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同人[陆花]——夺门》幽狼

13、凉亭

　　日渐西斜，金辉遍染，秋风扫过庭院，残叶飘落便让人自心底平白生出些许寒意。
　　凉亭里花满楼随意的抚着一首古曲，琴弦拨动，琴音袅袅，抚琴的人却静不下心神。坐在一旁的西门吹雪淡淡的看了花满楼一眼，没有说话低下头继续专注于研究手上那份无字诏书。他已经研究了很久，但依然觉得不够，人总会留下痕迹，而痕迹往往就藏在那些最不容易被注意到的地方。
　　庭院里，孩童欢快的笑声传了过来，西门吹雪眯了眯眼睛，目光中是父辈们特有的慈祥。祐樘正拿了树枝逗弄着花家院中的老猫，黑背白爪的猫滚在草地上，雪白的爪子在空中抓挠，不时发出“喵喵”的叫声。
　　西门吹雪从桌上给自己取了一只杯子，倾了些酒进去，看着庭院里的孩子慢慢的喝。长久以来他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也会喜欢孩童的笑声，也会怀念在家的日子。一缕落日的霞光，适时的通过池中的水波反射进西门吹雪的眼睛。西门吹雪偏了下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冲着夕阳举起诏书，一抹淡淡的笑意便从西门吹雪的嘴角流泄出来。
　　此时，花满楼的琴音正到了一个转折处，突兀的拔了一个高音，便听“铮”的一声，一根琴弦断了开来。花满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向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将诏书收到怀里，对花满楼道：“找你的人来了，我出去走走。”
　　花满楼没有说话，轻轻的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杯子，缓缓的往里面倒酒。淡黄色的酒液散发出醇厚的香气，在白色的瓷杯中渐渐聚集，最后停在八分满的地方。花满楼手指轻轻一弹，酒杯就凌空飞了出去。
　　空中深灰色的身影一闪，又悄无声息的落回到凉亭屋顶上。
　　花满楼在桌旁坐下，开口道：“既然来了，为何又避而不见？”
　　陆小凤斜靠着凉亭的尖顶，慵懒的舒展着四肢，闻了闻手中的酒，淡淡道：“我怕见了你便真的不想再走。”话语间带着七分的惆怅，三分的无奈。
　　花满楼道：“既然不能相见，又何必前来。”
　　陆小凤在手心里缓慢的磨蹭着那白瓷杯子，温暖的触感不知是来自于花满楼指尖的余温或只是自己掌心的温度。就着那些微的温度抿上一口酒，让醇厚的酒在舌尖扩散开，扬手将剩下的半杯酒连同酒杯甩了出去。
　　便看到凉亭里，一道淡黄色的身影闪出，只一个瞬间便又消失在凉亭之中。
　　陆小凤贪婪的注视着那一闪而过的模糊身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乎想从偶尔吹过的秋风中收集到花满楼的气息。
　　花满楼依然坐在桌边，仿佛从不曾移动过，只是手中多了半杯酒。酒香醇厚，却还是能分辨出其中属于陆小凤的独特味道。花满楼一口饮尽杯中的酒，却不忍放下手中的酒杯。
　　天边残阳如血，庭院中少年正嬉闹的无忧无虑。
　　陆小凤遥遥望着少年，眯了眯眼睛：“我要知道，太后将什么秘密交给了你。”
　　花满楼将整坛酒甩上凉亭，轻轻笑道：“你觉得我会将花家上下百十口的身家性命拱手送予万贵妃么？”
　　陆小凤伸手接住酒坛，却没有立刻喝，淡淡道：“你会，因为问你的人是陆小凤。”
　　“是的，我会，因为问我的人是陆小凤。”花满楼顿了顿继续道：“太后将一份先帝遗诏交给了我。”
　　陆小凤没有接着问下去，就着坛子喝了一大口酒，笑道：“你何时多了个外侄？”
　　花满楼愣了愣道：“你说的是有成？那是太后派来的跟诏童子。”
　　陆小凤道：“你知不知道这童子笑起来像一个人？”
　　花满楼道：“像谁？”
　　陆小凤低声道：“当今皇上。”
　　花满楼没有接话，他忽然就明白了很多，却又有了更多的不明白。
　　陆小凤又喝了一大口酒，似乎是有些恋恋不舍的放下酒坛，站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大声道：“五天之后，迎客楼，我摆宴请花公子一聚！花公子好生思量吧！”
　　陆小凤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声音还在花满楼的头顶，说完的时候已经远在几里开外。
　　花满楼没有动弹，一股极淡的血腥气飘入鼻腔。
　　西门吹雪缓步走进了凉亭，开口道：“人走了？”
　　花满楼皱了皱眉毛，淡淡道：“西门庄主何必如此？几个耳朵而已。”
　　西门吹雪道：“他们错在不该在我面前拔剑。”
　　花满楼轻轻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没过多久，当夕阳终于收尽最后一抹余晖的时候，有人给花满楼送来一把长命锁，花晚枫的长命锁。
　　送锁来的人还留下一句话：“太后请花公子好生思量。”
　　花满楼将长命锁小心的收在怀里便回了屋，什么也话没说。

　　夜色已深，群星璀璨，秋风裹挟着湿冷的寒气吹进大开着窗户的屋子。
　　花满楼随意的披着件外衣坐在窗前，微风吹动着他的额发，却吹不散他心头的阴郁。手里的长命锁已失了温度，带着金属的冰冷。
　　他不惊讶太后会知道陆小凤前来，也不惊讶太后会出手威胁，但是他想不出，陆小凤为何要五日后在迎客楼摆酒。
　　不是今天，不是明天，不是后天，而是五天之后。这五天的时间，陆小凤有什么样的计划，又打算做些什么？
　　花满楼揉了揉微皱的眉，轻轻的叹了口气，当想不清楚的时候他不会强迫自己思考。转而努力让自己回忆一些快乐而轻松的事情，初为人父的喜悦，与陆小凤重逢时的亲切，初次使出流云飞袖的激动。慢慢的微笑终于回到花满楼的脸上，随意的把玩着手里的长命锁，修长的手指抚过长命锁的表面，凹凸的纹样精美复杂，是从来没见过的精致。
　　在不起眼的凹槽处，花满楼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细小机关，轻轻按下。长命锁发出清脆的“咔嗒”声，一分为二露出内里用正楷写就的“吾儿见济康健福满”八个小字。
　　朱见济，前朝太子，五岁时意外坠马，不幸夭折。
　　花满楼抚过这八个字，心中猛然一惊，阵阵苦涩自心头涌起。他终于知道那些日子，陆小凤的不安急躁从何而来。过往种种具在脑中闪过，最后便是陆小凤在船上的那句话。
　　“我这辈子都只是陆小凤！”
　　一句话仿佛有千斤重，被一字一顿的说出来，便是陆小凤的承诺。
　　花满楼记得自己当时只是笑了笑，此时，他只觉得眼眶一热，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作者有话说

　　【注】长命锁——花晚枫的长命锁是凤凰珠第一章中陆小凤所赠，乃是陆小凤不离身之物