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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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按理说现在正直六月底，是逐渐步入盛夏的节奏，早应开始了昼长夜少，现在刚刚下午四点，可能是下了场雷阵雨的缘故，周围已是黑漆漆的了，小风儿湿湿凉凉得一直在吹，几乎没停过，偶尔大风呼啸一阵子，刮得周遭植物一阵狂抖，高大树木的剪影呈深蓝色，以大片大片饱满的暗灰色乌云做背景，透着自然的艺术美感。
羿炀从未发现走个夜路也能这么疲惫，眼睛夜视力貌似真的不太理想，看路比较费力，更别说再想观赏一下四周的景象了，他紧紧跟着前面的池悯，生怕一个不小心给走丢了。
羿炀用力裹着身上的外套，凉风还是一阵阵袭来。昨晚没有好好休息，今天又是连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疲倦感一下子就席卷而来，浑身酸软，尤其是脚掌，磨得酸痛，像是被打了几管子的柠檬汁，脚趾都想直接蜷缩罢工了。
一路上路过不少透着暖色灯光的门口，但都不是他们的目的地。
终于，在羿炀被七拐八拐拐晕之后，池悯带着他朝着一棵大树后面的楼道口走去。
那大树是真挺大的，树身有两个人展臂环抱那么粗，羿炀仰起头打量它一番，恰巧一阵大风呼呼刮过来，大树上浓密的枝叶被吹得簌簌作响，树枝上一个花花绿绿的东西猛地被吹了下来，砸了羿炀一个措手不及。
“我操！”
羿炀刚刚正观察着大树上一个一个好似大眼睛的树纹，就有种阴森森的感觉，耳朵也是警觉地、小心翼翼地听着周围的动静，接着便被奇怪的东西来这么一下，吓得整个人都蹿了起来，喊出的话都破了音。
池悯一直也没回头，被他这一声吓了一跳，扭头一看，羿炀正使劲撕着头上的东西。
“哎，别乱挠了。”池悯忍住笑，伸手把羿炀头上花花绿绿的东西拿了下来，“一个风筝而已。”
“……我操……吓死我了……”羿炀哭丧着脸，狠狠地瞪了那风筝一眼，夜黑风高，楼道的丝丝灯光打在风筝上，羿炀赶紧伸手把池悯手里的风筝打掉了，因为他刚刚受过惊吓的心理，那个绿油油的风筝图案清奇，色彩绮丽，怎么看怎么瘆得慌。
“你这小孩儿还怕鬼？”池悯从兜里掏出纸巾擦了擦手，挂在大树上的风筝上湿乎乎脏兮兮的，也不知道粘过多少不明物体。
“……其实平时也不怎么怕的……”羿炀想起自己刚才那丢人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把脸上擦擦。”池悯闷笑了声，递给他纸巾，“赶紧回家洗个澡吧，身上脏兮兮的。”
然后带着羿炀走进楼道。
楼道很干净，虽说没什么特别华丽抢眼的东西，但是雪白平整的墙面配上暖黄色略显昏暗的墙壁灯盏有种说不上来的，优雅的感觉，墨绿色的楼梯把手似乎是才刷过不久的，空气周围还散发着一点淡淡的油漆的味道，正对着楼道门口的电梯安安静静地杵在那里。
电梯里面也是崭新崭新的，顶上镶嵌着星星点点白色和黄色的六棱形小灯饰，均匀的在四周散发光芒，厢壁上下左右都像是铺了一层水，锃亮锃亮的，看上去特别舒服，当镜子照也能照出美颜一般的效果。
楼道里面和外面反差太大，羿炀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这里面的环境羿炀是满意的，简约又优雅看着很舒服，似乎具备让废物重拾对生活的希望的能力。
【叮！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您好，十二楼到了，祝您回家愉快！】
“那里有新的拖鞋，你如果没带拖鞋的话，就去拿一双。”池悯指了指玄关处的大鞋柜，把手里的行李箱推给他。
“哦哦，好的。”
“这是钥匙，别弄丢了。”
“哦。”
折腾了这么久，羿炀终于如愿以偿地躺在热气腾腾的浴.缸里，先前冰冰冷冷的身子忽地被解冻，浑身的疲惫感也被暖呼呼的水带走了一大半。
好舒服……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把湿乎乎的热毛巾搭在头上，甩干一只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
之前给手机专门换了新卡，新微信的消息估计也只能是萤姐了。
【萤姐：小炀啊，到了吗，那个小区环境还不错吧？我经常去那里玩的，你屋子的房东跟我关系还不错，你有什么事情就找他帮忙。还有啊，你那个室友，我之前见过的，挺可爱清纯一男孩儿，好好跟人家相处啊！】
可爱清纯？
【炀名立万：姐，您怕不是十年前给我租的房子吧？】
【萤姐：你傻逼吧？我踏马十年前卖.身给你租房子？？】
【炀名立万：……】
羿炀想了想那个虽然不是特别老，但毕竟也算是个胡子拉碴的大叔吧……
难道……是反差萌？
萤姐估计在忙，一直也没和他继续掰扯，羿炀刚想把手机放到旁边的台子上，又跳出来一条语音。
【悲天悯人：小孩儿，你今天淋了雨，注意着点水的温度，别感冒了。】
是池悯，那个胡子拉碴的大叔室友，声音懒懒的，却似乎混着一成不变的温柔，和他那糟蹋的样子一点也不搭。
【炀名立万：知道啦，真跟我爹似的。】
【悲天悯人：诶。】
【炀名立万：……】
随后，羿炀就感觉到浴缸里的水凉了，他狠狠的打了三个大大的喷嚏，差点连手机都拿不稳。
【炀名立万：不过，真应了您说的话，我貌似感冒了……】
【悲天悯人：哎，小孩儿真是麻烦，一会出来喝个小儿感冒冲剂吧，我给你沏好。】
【炀名立万：呵，那真是谢谢池悯叔叔了。】
【悲天悯人：摸小狗头.jpg】
【炀名立万：小狗乖乖地看着你其实内心很想咬死你.jpg】
【悲天悯人：赶紧出来吧，不然小儿感冒冲剂也救不了你了。】
羿炀没有和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这么聊过，但这个池悯身上似乎有着某种力量，让他没有感觉聊多了尴尬，嗯……也许，是长辈的感觉。
羿炀冲着手机白了一眼，随手扔到一旁，又狠狠打了几个喷嚏，赶紧抬脚出来，扯来挂在一旁的浴袍三下两下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从家里大老远跑到这座陌生的城市，虽然没了依靠，但也算是有舍有得，起码在这个出租屋里，羿炀感觉自己很自由，没有父母的千叮万嘱，也没有父母的唠唠叨叨，很多东西都是要靠自己决定的，好像没有人会再闯进来打扰，更没有人踏进来伸出援手，在这个陌生的空间里，只有自己站在那里，站在许多岔路口的中间，唯剩路边的小花小草默默的陪着自己成长至成熟。
羿炀随便抽了条毛巾，边擦头发边朝屋门走去。
毕竟是没有出过花棚的温室小花，从未见过外面的风风雨雨，就会一直认为外面的阳光也同温室里般温暖，但太阳其实性情古怪，可以温暖人，也照样可以灼伤人。
.
羿炀一推开门，就被客厅里的池悯吓了一跳。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估计是池悯的习惯，客厅被调了最昏暗的暖黄色灯光，池悯也刚刚洗完澡，头发湿哒哒的还没擦干，身上松垮垮的挂着件墨色浴袍，整个人软塌塌却又不失优雅的窝在褐色皮质沙发里，翘着二郎腿，面前的浅黄色玻璃茶几上只放着两只高脚杯和一瓶红酒。
我操……这一脸的糟蹋胡子竟也遮不住他这浑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优雅，羿炀盯着池悯漂亮深邃的眼睛看了有好一会，才回过神，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扎手的头发毛，缓缓低下头，又不小心看到了池悯特别白的一小节脚踝。
“……咳，那什么，我，我的药呢？”羿炀用力搓了两把脸，掩饰住自己有失礼貌的惊讶。
“喏，这个。”池悯瞥了他一眼，继续看自己的电视。
“……”高脚杯，盛着有些浑.浊的白色感冒药，羿炀走近，把它郑重地端起，“您还真是……优雅啊。”
“我没别的杯子，你凑活着用两天，等你自己买上杯子再嫌弃也不迟。”池悯的视线一直在电视上，没看他。
“你怎么知道我没带着杯子？”
“陆萤说的。”
“……她，没说我坏话吧？”
“小炀他啊，脑子从来缺根筋，来这里肯定只带了衣服，你多照顾着他点。这是你姐的原话。”
“……”羿炀无法反驳，因为他还真是……只带了衣服。
“被子我也有多的，都是新的，你不嫌弃的话可以直接买下来。”池悯笑着看了他一眼，拿起高脚杯喝了口红酒，优雅得不要不要的。
“叔叔，我这么可怜……”您咋不直接送给我呢？羿炀想到了自己微信上那可怜的零钱数字。
“小孩儿，赶紧把你那小儿感冒冲剂喝完，免得一会传.染.上.我。”池悯挑了下眉毛，继续看电视。
“……”羿炀一边喝一边看了眼那个如此吸引着池悯叔叔的电视，“……噗！”
“我操！熊出没？！”羿炀差点被感冒冲剂呛死。
没错，因为电视声音开的很小，他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电视上正是在播演那个当年迷倒千万小儿的欢脱动画《熊出没》！
“小孩儿，你这什么毛病？”池悯这才从电视上移开眼睛，皱着眉毛瞅了两眼他喷在茶几上的污.渍。
“不是！叔叔！您在看什么啊？！”羿炀狠狠抹了两把嘴上的感冒冲剂，眼睛睁得大大的。
“熊出没，你瞎吗？”
“您经常在家看这个？”羿炀用力皱着眉头盯着电视机里那个正在大口大口吃着蜂蜜的熊二，想从中盯出些有价值的东西。
“嗯，有什么问题吗？”池悯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
“……咳咳，没啥，我，可能有点早熟……”羿炀拽了拽头上的毛巾，把高脚杯里的感冒冲剂一口干完。
“小孩儿就是小孩儿，冒冒失失的。”池悯把手里的红酒倒进了旁边的垃圾桶，扭过头继续看熊出没，“把茶几擦了，多擦几遍，记得喷点八四消消毒。”
“……哦。”有必要嫌弃的这么明显吗？
“叔叔，您到底多大啦？”羿炀按照池悯的指示干完活，为了他将来那套希望能够晚些给钱的被子，他套近乎似的蹭到了池悯身边，坐下。
“我比你大多了，你叫我爸爸也不为过。”池悯擦了擦杯子又倒了一杯红酒，慢慢喝着。
“……”叔叔和爸爸不是一个辈儿的吗？羿炀竟然还思考了思考，“您是四十多了吗？”
“你看我像四十的吗？”
“虽然感觉是比我大，但四十多好像有点夸张啊。”羿炀看着池悯那没有一根鱼尾纹的眼角和那个连抬头纹都没有的光洁额头。
羿炀正满怀期待的等着对方的回答，对方好像不打算理他了，正专注的盯着电视里那个叫蹦蹦的小松鼠。
“……”
认认真真陪着池悯叔叔看了老半天熊出没的羿炀小朋友，竟也险些被这欢脱咋呼的动画片所吸引。
也许是看见身边这小孩儿困得连打了有十个哈切了，池悯把红酒一饮而尽。
“小孩子熬夜容易长不高，赶紧睡觉去吧。”池悯把电视一关，起身准备去睡觉。
就这样，在羿炀期待与可怜交织的大眼神中，池悯慢慢悠悠晃到了自己卧室门口。
走到房间门口，池悯转过身，“小孩儿，会做饭吗？”
“会！”羿炀立马从沙发上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腰板挺得笔直。
“会开洗衣机吗？”
“会！”
“会打扫卫生吗？”
“会！”
“行，以后你全包了，被子送给你，有什么别的需要呢……就找叔叔要。”
“Yes！Sir！”
多亏了羿炀妈妈是个很看重家务的大家闺秀，她一直认为孩子无论男女都应该在家里多干些家务，尤其是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这类的。一开始羿炀表示很拒绝，但因有妈妈的实物奖励，他还是一丝不苟的学会了这些家务，之前还一直不懂妈妈的用意，而现在看来……还真的是年轻人技多不压身啊……
就这样，羿炀的杯子、被子以及其他必须的生活用品都有了着落。
羿炀美滋滋的缩在软乎乎的被窝里，一股子清甜混苦涩的茉莉花茶香包裹着他，让他放下了全身的疲惫，甜甜地进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