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王朝同人]Fall of Jerusalem》防成醚

4、chapter 3

　　巴里安望着地图沉思起来。耶路撒冷王国的版图越往南越狭小，呈一个楔子状插入西奈半岛与阿拉伯半岛之间，往东和往西都是萨拉丁的据地。而从蒙特雷到阿喀巴正是这样一段路，而且汇入死海的马吉卜河和哈萨河源头分叉，两条河之间又是沙漠，所以直到王国南端沿红海的阿喀巴才建了两座城堡。这段路环境恶劣，绝不适合行军，因此也没有建造城堡之类的防御工事。

　　他原本以为国王会问自己面向叙利亚或者面向埃及的港口——诸如亚实伦基之类的城防工作，却没有想过他会问自己这段荒僻的南方道路。尽管巴里安不明白国王的意图，他还是回答了：“我认为这里如果要建造城堡的话，应该建多边形的，或者说，是星形，便于从四面八方出击。这里防御薄弱，且靠近阿尤布朝及阿拔斯朝属地，的确应该，重新部署。但是，”他犹豫了一下，继续说，“这有些困难。这里太干旱了，必须建一个完善的地下蓄水池。另外，没有水用来造护城河，我们只能把战壕挖得尽可能深，这需要极大的人力物力。而且不能建造分散的小型城堡，至少要建一个“骑士之城”规模的，集中在一处防守。”

　　最后巴里安没有忍住心头疑惑，将视线从地图上移开，望着国王道：“沙漠行军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我不认为萨拉丁会冒险这样做。所以，我能冒昧一问在此处建城堡的原因吗？”

　　国王沉默着，屈起手指在那条沙漠之路上叩了两下，疲倦地闭了闭眼睛，巴里安猜测他可能叹息了一声。“你应该知道雷纳德的事吧？”他问道。

　　雷纳德？巴里安想，他对此人似有印象，那是个成日和居伊在一起的老头子，红色的头发悉数变白，满脸横肉，神情轻蔑，总挂着挑衅的笑。

　　“他利用一次婚姻得到了卡拉克和蒙特雷的城堡。”国王不待他回答，继续说下去，“这段路不会有人想着去行军，但它是□□南下麦加朝圣的毕经之路。也正是因为这段路防御薄弱，雷纳德一直利用它来对朝圣者进行有恃无恐的劫掠。”

　　“已经四年了。他年年如此，最近的一次还闹到了红海上。”他绕过桌子，在对过的扶手椅上坐下，低下头，银灰的面具埋进罩袍的阴影里，他的声音逐渐转冷，“他说他要奉行圣伯纳德的教诲，屠杀异教徒，这是奉主之命杀生成仁。他擅自撕毁耶路撒冷与埃及的和约，他说那是我的和约，不是他的，他不受辖制。呵，恐怕他觉得当年前我的祖先做得不够绝。”

　　巴里安闻言一怔，他脑中嗡地一响，随之一片空白，他魔怔似的望着对面那人的双眼，看见那湛蓝的海水固结成冰，接着无助的愤怒与彻骨的寒意弥漫开。

　　他对这座城市还是了解得太少。他想起自己刚刚进城时看见那些被吊死的骑士，他们的罪名是屠杀无辜的朝圣者。是的，他们该死。然而这又能起到什么更大的实际作用呢？在这残忍的时代，少数人最后的坚守是如此不堪一击。愚昧会取代睿智，疯狂会取代理性，战争会取代和平。一座城的陨落不仅要归因于外敌的侵略，更要归因于其内部的腐化。就像疾病一样，毒素在体内慢慢积累，然后又在一些外界的诱因之下一下子爆发，使人面目全非，在身体与意志上将他彻底击垮。

　　国王看着那个摆在桌角上的金十字架，那是耶路撒冷王宫的第一位主人从洛林带来的。“八十八年前，我的祖先，耶稣的守墓人、耶路撒冷的解放者戈德弗鲁瓦所奉行的一如圣伯纳德的话，他们对异教徒进行了屠杀。不得不说，这在我看来是一种罪孽，需要由我——他们的后代来偿还。即使这块土地上能够溢出蜂蜜与牛奶，黄沙里能结出面包，每一块石砖上遍布圣贤的足迹，但如果没有平等，没有安宁，只分一等公民二等公民，张口闭口以上帝之名杀生成仁，那这里就不配称为应许之地，和平之城。”

　　希律王的宫殿被推倒，在那废墟上建起阿克萨清真寺与圣墓教堂。六芒星的图案被新月取代，而在那之后，新月又被十字架取代。所罗门在这里建起神之宫寝，耶稣在这里殉难又重生，穆罕默德在这里受神谕而成圣。谁饮血的刀铸成谁祷告的钟，谁祷告的钟又铸成谁轰开城墙的炮。这里是耶路撒冷，尸体压着尸体，废墟压着废墟，而信仰在其上生长。谁有权主宰这片土地？可以说谁都没有，也可以说谁都有。虽说“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可这两者何时真正分开过？到处都是以爱与虔诚为名的屠杀。

　　“现在，我是耶路撒冷之王，身在其位，必谋其事，我有义务去守住和平，那是我十一年以来一直在争取的。可是雷纳德却让那些人在我的国土上遇害。究竟是谁在玷污这片圣土，是异教徒还是他们？”

　　那张乌木桌后的人，此刻郑重地望着他，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在父亲面前立下誓言，虔诚跪下，在那记刻骨铭心的掌掴之后起身，然后他就成了一个受封的骑士，此时他耳畔交替响起父亲的话与国王的话。

　　“强敌当前，无畏不惧。
　　果敢忠义，无愧上帝。
　　耿正直言，宁死不诳。
　　守护弱者，无怪天理。”

　　“我要你，代替我去守护那些应该守护的人。耶路撒冷欢迎一切人，基督徒、□□、犹太人，不是因为有利，而是因为有理。”

　　“去吧，巴里安，去伊贝林，继承你父亲的领地，记得他嘱托你的话。做朝圣之路的守护者。或者，”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似乎只是说给自己听的，“当我最无助之时，你亦可守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