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闪烁的夏天》闪电羊

21、第 21 章

　　一开始俞一依没认出来，走近些才发现，院子外的，正是之前岸边的那四个孩子，他们都换了新衣服。
　　看到林恒和俞一依过来，四个小孩自动站一排，你捅捅我，我捅捅你，互相交换眼神挤眉弄眼。

　　“你们干嘛来啦？”俞一依瞧见四个小孩眼中些许愧疚，她蹲下身，温和询问，“是来跟大哥哥道谢还是道歉的？”
　　小孩子们埋下头，小声说：“道歉的。”

　　“道歉的呀，”俞一依回头看林恒，眼睛亮晶晶的，她挨个小孩脑袋摸过去说，“真乖，那你们要怎么跟大哥哥道歉呀？”
　　她移开身，轻推他们上前。

　　林恒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垂眸瞧四个小孩，轻抿唇，眼中没有任何攻击性。
　　“林恒，对不起。”其中一个小孩率先开口。

　　“小屁孩，”俞一依直接拍过去，“叫哥哥，哪有直呼大名的。”
　　小孩揉揉脑袋，转头瞄了眼俞一依，又看看林恒。

　　他颧骨处伤口清晰明显，破开的口子周围青了好大一片。
　　“林恒哥哥，对不起。”小孩重新开口，“我们不该拿石头丢你的。”

　　其他小孩也跟着先后开口，参差不齐，好歹诚意满满。
　　不知道哪个小孩先抽泣了一下，另外两个孩子也跟着抽泣。

　　没等俞一依和林恒反应过来，四个小孩一起咧开大嘴哇哇哭。
　　哭得倒是挺整齐。

　　“怎么了这是？”俞一依重新蹲下身，挨个抱抱擦眼泪，哄着问，“干嘛哭呀，你们知错就改，都是好宝宝。”
　　林恒站在原地，面对四个孩子手足无措，想上前帮忙又不知该怎么办，他从未近距离接触过这些孩子。

　　“不怪你们。”犹豫片刻，他缓慢开口，嗓音略显低沉，“我接受道歉。”
　　“都是郭嘉伟让我们丢的。”其中一个小孩抹着眼泪，抽抽搭搭地说，“我们没有真的讨厌你。”

　　郭嘉伟就是小郭。

　　林恒手在口袋处打了个转，想伸进去，又缩回来。
　　他走上前，阴影笼罩住他们，四个小孩直往俞一依怀里钻。

　　蹲下身，林恒抬起手，慢慢伸到刚才说话小孩的头上，又轻轻落下。

　　他学俞一依的样子，笨拙地揉揉小孩们的脑袋，动作极其僵硬。
　　收回手，他说：“没事，别哭了，你们姐姐还等着听课呢。”

　　四个小孩互相看看，情绪肉眼可见地转好，脸上还挂着泪痕，小声询问：“那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得到同意，四个小孩撒欢跑远。

　　林恒还蹲在地上，他脑袋一沉，仰起脸，俞一依正在揉他的头。
　　她唇角上翘，在他脑袋上摸了一圈又一圈：“这位小朋友也表现很好哦~”

　　林恒手掌半握拳搭在唇边，眼中漾出笑意，黑色的瞳仁深刻又深情。
　　“谢谢姐姐，”他放下手，仰着脸问，“有奖励吗？”
　　“贪心鬼。”俞一依推了把他的脑袋，“口袋里的糖还没吃完呢。”

　　林恒轻微后仰，他低头查看口袋里的糖，满满一口袋，再抬眼，俞一依已经进了院子，他忙起身跟上去。

　　房间小，两人挤在矮柜前，沉浸在夏日炙热的空气中。
　　俞一依脚踩在椅子上，认真在作业本上写下答案。

　　林恒手拄着脑袋看课本，每次翻页，他视线都越过书本，落在俞一依脸上。
　　遇到难题会皱鼻子，偶尔挑眉，解开难题又会开心，实在不会的，她会撅起小嘴，移动作业本到他这边，闷闷地说：“我不会。”

　　有点小委屈，又有点理直气壮。

　　“哪个？”林恒凑过去，看到她葱尖似的手指猫一样搭在矮柜边缘，不禁抿唇。
　　“笑什么。”俞一依捋了下耳边碎发，指题给他看，“还不许人不会。”
　　“没有，我也刚会。”他贴过去，膝盖不小心撞到她，立刻移开。

　　夏日气息灌进小屋里，哪怕窗户大开也散不去闷热，矮柜边刻意保持的距离的腿，慢慢靠近。
　　林恒感受到膝盖处轻微的触碰，讲课节奏稍顿，见她没异常反应，绷紧的大腿肌肉逐渐放松，从轻微触碰，变成紧紧地挨着。

　　他语气轻慢，每讲完一节就会问问是否讲清楚，问到最后，俞一依冲他皱鼻子。
　　“你讲的很好，不要一直问，我跟不上会跟你说的，”她手掌啪地一声拍在他后背上，“大胆讲，小林老师。”

　　林恒立刻挺直腰背，后背处自中心点向外蔓延炽热，像是被夏日最猛烈的阳光灼烧，无法熄灭，直至蔓延全身。
　　身边人唇角上翘，沉浸于解决难题的喜悦中，他一个人承受炙烤，某种热烈又危险的情绪越发高涨，像他失眠后的胡思乱想，也像夜空星芒给予的治愈感。

　　屋外蝉鸣阵阵，他失了神。

　　“小林老师？”俞一依在他眼前挥挥手，桃花眼中疑惑，“你看什么呢？”
　　林恒回神，连带靠过去的腿也收了回来，快速眨了几下眼，他重新抬头，又恢复往日的镇定。
　　“刚说什么？”他问，“没听清。”
　　“我说，”她笑起来，酒窝浅浅，“你实在做白日梦嘛，魂都丢了。”

　　他也跟着笑了下，长睫下垂：“嗯，还真做了个白日梦。”
　　“少做梦，快来讲课。”她凑过去些，拉过作业本指题给他看。

　　蝉鸣远去，连空气的闷热也消退了，林恒坐在她身边，翻看课本学习一个又一个新知识，再去拆分成她好理解的方式讲给她。

　　遇见俞一依之前，他很讨厌自己快速理解知识点的能力，在她身边，这些不值一提的小天赋，成了他的小庆幸。

　　作业写到周河规定的页数，俞一依收笔合书，动作一气呵成，丝毫没耽误。

　　她转头望向窗外，静悄悄的，连风吹的声音都没有。

　　“不学了？”林恒例题看一半，课本‘嗖’地一下就不见了。
　　“不学不学，”俞一依摆手，视线始终在院外，“我们要做听话的好孩子，绝对不多写一个字。”

　　“看什么呢？”林恒也扭过身，跟她一起瞧外面光秃秃的院子。
　　“我在想，小郭告状之后，他爸妈什么时候来问罪。”俞一依检查下他脸上的伤口，起身伸懒腰。
　　林恒脑海里预设郭家人来闹的场景，就听俞一依又说：“不对啊，要是找我算账，也不能来你家找我啊。”

　　“走了走了，”她抱起书本，又检查一下他脸上的伤，确定没事之后，冲他摆摆手，“在家好好养着，我晚点再来给你擦遍药。”
　　“我陪你回去。”林恒要跟上，被俞一依按回到椅子上。
　　“你不许去，好好在家。”她轻轻拍拍他的脑袋，“听话。”

　　林恒想说什么，俞一依食指竖在唇边，他立刻收回想要说话的欲望。
　　踏出屋门前，她回头眼神复杂地看他，像是含着某种心疼，说不清的情绪。

　　一直目送她消失在视野里，林恒才慢慢收回视线，身上被石子打到的地方隐隐作痛，他疲倦地躺倒在床上。
　　手从口袋里摸出玉米糖，香甜气息覆盖味蕾，他手搭在额头处，闭上眼，极长极缓地吐了口气。

　　俞一依抱着书本往家走，眉头紧皱。
　　她抬头望了眼天上大大的太阳，长长叹气。

　　也不知道林恒照镜子看到自己狗啃的脑壳之后，还会不会跟她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