你们两口子合起伙来欺负老娘！明明知道我感冒了忌油，却把鸡肉来给我吃，这不是想我早点死哦。”
　　“妈，我真不知道你要忌油，如果知道我就不做这鸡了。”
　　“你不知道，你是装着不知道，明明看见我把鸡用盐腌制了，你难道看不出来呀。”
　　“我是真不知道，对不起！”
　　“别以为老娘我没吃过鸡，一只鸡有什么了不起，老娘才不吃你们家的鸡呢！”万端会气得饭也不想吃了，一家人都呆坐着，良久，桂太山叹了口气，重新拿起筷子来吃饭。
　　“吃饭，吃饭，她忌油不能吃鸡，咱们不忌油，该吃还得吃。”
　　万端会斜着瞟了桂太山一眼，然后站起身就回卧室去了。
　　吃完了饭，文秀把碗筷收拾好，拖了地，然后把拖把清洗干净，想到自己的换洗衣服还没洗，便进卧室里把昨天换下的几件衣服抱出来放在洗衣台上，然后又拿起肥皂来给衣服上肥皂，这时候万端会从屋里出来，冷冷的道：“洗个衣服，硬是恨心恨心的打肥皂，肥皂嘛，打一点就可以了嘛，你看你就跟肥皂不钱一样，有一遍无一遍的打，打得衣服就像布壳了。你这就适合用来扎袜垫。”
　　文秀没说话，赶忙把肥皂放在旁边的盒子里，低着头拧开水龙头开始放水洗衣服。
　　“你看你，大手大脚的，洗衣服那用得了这么多的水，刚开始洗个头道，有点水就行了嘛，你放这么大一池子水，真是太浪费了，这个！平时的节约很重要，节约一分钱就相当于挣了一分钱。古话说得好千个钱不够百日用。像你这么大手大脚的，就是万贯家业，也要被你搞个裸二挺光！”
　　文秀没说话，听着婆婆在旁边唠叨，自顾自的洗衣服。
　　“文秀啊，我晓得你心里恨我是不是？”
　　“妈，没有，我没有恨你。”
　　“还说没有，你就是恨我，恨我嘴巴多，我说你是好你们的，别嫌我嘴巴多，你看你洗个衣服恶狠狠的，这是在跟我使气吧！”
　　“洗衣服，我一直都是这么洗的嘛，我没有跟你使气啊。”
　　“还说没使气，你看你把个水溅得到处都是，明明就是在跟我使气，你要跟我使气就明着来，犯不着跟衣服较劲，一件好好的衣服都快被你洗烂了！你这么败家要不得！我们桂家娶了你这样的媳妇，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哎…………….哎…………..”
　　文秀心中有些怒气，但是只能强忍着，低着头只顾着洗衣服，不多时把几件衣服都洗了一遍，然后把水来放了。准备洗第二遍。
　　“这么大一池子水就放了啊？你就不晓得，用个桶装着，可以冲厕所吗？在城里住着就得学会节约！一点都不知道这些，还是火石没落脚背，火石落得脚背了才晓得着忙呢！”
　　文秀把水放了，然后又拧开水龙头，开始重新放水，准备把衣服清洗一遍。这时候万端会上前把水龙头给关了。
　　“清个衣服，放那么多水干嘛，有点水洗洗就得了！当真是水不要钱啊，以后最好是把衣服拿河里去洗。”
　　文秀看着洗衣池子里水很少一点，怎么能把衣服清洗干净呢，便又用手把水龙头拧开继续放水。
　　“妈以后家里的水费，我来出，您就回房去休息吧。”
　　“哟，翅膀长硬了哈，你这个意思是要跟我们分家是不是？”
　　“我没说要分家，我只是说水费我来出！”
　　“你这才来我们桂家几天，怎么就想要分家了，还想爬到老娘头上拉屎？”
　　“妈！我没说要分家。”文秀把水龙头关了，然后开始将衣服来清洗第二遍。
　　“嫁到我们桂家，就得守规矩，那些不三不四的念头最好不要有！我是婆婆，你是儿媳妇，想要爬得老娘头上来拉屎，门都没有。还有个事，我要跟你说一下，那个说的，女人的勒胩片来晾在大门口，以后你在把窑裤儿，啥子勒胩片晾在大门口，老子不给你丢茅坑里去才笑人！真是没点规矩了。”
　　文秀把内衣内裤拿在手里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晾在绳子上，万端会恶狠狠的道：“把这些东西最好给我挂厕所里去，我给你钉的钉子没看见吗？”
　　文秀没再说话，端着装衣服的盆子就进了卧室，桂大兵正半躺在床上，看见文秀进来，笑着道：“你把衣服端进来做什么，我妈就是嘴巴多，你只管晾就是了。”
　　文秀把盆子往桌上一放：“刚才说那些话你没听见啊，她是你妈，衣服你去给我晾！我可跟你说，要是你把衣服给我晾厕所去，咱两就离婚，这日子没法过了。”
　　桂大兵忙赔着笑：“行，我去晾！”他从床上起来，端起盆子，来至晾衣服的绳子下，把一件一件衣服全都晾好，这才刚挂好，只见他妈就就要从客厅出来，上前就要去扯下文秀的一条内裤。
　　“那个说的！臭女人，硬是敢把勒胩片挂门口！”
　　桂大兵赶忙一把拉住母亲万端会：“妈！你这是做啥子！我今天跟你说，衣服就得晾这里，您要是把这衣服扯下来，咱们就搬厂里去住宿舍。”
　　万端会听儿子这么说，方才住了手：“你硬是这么护着她？也不晓得她是给你灌的什么迷魂汤！我看你就是鬼摸了脑壳，背时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你这就是封建迷信，哦，那有女人的衣服挂在门口就倒霉的，你自己不也是女人嘛，偏偏是你们女人要难为女人，我就不明白了，你们是怎么想的，都是女人却看不起女人！”
　　“你就是个咬暖匠！说你啥子好话撇话都听不进去，今天明明晓得我感冒了忌油，却把鸡子来蒸了吃，看到我把鸡子腌着的，本来想过几天在吃，她却就是这么等不及！哦！怕我吃多了，所以见我现在感冒了忌油吃不得就来吃。这样做要不得，你没听说古代的孝子，他妈要吃竹笋，大冬天，没有竹笋，他就跑竹林去哭，结果感动上天，就生出了竹笋，所以这才有冬笋了，要是换成你瑟！别说是跑竹林去哭，恐怕叫你去竹林里看看就不会去！想去想来，带儿带女有么子搞头，别个以前都跟我说儿子好还要媳妇好，把这一看，还是那么回事！你们两口子想和起伙来把老娘逼死，然后过清净日子，那可没门！”
　　桂大兵这时候站在门口听着母亲万端会唠叨，忍不住劝道：“谁要把你逼死嘛，今天文秀是真不知道你忌油，这样吧，过几天等你感冒好了，不再忌油了，我去市场上买一只鸡做给您吃，您也不要再生气了。一家人好好的，家和万事兴嘛。”
　　“那个硬是没吃过鸡耶，谁要稀罕你做鸡来吃！大兵啊，不是我说你，你把你那个媳妇硬是宠上了天，过几天还要爬得你头上拉屎！你看你爷爷，那才叫有男子汉的气概，你奶奶只要敢跟他顶嘴，说打就打，那不像你这么窝囊！我看你是个完了，被婆娘欺负得没一点男子汉的气概，晓得你这是跟谁学的！婆娘不好生管，以后你看你苦日子还在后头！”
　　“行了您老人家各自回屋去睡觉吧！我们两口子的事情您少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