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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68 ...

  •   江宿雨猜不透他的身份,又被他这般羞辱,受制于人,任人宰割,也没了挣扎的心思:“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何必耍弄我!”

      “耍弄?”少年挑眉,轻嘲了一声,前倾了身子眯着眼道:“是你先不对我说实话的,却来怪我耍弄你?莫非我救了你的命,连个名字都要瞒着我,颂阳书院的学子,这么点规矩都不懂?真是堕了圣贤之地的名声。”

      “规矩?”江宿雨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彼此都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又何必再装下去,“阁下灌我迷药在先,又软禁我多日,如何就成了我的错?”

      “啊,原来他们不准你出去走动吗?”少年颇为惊讶,眨了眨眼睛十分无辜地望着他,“手下人自作主张,不是我吩咐的,委屈你了,今日起你可以任意走动,想出门便出门,不会有人拦你。”

      江宿雨仿佛见鬼一般,有些怀疑自己所看到的,这人是在向自己撒娇吗?简直可笑至极,目前他只想回家,无力与他纠缠,便道:“是吗?若是误会一场,那便罢了,我家中尚有亲人等候,打扰多日,多有不便,这就向公子告辞了,救命之情,永不敢忘,公子抓我究竟为何,不妨直言。”

      少年似笑非笑:“你不是要感激我吗,那我要你……以身相许。”

      江宿雨的脸色顿时又变了,他怎么就相信一个灌他迷药囚禁他的人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压着胸中怒气道:“做不到!阁下何必开这样的玩笑。”

      “玩笑?我这可不是玩笑!”少年自上而下十分细致地打量了他一眼,眼角一挑,声音都透着慵懒的轻浮,“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个绝色的美人,怎么能便宜了别人?”

      江宿雨被他看得浑身如针扎一般,嫌恶道:“我是个男子,恐怕不能如你的愿。”

      少年一手支着下颌,似乎在欣赏他生气的模样,丝毫不在意地笑道:“那又如何,难道这几年跟你纠缠不清的不是个男人,我耗费无数心力救你,可不是为了白给他的!”

      江宿雨终于绷不住脸面,气红了一张苍白的脸,胸口起伏:“不一样,他是我命定之人。”

      “什么命定之人,江宿雨,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少年脸色一变,突然就怒了,一把将人扯过,手下稍一用力,就撕碎了他的衣襟,扒开那道狰狞的伤口,狠狠一按,才愈合不久的伤口又被扯开,渗出丝丝缕缕的血迹,肌肤暴露在湿凉的空气里,冷的人浑身发抖!

      少年俊俏的面容突然就变得无比狰狞,眉眼间满是戾气:“你且看清楚,这道伤口是他给你的,附火蛇勾动你体内赤蛟血之毒,若不是我用雪宫蟾清了附火蛇,你早就烧成了一具干尸!”

      “不是他,”江宿雨抓住自己胸前那只手,死命挣扎,气息大乱,疼得脸都惨白了,仍是在为陆沂辩解,“不是他做的,他会来带我走。”

      “他不会!”少年怒声斥责,近乎粗暴地扯着他的衣襟,每句话都像是把锋利的刀子,直把人捅出一个又一个的血窟窿,“他明知有人会害你,却不早加阻止,眼睁睁看着你像个乞丐满身是血地被扔在山林里,浑身血污脏乱不堪,虫蚁满身爬,旁人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你当他有多爱你,我不过区区造了个你葬身狼腹的假象,他就立马回了京都,两个月多过去了,现在世人只当你死了,谁还记得你江宿雨!”

      “他会来找我,一定会来,我信他。”江宿雨痛苦地闭上眼睛,不肯再听这个人胡言乱语,他知道自己那天有多狼狈,甚至都不愿去回想他所遭受的一切,更不想与这个人争辩,这人就是个疯子,他还活得好好的,陆沂怎么可能会相信他死了呢?不会的,陆沂绝不会信的,一定会来救他的!

      “呵!”少年一把将他扔开,背脊撞上硬墙,眼睁睁地看着他吃痛而越发抽搐的脸,出言讽刺道,“我看你能嘴硬到几时,你当你现在安然无恙,保住了一条命又如何,雪宫蟾加上赤蛟血,便是生不如死的焚火寒毒,火毒发作五脏如焚,寒毒冰锥刺骨,这可比赤蛟血痛苦百倍,发作过一次之后,你能忍住不恨他,我便把你送回陆侯府又如何!”

      江宿雨扯好衣衫,狼狈地爬起,脚下慌乱地往后缩了缩,惊恐地望着他,这到底是什么人,他怎么就落到了这样的人手里!

      “你的命是我的,不要再有什么不安分的想法,我对逃奴向来不手软。”少年撂下一句,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一张脸上满是森然阴厉,可怖至极。

      江宿雨在原地慢慢理清方才所听到的话,葬身狼腹,是在说他吗?他在别人眼里已经……死了么?荒谬,人命关天,未见尸首,哪能这么轻易就下定论?

      葬身狼腹,多荒唐啊,没有人会信的!一阵凉风吹入窗内,他抓紧了自己的衣袍,五指无意识地抓住前襟,掌心里攥着一枚小小的玉哨。

      至少……陆沂是不会信的……

      江宿雨觉得头有些晕,他现在思绪纷乱如麻,听着外边又飘飘洒洒下起秋雨,又手忙脚乱地去关上窗户,屋子空空荡荡,除了他再无半个活物,比之先前家里等着陆沂回来还要难受千倍万倍,恍然不觉热了眼眶,抬起手抹了抹眼睛,这里好冷啊,他想回家!

      一整日,都没有人来给他送饭,他从上午等到掌灯时分,肚子实在饿的受不了了,才勉力站起来想着自己去开门,可房门却被人从外面锁住,明明有人守在外面,却无一人给他开门!他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是真的被关起来了,顿时就心慌了,从未有过的慌张,幼年被扔进冰湖里有父亲在身边守着,当年被关在火海中陆沂能够赶得及救他,过往二十一年都不曾如此恐惧慌乱,孤立无援过。

      屋子里没有灯,入目皆是幽森,江宿雨心尖微颤,急忙退回了床边,他把自己整个塞进被子里蜷成一团,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江家的小公子何曾被人这样对待过?又冷又饿又渴,难受极了,炉子上还有小半壶驱寒茶,可那炉火早就熄了,茶水早已凉透,他不敢喝,不敢犯病,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焚火寒毒不知是真是假,一旦发病,他想象不到会有怎样的后果!

      夜越来越深,没人知道他的眼睛越来越湿,不消片刻,已经是满脸泪痕,直到半夜实在撑不住了,才头一歪,迷迷糊糊睡过去,梦里他似乎见到了陆沂,他的心上人憔悴了许多……

      次日早上,江宿雨睁眼后浑身使不上劲,酸痛得紧,额头直冒冷汗,真是祸不单行,怎地如此轻易就染上了风寒?他轻咳了两声,嗓子也哑得紧,好难受!

      “咦,病了?”屋子里突然响起一道温和的声音。

      “谁!”江宿雨猛地抬头,檀木案前那一道潇洒挺俊的身影落入眼中,望见那人的脸,一时恍若雷劈,怎么会……

      鸦青色锦衣的男子上前,手背贴上了他的额头,又号了脉,这才道:“无妨,只是风寒,万幸没牵动你的病,吃两剂药也就好了。”

      “你是谁?”江宿雨抬眸望着他,眉头微紧,还沉浸在震惊里久久无法回神!

      “嗯?看不出来?”男子反问,心中挺纳闷,这孩子莫不是脑子睡坏了?

      江宿雨心情一时颇为复杂:“我爹没说过他还有别的儿子。”

      江暮吟没好气道:“瞎说什么,我是你四叔!”

      “四叔?”江宿雨重复了一遍,他四岁后就再没见过这位堂叔,根本不记得他是何模样,他的两位姑母嫁人都没见他回家一趟,怎么会这会子突然冒出来?

      “怎么,不信?”江暮吟挑眉,这难不成还要找个凭证?

      “信。”江宿雨点头,他四叔算年纪是三十四,此人瞧着不过二十七八的样子,可他们两人这张脸长得有七分相像,没什么好怀疑的,但为何会在此处遇见他消失了十几年的四叔,却让他不得不心生警惕。

      江宿雨挣扎着坐起身,趁机问道:“四叔为何会在此,这是什么地方?”

      江暮吟从食盒里端了碗热粥给他:“暂且先住下吧,你的病我想办法治,身体要紧,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暂时就莫要再想了!”

      “我的事,你都知道了?”江宿雨接过碗,心情莫名有些低落,他强留陆沂在身边,又把自己弄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着实无颜面对家里的任何一个人,即使这个人是他没什么记忆的四叔。

      江暮吟颔首:“都知道了,别怕,不怪你,大哥有多疼你,整个江家都知道,你喜欢就顺着自己的心意来,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以后再不可这般任性,否则在这儿是要吃苦头的。”

      江宿雨愣了愣,突然鼻子就有些酸,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对他说过话了,父亲,他好像又一次辜负了父亲,爹只希望他一辈子平安顺遂,可惜啊,他没一样做到了,现在甚至连自由都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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